但遗憾的是,这个世界上总有一些光照不到的阴暗之处,在这些犄角旮旯里,人性的丑恶占据着主宰位置。
黄粱所能做的,就只有将手轻轻搭在陈瑞的肩头上,感受着伴随着他肩膀耸动汹涌传来的痛苦和恐惧。
这份满含情感的哭泣多少也打动了瓦拉内,他脸上令人厌恶的讥讽表情弱了几分,语气也柔和了不少。“你还算是好的。”他说,“我进来的时候就孤身一个人,你至少还有个熟人陪在身边。我那时候能撑过来,现在回头看看真是运气好。
“总之你们俩已经比来这里的大多数人的起点要好多了。作为过来人,我能给你们的忠告不多,就只有一句话:遵守规则。千万别去做任何蠢事。比你们聪明、比你们勇敢,比你们奸诈、比你们狡猾的人,在这里都讨不到半点好处。
“只有那些老老实实遵守规则的人才能存活下去。我见过太多想耍小聪明,却把自己的命丢了的白痴,如果你们也是,我只能说好好吃完这最后几顿饭吧。”
黄粱沉默片刻,忍不住对瓦拉内问道:“这地方究竟是谁在管事?是那个叫做李航的人吗?”
“啊,谁?李航?”瓦拉内一脸茫然的问,“这是谁呀?”
“你没听说过这人吗?”
“没有啊,李航没听说过,这是个男的吧?”
“啊,对,应该是个男人。”
“那就肯定不是这里管事的。”
“啊,为什么呢?”黄粱不解的问。
“因为这处猪笼的所有人是伯爵夫人,那可是一个货真价实的女人,虽然岁数不小。”瓦拉内压低声音说。
“啊,什么?伯爵夫人?这、这是外号还是名字?”
“怎么可能有人叫伯爵啊?当然是绰号了。这算是大家私下里称呼她的绰号吧,平时我们见到她的时候,都直接管她叫夫人。毕竟没人敢惹她生气,我是没见过哪个胆大妄为的人敢直接管她叫伯爵夫人的。”
“既然是绰号,而且是你们这些人约定俗成的,那这个绰号的来源是什么呢?”黄粱不解的问,“为什么你们会管她叫伯爵夫人呢?难不成这个女人是个外国人?”
“这人虽然留着一头白发,不过却是货真价实的本地人。至于她为什么被称呼为伯爵夫人,这个惊喜就留到你们亲自被她招待时再揭晓吧。现在说出来的话就太没劲了,我可不打算破坏伯爵夫人的雅兴。”瓦拉内故作玄虚的说。
“雅兴?”黄粱毛骨悚然。
“总之既然你们已经醒了过来,用不了多久就会见到伯爵夫人本人,记住我对你没有讲过任何话,要是被问起来的话,我可是不会承认的。”
黄粱默默的点了下头。
或许是为了彰显自己已经无话可说的态度,瓦拉内挪动椅子,让椅背冲着床铺的方向,他则是专注的看着窗外被铁条分割成成一小节一小节的天空。
虽然黄粱和陈瑞都是满肚子疑问,在他们都清楚,此刻并不是提问的好时机,只能暂时把涌上心头的杂乱思绪全都压下去。
黄粱挣扎着坐回到自己的那张床上,重新躺下,把被子盖住腹部。他很清楚,现在最应该做的就是保留体力,而不是去大喊大叫。
或许是因为有黄粱在身旁的缘故,本会大喊大叫的陈瑞也保持了克制,他此刻绝谈不上冷静,但至少没有歇斯底里的大吼大叫。
两个人安静的表现让偷偷观察着他们的瓦拉内倍感意外。在他接触过的室友中,这两个人算是相当快接受现状的人。有很多人即便是亲自见过伯爵夫人、经受过来自伯爵夫人的‘接待’后还是会不死心的认为这一切全都是假的。
甚至有人直到死的时候,都不去正视这一切,仍在试图说服自己这全都是一场噩梦,只要醒过来,自己就会回到那个熟悉又无聊的现实世界中。
对于这种自欺欺人的人,瓦拉内一向十分痛恨。没有太具体的理由,只是厌烦这些人不肯面对现实的怯懦。
不过在见识到了这两名过于快接受现状的新室友后,他突然意识到,其实这样的人更让自己感到愤怒。明明自己当初也是经过了几天的痛苦挣扎,才被迫接受了这一切,为什么这两个人刚醒过来还不到一个小时,就已经彻底闭上了嘴呢?
瓦拉内并没有问出心中的疑问,黄粱和陈瑞也没有去搭理他。三个男人共处在这间不大的卧室内各自想着心事。时间在令人窒息的沉默中一点点流逝。
当房间内响起敲门声时,瓦拉内是第一个反应过来的,他立刻瑟瑟发抖,目光看向卧室敞开的房门。仿佛正在按响门铃的是一头有着血盆大口的怪兽。
事实上这并不是门铃,在黄粱和陈瑞惊恐的看向敞开的卧室房门时,刺耳的声响已然沉寂,安静只持续了几秒钟,随后是门被人推开的声音。
一个穿着一身黑衣、身材高挑的女人现身在敞开的房门下。那是个熟面孔,这人就是黄粱之前在尊阳海鲜自助城有过几面之缘的单马尾美女!
陈瑞分明也认出了这个女人,他抬起手指向她,刚想说些什么,留意到黄粱看向自己的眼神,赶忙把手指收回来,堵在嘴上上。
瓦拉内乔见走进来的人竟然是这个女人,立刻把翘起的腿放下,整个人僵硬的端坐在椅子上。目不转睛的盯着虚空,生怕表露出丝毫的不敬而引来责罚。
“走吧。”那女人打量了黄粱和陈瑞几眼,冲他们丢出了这句命令。“你,别动。”这三个字是对瓦拉内说的,瓦拉内立刻点头如捣蒜,明显松了口气。
黄粱迟疑了一下,还是乖乖掀开盖在身上的薄被子,挣扎着走下床。穿上的放在床尾的那双简易拖鞋。他感到自己的两条腿像是岌岌可危的两栋危楼,随时都可能崩塌。
万幸的是经过了一段时间的休息,已经比之前连站立都做不到的虚弱强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