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喆的死可能是一场意外?”宋宁面无表情的重复着黄粱说的话,看向他的眼神就像是在看一个白痴。
黄粱兴奋的说道:“对,如果真实情况是这样的话,就能解释得通为什么你们一直都找不出与王喆交恶的人,这人的确没什么仇人,他就是个运气差到极点的老好人。”
“嗯...”
“你想啊,如果王喆是某人的替死鬼,他碰巧在错误的时间出现在错误的地点,导致自身遇袭身亡。这种设想非常合理,不是吗?”
宋宁眉头微皱,沉吟道:“但问题在于凶手真的会错杀无辜的路人吗?”
“人不是机器,总是会犯错的。”黄粱说,“而且就算是机器也不可能不出错。再昂贵精密的仪器还是会出差错,何况是打算动手杀人的人呢。”
“我还是不能接受这种说辞。”宋宁摇摇头,“一旦这是事实的话,说明到目前为止警方所做的一切努力都是——”
“无用功。没错,我知道这很难接受,但生活就是这样,‘操蛋’二字伴随始终。”黄粱拍了拍宋宁的肩膀,“伙计,至少你没错太久。”
“人的一生能有几个月可以浪费?”
“大部分人的一生都在虚度光阴。”黄粱耸耸肩,“除非你是几千年难得一遇的圣人。”
“好吧...假设——我可没接受你的不靠谱设想——王喆是某人的替死鬼,这是否说明这位原本可能在上个月的十四号晚遇袭身亡的人也住在‘世佳天成’小区里?”
黄粱点头说道:“没错,我也是这么想的。遇袭的时间接近午夜凌晨,也就是说埋伏在那条小巷中的凶手确定目标会在这个时间段内经过那里,一个男人在大半夜会去的地方无外乎那几处:自己的家或是别人的家。”
“你大半夜去过别人的家?”宋宁睁大眼睛瞪着黄粱。
“怎么可能。”黄粱摆摆手,“我向来不爱出门,你知道的。”
冷冷的瞪了黄粱几眼,宋宁没好气的哼了一声。
“所以我们可以推断要么这人就住在‘世佳天成’这处小区,要么他认识的人住在这里。我个人倾向于前者。”
“因为凶手动手前应该踩过点?”
“对。”黄粱点点头,“凶手会在那条小巷设伏,就说明他的目标经常会经过那里。经常去情人或朋友家里过夜的男人?如此作死的人这世界上应该不多。”
宋宁丢给黄粱一个白眼,想了想,说道:“如果杀死王喆的人在动手下去那条小巷附近踩过点的话,这人也没有露出任何破绽。那名流浪汉口中的捂得严严实实的男人的确在监控视频中找到了。”
“让我猜一猜,他没有摘下口罩随地吐痰吧。”
“没有。”宋宁叹了口气,“那人是在案发当晚的十点零六分走进巷子,两分钟后,那名流浪汉就走了出来,溜溜达达的不见了。在那之后到王喆走进小巷的不到一个半小时的时间内,总共有十二人走进那条小巷,七人从那条小巷走出。”
“这十九个人的下落你都找到了吧。”
“是十八个人,有个人进出小巷一趟。”宋宁点点头,“只剩下三个人还不知道确切个人信息。”
“毫无收获?”
“毫无收获。”宋宁说,“那名穿着警用大衣的男人他们都有印象,但是除此之外就再无帮助了。没人和他搭话,也没人看到过他的五官面容。根据这些人的描述,这名极有可能是凶手的警用大衣男侧身站在小巷靠近街道的一侧。”
“他在观察走进小巷的人是否是自己的目标。”
“对。”宋宁眯缝起眼睛说道,“正是因为这一点我才认为你的说法是无稽之谈。虽然那条小巷没有安装任何照明设备,阴暗一片,但从街道上拐进小巷的人,他至少还能分辨得清吧。这人放过了之前的十八个人,为什么单单看错了王喆?”
“嗯...可能就是王喆运气不好。”
宋宁摇摇头:“这说服不了我。”
黄粱想了想,说道:“可能就是因为街道上亮起的路灯的缘故吧。”
“你什么意思?”
“王喆拐进小巷的时候,他是背光而站,对于在阴暗环境中戴着墨镜的凶手而言,他几乎不可能看清王喆的长相,也就是能看到五官的轮廓和身形。”
宋宁低吟道:“如果王喆和他真正的目标有几分相像的话...”
“警用大衣男很有可能会判断错误。没错。”黄粱用力的点点头,“你也知道,和王喆同龄的男人的衣着基本都差不太多,如果两人身形再相近的话——王喆的照片我看过,典型的中年刚刚要发福的男人的身材——就有可能出现误认的情况。”
宋宁闭上眼睛呻吟一声:“该死...”
“想来四十岁的中年男人不会留莫西干头,如果头型都是小平头的话,的确是会发生认错人的情况。”黄粱说,“该死,一想到王喆可能是被人错杀的,我就想骂街。”
“是啊...”
坐在解忧事务所温暖客厅的两人默契的沉默下来,两人一言不发,各自思索着发生在王喆身上的这起冲天而降的惨剧。
过了几分钟,宋宁开口问道:“接下来的关键就是找到凶手原本的目标。”
“对。”
“这件事交给我来办。”宋宁说,“应该用不了多长时间。”
“你打算挨家挨户走访调查?”
“也只能这样办了。”宋宁说,“真人和登记在册的照片之间的差别还是非常大的,只能实地走访调查。”
“达成共识。要是让我来走访调查的话,估计夏天来了我才能把‘世佳天成’小区及其周边逛一圈下来。”
“问题在于这人与王喆之间究竟相似到何种程度。”宋宁皱眉说道,“如果非常相似的话就好办了,利用王喆的照片进行对比寻找的话,很快就能有结果,如果两人并不特别相像的话——”
“那就只能看运气了。”黄粱说,“而且时间已经过去了一个多月,杀死王喆的凶手说不定已经弥补自己犯下的错误了。”
“......你怀疑凶手真正的目标已经死了?”
“凶手就算没有当场发现自己杀错目标了,用不了多久他肯定也会听到风声。这时候他会有两种选择:要么躲起来避风头,要么去把真正的目标干掉。这取决于他心中的愤怒程度。”
“毫无疑问他内心淤积着极端的仇恨。”宋宁苦笑着说道,“他生生把王喆的头砸扁了。”
黄粱默默的点点头。
“希望不要再死人了。”宋宁说,“该死的人只有一个,那名凶手。”
“是啊。不过‘世佳天成’小区最近没有再传出发现有人遇害身亡的消息吧,或许我们不用太悲观。”黄粱宽慰道,“这人可能躲起来了,毕竟杀错人也是杀人。我真搞不懂这人算是专业还是不专业。手法十分专业,但是他竟然认错了目标?真是太匪夷所思了。”
“嗯。”
宋宁前脚刚走,张芷晴就从自己的卧室中走了出来,身后跟着跟屁虫豆眼。只要张芷晴在家,它几乎是形影不离的跟在她身后,像是一条金色的毛茸茸大尾巴,甩都甩不掉。
“大脑袋走了?”
“你应该对我朋友多些尊重。”
“切。”张芷晴翻了个白眼,“他应该对每个人都多点尊重。我该他的啊?非得看他那张臭脸。真的是...成天对着他,得抑郁症的风险肯定会很高的。”
“最近冒出一种说法,说抑郁症是病毒引发的,还能传染呢。”黄粱随口说道,“有时候我真的分辨不清科学与神学之间的界限。”
“正常,你知道的那些知名科学家都喜好鬼啊神啊的。越无知的人才会越无所畏惧。”张芷晴一屁股坐在沙发上,紧挨着黄粱而坐,豆眼则是紧挨着她而坐,两人一狗无意间组成了一个阿迪的商标。“讨厌,豆眼,你弄我一身毛。”
“你也弄我一身头发。”
丢给黄粱一个白眼,张芷晴随口说道:“你真的认为咱们那位委托人的姐夫是被人误杀的吗?”
“很有可能。”
“那还真是惨啊。眼瞅着就过年了,碰上这种无妄之灾。”张芷晴啧啧称奇,“真是太全世界无奇不有,杀人都能搞错目标?这人还是收拾收拾准备去世得了。”
“如果事实果真如此的话,我不知道该如何把这件事告知吕明和吕茜。”黄粱叹了口气,“‘很遗憾的通知您,您的丈夫的死只是一个意外,凶手认错人了,仅此而已’。”
“你至少应该加上一句‘请节哀’呀。”
黄粱摇了摇头:“我作为一名旁观者都无法接受,更不用说吕明和吕茜姐弟俩了。”
“人还真是复杂啊。”张芷晴嘀咕道,“被害人的亲属无法接受亲人被仇杀的事实,他们也无法接受亲人被误杀的事实。但无论如何,他们总得面对现实不是?”
“是啊...总得面对现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