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的几天,黄粱算是勉强摸清了规律,每隔3到4天,他们就会被带到那间用来抽血的房间里,为伯爵夫人贡献珍贵的血液。通常而言,每次抽血都不会超过500cc,可能是出于安全的考量,担心一口气抽的太多,人可能下不了那张刑具床。
不过这也是个一直在漏水的过程,中间间隔的时间完全不够身体恢复正常。长此以往下去,即便没有发生意外,单单是由于失血过多,人都有可能瞬时暴毙。
即便是在这里生存了大半年的瓦拉内,也不清楚那片被当作坟地的林间空地中究竟埋藏着多少具尸体。
“可能有大几百人吧,”有一次聊起这一话题时,他漠不关己的说,“也可能是上千人,不太清楚,反正这地方存在了多长时间没人能说的明摆。我认识的在这里生存时间最久的也才不过一年多一点。
“那之后没过多久,他就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死了,反正是我没再见过他。半年多已经是一个相当长的记录了。”瓦拉内对此十分自豪。
据他观察,在这栋猪笼中的平均生存时长一般是在三个月左右,能超过三个月的人屈指可数,而活不过三个月的人则比比皆是。
时间一点一滴过去,每天的日子都仿佛是在重复上一天,就像是被困在了一个永远都没有尽头的循环的噩梦里。
陈瑞变得越发沉默寡言,长出的胡子让他这张还有些稚嫩的脸看起来格外沧桑。可能是出于安全考量,房间内并没有刮胡刀之类的东西。每个星期有一次固定会有人上门来刮胡子。
当然,刮胡子的人并不是一人前来,而是有着四名保镖围在身旁,生怕有不开眼的人会试图抢夺工具。
这地方运转了太久,几乎把能够想到的漏洞全都堵上了。住在如此压抑的地方,比蹲监狱还要恐怖。
即便是黄粱也渐渐发觉自己难以集中精力,脾气也变得越发暴躁,一点小事就会引起情绪的剧烈起伏。
他从瓦拉内那里抢来的食物很快就被吃了个干净。他不止一次的想继续逼问瓦拉内他是否有别的存货,但黄粱还是勉强压抑住了这股让他自己都感觉害怕的恶意。
同样的人在不同的环境中做出的选择、说的话,会发生截然不同的转变。在A环境中,他可能是一个人人称赞的老好人,但突然被放到了B环境中,他可能用不了几天就会变成杀人不眨眼的凶徒。
环境对一个人的思维方式会产生潜移默化的改变。
为了能够逃离这里,黄粱意识到没有时间再拖延下去,他已经在这里待了一个多星期,再继续逗留下去,只会让成功的概率越发减少。
此刻他已经死心了,不论是在哪一个环节出现了差错,植入手臂皮肤下的那个发号器都没能发挥功能,没有救援,他只能靠自己。
在第三次去抽血时,黄粱再一次见到了那名被叫做伯爵夫人的老女人。这一次,两个人并没有什么交流。在短暂的抽血过程中,那个老女人只是悠闲的坐在黄粱身旁的一把椅子上,手中捧着一本精装的巴掌大小的书。
那上面的文字黄粱看不懂,不过这女人似乎读的津津有味,不时的在翻动书页的间隙,才会瞥上黄粱几眼,嘴角那似有若无的神秘微笑,让黄粱如坐针毡,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黄粱很想对这个女人大吼大叫,质问她为什么要干这么丧心病狂的事情,但他没有这样做。他不想引起任何关注。尤其是在这个关键的时刻,他感觉自己已经快要摸到规律。机会只有一次,成功与失败意味着生或死,黄粱不敢做任何冒险举动。
这个计划想要施行,就必须拉上陈瑞一起。这让黄粱很纠结,他当然相信这个越发沉默寡言的小老弟,但是对于他是否有能力完成计划中他应扮演的角色,黄粱持保留意见。
这孩子的喜怒哀乐几乎全都写在脸上,对于说谎这件事,他实在是太过生疏,无论是在猪笼内还是猪笼外,这都算是个缺点。
就在忐忑不安中,黄粱的计划和筹备逐步推进,那一天终于到来了。
秩序与规则在这间猪笼内起主宰作用,甚至包括规则的制定者,那个被称作伯爵夫人的老女人和叫做奥维利亚的黑衣女人,都被这股力量裹挟着。
每天一个小时的放风时间雷打不动,从没有缺席过。即便是下大雨、刮大风,血奴们也必须出来喘口气,身上披着雨衣,站在雨水里被浇成落汤鸡。
黄粱只能用那个老女人肯定有严重的强迫症来解释她这不近人情的规则。不过规律也意味着容易被掌握。
经过十几天的观察,黄粱摸到了那些警卫们的排班规律。应该是有四组、五人一组的警卫。这四组人通常是不会发生人员变化的,这种彼此间默契的化学反应似乎很重要,虽然黄粱从没见过这些只会摆pose的人有过任何专业举动。
总之这四组人循环反复,三天一个轮班,黄粱不太清楚在不值班的时间里,他们究竟在什么地方消耗时间,是直接离开这里回归到正常社会,还是说血奴们一样,被困在这栋建筑的某个套间里,打发无聊的时光。
或许这些守卫们吃的会比血奴们好上一些,但本质上他们也是囚徒。
黄粱想出的那唯一一个具有可行性的计划,就是要利用这些守卫,准确的说,他只能利用其中的那个光头守卫。
这些天里,有太多时间供黄粱去思考,他也没浪费,几乎把所有空闲都用在了思考该如何逃离猪笼的对策上。他推翻了不计其数的计划,唯一留下来的、被他反复推敲的,就只有这个。
这一计划能够被黄粱想出来,完全取决于他的室友瓦拉内。如果没有这个人的话,黄粱根本就不会抓住这一灵感。但对于该如何回报瓦拉内,黄粱却是有些以怨报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