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觉醒来,黄粱感觉自己像是马上就要嗝屁一般,头疼的厉害。这种头疼很难用言语来形容,就像是有人在不停的抽着你的痛觉神经。
太难受了...挣扎着从床单上爬起来,黄粱下意识的就要喊出张芷晴的名字。在声音喊出的最后一刻,理智踩下了刹车,浑浑噩噩的黄粱猛然惊醒。
这不是家,这里是羊圈...
呆坐在床单上,黄粱的视野被这间无比狭小的房间塞满。光秃的桌面上躺着平板电脑,那里面什么都没有,只有一群白痴给一个白痴录下的白痴视频。
挣扎着挪动了几下,黄粱伸手按下了上厕所的按钮,这一刻他感到无比的悲哀,自己竟然沦落到上厕所还需要事先通知的境遇,这和丧失了行动能力的废人有什么区别?
好吧,的确没什么区别,这副身体可能还赶不上个废人。
身体的虚弱程度比昨天更加严重,黄粱不由得开始担心起来。如果情况越发的加重下去,伴随着身体的虚弱,精神难免也会变得脆弱。只需要一个小小的破绽,自己就会落入到万劫不复的境遇。想到这里,黄粱的心情更加灰暗,视线中的一切仿佛都披上一层灰蒙蒙的尘土,象征着死亡的危机在悄然接近...
响起的敲门声把黄粱从思索中惊醒,紧闭的房门被一名穿着淡绿色战斗服的壮硕男人推开,他看向黄粱的目光无比冷漠,仿佛他看的不是一个活生生的人,只是一大块肉罢了。
“厕所?”他用生硬的语气问道。
“对。麻烦你放个风。”
黄粱踉跄着下了床,穿上纸片般轻薄的拖鞋走出了房间。和之前一样,壮硕男人站在他的右后方,两人之间隔着不到一手掌的距离。从男人戒备的身体语言不难看出,只要黄粱有任何出格的举动,一定会第一时间遭到壮汉的攻击。
会是什么呢?慢吞吞走向厕所的过程中,黄粱仍旧不停的思索着。是食物还是水呢?身上没有刀口或是伤疤,大概率是通过药物吧...无所谓了,就算弄清楚被下药的是盒饭还是水又有任何意义吗?人只要三天不喝水就差不多挂了...
或许是为了防止羔羊们一时想不开自我了解,卫生间只有隔间,没有小便池。洗手台是嵌入式的,墙壁上是光秃秃,甚至没有镜子的身影。卫生间内的墙壁和羊圈内的其他地方一样,安装了一层类似隔音棉的软性材料。黄粱一开始甚至都没发现这一点,偶然间发现墙壁竟然能按下去的时候,他当时脸上的表情十分精彩。
隔间内也是空无一物,没有任何一样凸起物。向来对蹲便不感冒的黄粱很难爱上这里的厕所。整个蹲便隔间里唯一能互动的就是嵌入墙壁中的厕纸架。
毕竟都是能榨出真金白银的‘羔羊’,再小心谨慎都不为过。一想到自己竟然在不知不觉间混入到名流的圈子里,蹲坑中的黄粱不禁流露出一丝无奈的苦笑。人生啊,果然存在着无数意想不到的变故。
虚弱的腿肚子难以承受身体的重量,黄粱只能双手撑住隔间的墙壁,保持着奇怪的姿势。即便处境如此的尴尬,他的大脑却在全速的运转着,丝毫不去理会身体各个零件发出的惨叫声。
黄粱在想姚傲君和余泽磊。
余泽磊昨天吃晚饭时对他说的那句‘小心姚傲君’的话始终萦绕在他的脑海中,扰乱着黄粱本就纷乱的心境。他是知道些什么吗?所以才出声提醒...他这样做的目的又是什么呢?单纯的好意?还是说他另有目的...
黄粱暂时还无法判断这两人谁更值得信任。但从情感和理性,他都希望姚傲君是那个值得信赖的人。毕竟他可是把什么都和她说了,如果她真的需要小心应对的话,现在怕是已经晚了...
该死,我怎么就这么碎嘴子呢?黄粱感到懊悔不已。不应该把所有底牌都给人看了啊,太年轻了...只能说姚傲君的确很有套别人的话。
对于初入‘羊圈’的黄粱而言,姚傲君是第一个引发他共鸣的人。在陌生的环境中看到了自认为熟悉的人,过多的倾述欲的认同感让他失去了起码的戒心,一股脑的把本应深藏在心中的秘密完全交代了出去。
也正是因为黄粱先遇到的是姚傲君,他在面对同样是主动过来搭讪的余泽磊时,才能做到有所保留。如果两个人的顺序调换一下的话,或许黄粱同样会把自己的秘密告知给余泽磊,毕竟硬要说起来的话,和徐大东是朋友的余泽磊要比姚傲君更加值得信任。
至少没有把事关性命的秘密告诉徐子墨。黄粱在心中安慰着自己。如果那个小疯婆子知道了我的秘密,不用想,她肯定连跑带颠的去告诉牧羊人,只为换取一句称赞的话。
没有看到李亚峰的身影啊...黄粱琢磨着,记录在那个笔记本上的失踪的五个人分别是徐子墨,余泽磊、姚傲君、李亚峰、和冯恩忠。只有李亚峰至今还没有看见,是把他给忽略了吗?一会儿上‘晨课’的时候仔细找找看吧。
卫生间隔间的门被人砸的砰砰直响,黄粱厌烦的喊了声“马上了,别催,弄你一身啊”,敲门声立刻停止了。
返回到房间待了没多一会儿,广播声响起,黄粱只能拖着沉重的身体走出如牢笼一般的房间,向着走廊尽头的电梯走去。
这栋羊圈究竟建在什么地方呢?黄粱第N次在脑海中琢磨起这个问题。肯定不是在繁华的闹市区,不过也不一定,不是有句老话讲‘大隐隐于世’嘛,如果走出羊圈发现这里离着解忧事务所只有一站地的距离,黄粱扪心自问,也不会感到多么惊讶。
不过十有八九,这是一栋建在隐蔽之处的不起眼的建筑。黄粱并不清楚羊圈的规模有多大,电梯内的有着密密麻麻好几排按钮的面板一看就是障眼法,黄粱绝对不相信这是一栋有着四十二层楼的高层建筑。
面板上只有两个按钮是亮着的,显示可以前往的楼层只有两层,但是否羊圈只是一栋两层的建筑,这也说不定,可能只是这部电梯没有打开通往其他楼层的权限。不说别的,这么多身穿淡绿色制服的工作人员和安保人员,单单是满足他们工作生活的空间一定就小不了。
说不定哪一层的空间里,还有专门用来处理‘死羊’的炉子,都是备不住的事情。挤在人堆中的黄粱不由得叹了口气。
“没睡好?”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的余泽磊笑着问道。
“啊?啊...”黄粱瞥了他了一眼,含糊的点了下头,“睡不踏实,也不知道白天黑夜的。早啊。”
“早。时间长就习惯了,亮灯就是白天,关灯就是黑天。”
黄粱敷衍的“哦”了一声。
“而且你要是失眠睡不着的话,他们会帮你睡着的。”余泽磊轻轻碰了一下黄粱的手臂,然后抬手指了指头上的天花板,“看到那个类似洒水喷头的装置了吗?”
黄粱点了下头,那似乎是能感应火灾发生时的自动洒水装置。
“喷的不是水,是雾气。”
“雾气?”黄粱发问的同时电梯门打开了,他和身旁的余泽磊被一群人裹挟着走出来拥挤的电梯。
“让你能睡个好觉的甜美的气体。一氧化二氮,你知道笑气是什么吧?”
黄粱点点头:“知道,之前的牙医会用这种气体给患者麻醉,让其陷入沉睡。”
余泽磊慢条斯理的说:“可以啊,牧之兄博学多闻。这东西很危险,使用不当的话会导致上瘾,甚至是死亡。不过这里使用笑气不是为了杀死羔羊,而是为了防止温顺的羔羊发疯,彼此残杀。”
“什么?”黄粱确信自己脸上的表情一定很好笑,他从余泽磊的表情中读出了这一点。
“羔羊们不会一直都这么温顺。”余泽磊微笑着说道,“时不时的,就会爆发激烈的冲突,为了防止这些能挤出金子的羊羔们不会伤害到彼此,会有各种防范的措施。笑气就是其中的一种。”余泽磊抬手指了指头顶的天花板,黄粱向上看去,发现每隔一米左右就安装了一个喷气的装置。
“还真是...贴心啊。”
“某种程度来说的确是这样。”余泽磊苦笑着点点头,“要我说他们真的是多虑了,即便是发生了冲突,也闹不出大乱子,拳头都软绵绵的,打在人身上跟撒娇似得。”
黄粱不由自主的点了下头。
余泽磊关切的说:“一开始头会很痛,时间长你就习惯这种如影随形的痛楚了,相信我,你总有一天会适应的。”
黄粱叹了口气:“或许吧,我从未感觉自己如此的虚弱。”
“你身材保持的相当不错,你看看我这个大肚子。”余泽磊边说边拍了拍自己肥硕突出的肚皮,“我从小到大就没有驼背的习惯,你看看我现在,被这个大肚子坠的,腰都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