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紧不慢的走在队伍的末尾,黄粱有一搭无一搭的和余泽磊说着话。
“————不过进来这么久了,我体重竟然没什么变化,也是让我有些无奈。”余泽磊响亮的拍了下肚皮,“受了这么多的罪,至少也得让我苗条几分吧,真TM是够了。”
“看来你适应的挺好。”
“不适应就没好果子吃。我可是亲眼看到过很多人就不明不白的消失不见了,等你在这儿待的时间长了,你也能看到。”说完后余泽磊神秘的一笑。
消失这两个字触动了黄粱脑海中的某一根神经,他突然有感而发的问道:“你知道李亚峰吗?”
“你认识李亚峰?”余泽磊惊愕的盯着黄粱。
“谈不上认识吧。”黄粱含糊的回答,“只是一起吃过几顿饭而已。”
“你为什么提到李亚峰这个名字?”
“因为...呵,你瞎啊?走路不带着眼睛啊?”黄粱冲着撞到自己肩膀的一个表情木讷、目光呆滞的中年男人吼了一嗓子。其实他这是恶人先告状,为了争取编造谎言的时间,是他故意撞了那人一下。
原以为只是会发生几句口角,但被撞到的中年男人看都没看黄粱一眼,嘴里不知道嘀咕着什么,颤颤巍巍向走廊尽头的大房间走去。
“行了行了,他只和天父对话,你骂他根本没用。”
“TM的神经病。”黄粱佯装愤怒的拍了拍撞到的肩膀,“咱们说到哪儿了?对,李亚峰。我从朋友口中得知这人突然失踪了,方才和你聊天的时候突然想到他,心说该不会他也被丢进这个羊圈里了。”黄粱仔细打量着余泽磊的表情,“从你刚才的反应来看...莫非被我言中了?”
“你是不是会看事儿啊?周易八卦也略懂一二?”余泽磊半开玩笑半认真的说,“牧之兄,果然是真人不露相。”
“您真是折煞我也。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李亚峰他——”
“他是在我之后进到羊圈的。嗯...具体时间记不清了,我们俩差着得有个两三个月吧。”
黄粱故作惊愕的说:“啊...还真是这样...”
“世界真的是太小了。”
“他人呢?”黄粱往前后左右张望着,“我像是没看到他,难不成他变了模样?吃成了个大胖子?”
“再不挑剔的人,也不能靠吃那种破盒饭变成胖子。甭找了,你能找到他就见了鬼了。”
“这话什么意思?”黄粱压低声音问道。他和余泽磊走进了大房间里,仍旧站在不起眼的靠后的位置。推门进屋的当儿,黄粱的视线不自觉的在房间内搜寻着姚傲君的身影,当与她视线相交时,他又莫名心虚的挪开了视线。
“李亚峰来之后没多久就消失了。”
“消失了?”
“对,你也可以理解成他已经死了。”
“死了?”
余泽磊语气平淡的说:“要么就是被转移到其他的羊圈——也可能是牛圈猪圈,管它的。但我想他重获自由的可能性不大。”
“李亚峰为什么会从这里消失?你知道原因吗?”
“不知道,我都没和他说过话。我在外面的时候不认识他,只是听说过他的名字。京阳市的上流圈子就这么大,或多或少都知道彼此的存在。”
“这样啊...”
“李亚峰可不是头温顺的羊羔。说起来的话,他和你有些像。”
“我?”黄粱挑眉问道,“我和李亚峰一点都不像好吧,他那脸长的像是张马脸,我下巴有那么长吗?”
“哈哈,李亚峰的那副尊荣的确像是他爸年轻时在马厩里犯过错误似得。”余泽磊笑了几声,压低声音说道:“我说的像指的是反应。”
“反应?”
“面对羊圈的反应,你们俩有些相像。”
“我是什么反应?”
“冷静克制。”
“我这还叫冷静克制?”
“你相当冷静克制了。绝大部分的人到这里的前三天都是在哭闹中度过的。你可倒好,镇定的像是来串门的。”
“呃...可能我的神经比较大条吧。”
“胆识过人。”
“不敢当不敢当,其实你不知道,我都快要吓尿裤了,只是我这人一紧张就做不了表情,就像是面部神经坏死。”
“牧之兄还是装糊涂的高手啊。”
“我哪是装糊涂啊,我是真糊涂,不然也不会被关进这个鬼地方来。”黄粱苦笑着回答,“哎,活了几十年了,TM成了别人手里的待宰羔羊,真TM的是晦气。”
“说到李亚峰...他从羊圈消失前也和那个人走的很近啊...”
“什么?”
“啊,没什么。”余泽磊摇摇头,“不值一提的小事。”
“话别说半截啊。我最受不了这个。”
“我不喜欢在背后说人家有的没的。”
一般说这种话的人都喜欢嚼老婆舌。黄粱在心中不屑一顾的想到,不过表面上丝毫为表露出来。“没事,李亚峰人都不在了,你说不说没区别。”
“也是,人走茶凉了。李亚峰在消失前的几天里,似乎和姚傲君走的很近。”
“姚傲君?”黄粱等圆眼睛问道,“你确定?”
“无意间看到过几次他们俩凑在一起交头接耳的画面。不过他们在聊些什么,我就不知道了,可能是他们之前就认识吧,在羊圈里面报团取暖。”
“啊...有可能。”
“对,这种情况很常见,即便之前不认识,在羊圈的时间长了,发展成朋友关系的也不再少数,闲着无聊,就交交朋友打发时间呗。不过现在这种事情不多了。”
“为什么?”
余泽磊微微一笑:“之前发生过几次连带处罚,羊圈里的羊羔们都害怕被其他人牵连到,也就不敢和其他人走的近了。”
“连带处罚?”
“有人想要制造混乱,从这里逃走。这种蠢货隔一段时间就会出现,死不绝的。他们自己找死没什么,和他们走的近的人同样会受到来自‘天父震怒’的处罚。即便那些人并没有参与其中。”
“啊...是这样啊...这地方够黑的...”
“要是想活命的话,最好的办法就是谨小慎微的所有人保持距离。”
黄粱默默的看着余泽磊,戒备之情溢于言表。
“哈哈,对,就是这样,牧之兄学的很快。抱歉,我可能是话说的太多了,让你感到厌烦了吧?羊圈里有段时间没来新面孔了,我好像太兴奋了。”余泽磊自顾自的说道,“就这样吧,别太对我说的那些话当真,就当乐子听好了。”说了声代表着‘你好’意思的“通达那木”,通达那木转身走近了讲台前的人群里。
独自一人站在人群后方的黄粱感到很是莫名其妙,一早上接收了太多信息,让本就胀痛的大脑更加拥堵。
人群中发出的响亮的“通达那木”的声音惊醒了黄粱,他抬头寻找引发声响的缘由,一眼就看到了挥舞着手臂、走上讲台的牧羊人。这张四四方方的神似藏狐的滑稽面庞让黄粱再一次感叹造物主无穷尽的想象力。基因真的是太强大了,竟然能排列组合出这么张别致的面容。
牧羊人的到来宣告着‘晨课’的正式开始。
和昨天早上相比没什么新花样,牧羊人仍旧是说了一段单拎出来每个字黄粱都懂、但是这些字连在一起就完全听不懂的冗长祷文,只不过讲台下一个个仰望着牧羊人的男男女女们却听的如痴如醉,仿佛牧羊人那低沉拖长的公鸭嗓是绝美的天籁之音一般。看得黄粱很是蛋疼。
祈福跳舞的环节也没有缺席,讲台上的长发藏狐男像是癫痫发作了一般,右脚点地、左脚画圈,手上做出摇滚的手势,在讲台上原地转起了圈,口中大声叫嚷着‘甘松提雅诺,甘松提雅诺’。
为了不让自己看起来太过突出,黄粱也学着他的姿势原地转圈。实际模仿起来,他才意识到这个没有十年脑血栓设计不出的脑残舞蹈很考验一个人的身体协同能力,黄粱自认为平衡性还不错,也险些摔了个大马趴。
这TM的,锻炼身体的效果可以啊。比划了几下就出了一身汗的黄粱有些无语的看着面前的这些模仿者们的精彩表演,有些人甚至跳出了美感,别讲台上牧羊人跳的还要好。尤其是徐子墨,她就像是在跳某种变形的战舞,灵活的像是个小陀螺!
这女孩没救了。在感到可笑的同时,担忧之情涌上了黄粱的心头。
牧羊人看向徐子墨的眼神中闪烁着不加以掩饰的欲望之火,仿佛是一头饥饿到了极点的饿狼,而徐子墨这头鲜嫩的羔羊却不自知,甚至还渴望着靠近这头饿狼!
眼睁睁的旁观着这一幕,黄粱的心拧成一团,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攥在手中。在他的眼皮子底下,他绝对不会允许这个年轻的姑娘受到伤害。他的正义感决不允许。
该如何应对呢...黄粱陷入沉思。去劝说徐子墨就不用想了,这个姑娘已经被蒙蔽了双眼,任何理性的话都听不进去...看来只能是剑走偏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