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座城市的名字很好听,叫作东丰市。
意味着一座位于东方的丰收的城市。城市的规模并不大,是一座二三线的小城,常住人口在100万左右。
陈兰芬女士的前夫经营着这座城市中的唯一一座三星级酒店以及其他的产业,算得上是当地的成功人士。
赶到东方市后,在与出租车司机的闲聊中黄粱对陈兰芬的丈夫王守义先生有了一个大致的了解。至少从东丰市的市民口中,王守义的形象是那种和蔼可亲、坚毅果敢的魅力十足的人,为富却不祸害一方,积极参与到慈善的事业中。他这样的人已经不多见了。
黄粱旁敲侧击的询问是否有人对王守义感到不满或是怨恨。出租车司机信誓旦旦的摇头说道:“不可能的,王先生是个大好人。在我们这个小城市中许多人都受了他的恩惠,没人会找他的麻烦。”
黄粱若有所思的点点头,他心中的另一个设想是有可能是某些人想要报复王守义,所以才对陈兰芬女士痛下杀手,不过这一设想的可能性现在看来是微乎其微了。
看来问题还是出在陈兰芬女士身上。她五年前毅然决然的离开东丰市去到京阳市开启全新的生活,是否是因为她感受到了某种向自己袭来的危机呢?或许只是因为她难以承受事件带给她的压力?
一个家庭因为自己的一次抉择而支离破碎。无论是任何人,在面对这种事情的时候,难免会选择用逃避这种方式来让自己不再承受内心的煎熬。
但即便陈兰芬女士完全舍弃了与过去生活的一切联系,把所有的精力都放在了自我囚禁、侍弄花卉上,她依然没有让自己从这一切中脱离开来,她没有过上一天快乐的日子,更是因此而失去了生命...
一想到这里,黄粱就对这个命运悲惨的女人充满同情。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这句话反之也亦然。
到达了下榻的酒店后已经是深夜了,黄粱简单的冲了个澡,叫了客房服务吃了点东西就睡下了。第二天一大早,他联系到了陈兰芬女士之前工作过的那所中学。
当得知黄粱是专门调查陈兰芬女士的死因,才从京阳市千里迢迢的赶到这里,学校的负责人立刻答应了与黄粱会面的请求,并在电话中表示一定会对黄粱的调查给予全力配合。
从短短几句对话中不难听出对方似乎并不对听到陈兰芬女士的死讯感到多么震惊,说明陈兰芬女士遇害身亡的事情应该已经传到了东丰市。
见面后略一商谈,果然如黄粱预料的那样,毕竟陈兰芬女士在当地也算是家喻户晓的人物,她遇害身亡的消息在东丰市中不胫而走,很快成了家家户户茶余饭后的谈资。
“————因为这件事情,王先生也承受了很大的压力啊。”这位姓秦的副校长感慨地说道。
“陈兰芬女士生前在这里工作了多少年?”
“大概有15年吧。”
“15年?也就是说,她离开学校后参加的第一份工作就是在这所中学中任教?”
“是啊,一晃都已经是几十年前的事情了。”秦副校长感慨地说道,“小陈一直是教师队伍中的佼佼者,她工作能力强、又富有责任心,是我们学校的核心骨干。当初我们谁都没有想到她竟然会以辞职的方式黯然离开这里。”
“五年前发生的那起学生跳楼事件,给她和学校带来了很大的压力吧。”
“简直了,当时的报道铺天盖地而来,有些无良媒体用一些完全与事实脱离的哗众取宠的标题来制造噱头、引导舆论,很多不明事实真相的人抓住这个机会疯狂地向小陈发难。你也知道,优秀的人总会招致那些平庸的人的嫉妒,有一些教师甚至密密地向一些媒体散布有关小陈的流言蜚语。总而言之,那段时间闹得是乌烟瘴气。学校有很长一段时间都没办法正常开展工作。学生们的生活也遭到了影响。当时小陈主动找到了校方,提出自己背下所有的责任辞职离开学校。不得不说,我们这些人当时都松了一口气。”秦副校长苦涩的说道。
“那件事情,陈兰芬女士的处理方式有违规的地方吗?”
“没有。”副校长坚定地摇摇头,“绝对没有,在考试过程中发现学生存在作弊情况,校方在规章制度中写得十分明确,必须立刻予以制止。从考试现场的监控录像可以清楚看出小陈的处理方式并有任何不妥之处。她并没有对作弊的学生进行言语上的辱骂或是推搡。当然,她的表情和态度十分严肃。语气毫无任何回旋余地,让作弊学生立刻交卷并将其赶出了考场。
“目睹这一切的学生们也都可以为她作证,但是——哎...你也知道,十几岁的孩子总是太过情绪化。在面对这种情况的时候,总会表现得太过极端和偏激,谁又能想到那个小女孩竟然一时没想开就跳楼自杀了呢...哎...”
黄粱倒是亲身经历过一次类似的事件。也是一名女学生因为一点挫折而选择跳楼自尽。那是他在刚参加工作不久的时候,一名大学女生因为网贷的问题而选择走极端。不过她的自杀明显有做戏的成分。
她在自杀之前打印了十几份遗书,分发给室友和同学们,还特地给导员和其他老师发送了一封告别的电子邮件。虽然事情闹得很大,而且那个女生也的确站到了一栋教学楼的楼顶,但是他根本就没有往下跳的机会,因为所有人早在她上到那座楼顶之前就等着她了。
事情的解决方式有些滑稽可笑。那个女孩根本就没有想着要真的跳楼,只不过是想以此来引发大家的关注。果然如此,在各方面的努力之下,她欠的那点儿网贷之后就不了了之了。但这名女初中生就没有那个女大学生的城府深,她真的选择了跳楼自尽。
黄粱沉思了片刻,出声问道:“副校长,您对那个跳楼自杀的女学生的家庭情况了解吗?”
“算是了解吧,那段时间没少和他们的家人进行接触。”
“我听说那个女孩的母亲后来烧炭自尽了?”
副校长悲天悯人的长叹一声:“没错,是有这么回事儿。距离她女儿自杀大概一年之后吧,突然传出那位可怜的母亲也烧炭自尽了。可能是受不了辛苦养大的女儿就这样人世吧。可怜天下父母心啊...女孩的父亲几年前也因为酒后驾车身亡。他死的时候,之前发生的事情又全都被翻了出来,也是让我们很是焦头烂额。王守义先生在这几起事件中承受了巨大的压力,他又是捐款、又是帮忙料理后事。总而言之,有很多人因为这件事情都想狠狠地从他是身上咬下来一口肉。这一切王守义先生都默默地承受了下来。”
黄粱只能默默承受者秦副校长对王守义的溢美之词。老校长说这么长一段话气也不喘一下,也是让黄梁大为感叹,果然是讲了一辈子话的人,在口才方面真的是没得挑剔!
好不容易等副校长说完,黄粱赶紧抓住时机接着问道:“那名女学生的父亲和母亲都已经去世了,她还有在世的关系比较近的亲属吗?”
“应该没有了吧。她的直系亲属大部分都已经离开人世了。她爷爷奶奶倒是来学校闹过,不过后来听说这两位老人也在几年之内相继离世。其他的我就不太清楚了。要不我去帮你问一问那些接待过学生家长们的老师?”
“麻烦您了。”
在秦副校长的引荐下,黄粱见到了当年教过那位女学生的几名老师,只不过由于事隔多年,而且这些人明显都有避嫌的意思,一个一个的对当年发生的情况讳莫如深。从他们口中打听不到有价值的信息,黄粱也只能盛兴而来、败兴而归。
在返回下榻酒店的途中,他想了想,给王佳怡打去了电话。从她那里得知了她父亲王守义的私人手机号码。
拨打这个号码前,黄粱有些担心王守义面对一个完全陌生的号码时,可能会不会选择接听。所幸通讯很顺利的接通了。听到手机传出的那略显低沉沙哑的中年男人特有的缓慢语调,黄粱立刻向王守义做了自我介绍,并询问他能否抽时间和他见上一面。
听黄粱说他是从京阳市是来专门调查自己前妻陈兰芬遇害事件的私家侦探,王守义立刻与黄粱敲定了见面的时间和地点。两人约定傍晚时分在东丰市的一处市民公园中见面。
收起手机,黄粱激动不已。他见时间还有几个小时,索性让出租车司机开向本市的市图书馆。通常而言在市图书馆中会保存本市过往的新闻报纸,与其回酒店房间中无所事事,还不如翻找一下五年来的新闻报道,或许从中能够了解到什么不为人知的重要信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