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他欠你钱,又不是我欠你钱,你找他要钱去!”女人大声嚷嚷道。站在屋内的那名光膀子的男人一只手背在身后,黄粱有理由相信他不是空着手。
“我找不到这人,赵新安的手机号打不通,”黄粱念出了一串手机号码,当听到后四位尾号时,女人明显认了出来,她眨了几下眼睛。
“我不认识这人,你找错地方了。”女人面无表情的说。
“你不认识赵新安?”黄粱冷笑着哼了一声,“那我是怎么在他的手机里看到过你的照片的?”
“我的照片?”
“对,就是你,几年前的你,当时你还很瘦。”黄粱挑眉说道。
女人站在门口沉默了一片刻,转头冲着屋内的男人摇了摇头,她趿拉上一双破旧的塑料拖鞋,走出屋子,把房门在身后关上,和黄粱面对面的站在狭窄黑暗的走廊上大眼对小眼。
“我不打算为难你,”黄粱冷冰冰的说,“欠债还钱天经地义,我只想找到赵新安的下落。”
女人轻蔑的哼了一声,把胖乎乎的手伸到黄粱面前。注视着这只做了廉价美甲的长满刀枪刺的手,黄粱不由得愣住了。
“烟,跟我根烟抽。”
黄粱默默的从口袋中掏出半盒烟,丢给了女人。如他所料,女人抽出一根点燃后,并没有把烟盒还回来,而是大大方方的揣进了睡裙的口袋中。抽了半支烟后,女人冲着黄粱吐出一圈咽气,在烟雾缭绕中开口说道:“我有大半年没见过他了。”
“赵新安?”
“不然呢?你老丈人?”
黄粱轻咳一声,并未反驳。
“这混蛋不是个东西,把我从老家骗到京阳市,自己倒TM进监狱了,丢下我和孩子——”
“你和赵新安有孩子?”黄粱忍不住问道。
“你不知道?”女人一侧耷拉的脸颊抽搐了几下,透着浓浓的轻蔑,“我还以为他把什么都给你说了呢。”
“我不知道孩子的事儿。”
“无所谓,反正那孩子是他爸妈管,我好几年没见过了。倒霉去吧,摊上这么个混蛋爹。”
“这个...赵新安该不会回老家去了?”黄粱谨慎的发问,突然冒出来的这个孩子让他始料未及。
“他?回老家干嘛?”
“呃...照顾孩子?”
女人发出一连串刺耳的嘲笑,令人揪心的嗤笑声在昏暗的走廊内回荡着,与不知哪扇门后传出的责骂声交相辉映。笑了好一会儿,女人才在一阵剧烈的咳嗽声中停下,脏污的水泥地面上又多出了一口粘痰。
“你认为赵新安还留在京阳市?”黄粱皱眉问道。
“不然呢?那孙子还能去哪儿?”女人把抽完的烟蒂丢在地上,“他还在这里,哪儿都不会去。”
“好吧...你知道他的近况吗?”
“不清楚,”女人耸耸肩,“我和他没什么联系,他知道我不会再信他的鬼话,我也不再年轻了。”女人低头看了眼自己凸起的肚子,眼神中闪过几道悲哀。
“你最后一次和他有联系是什么时候?”
“年前吧,应该是入冬没几天。”女人用冷漠的语气回答,“在我认识我现在的男朋友之后。”
“你们是通的电话,还是——”
“他找过来了,一个晚上,晚上九点多?可能更晚吧。砰砰砰的砸门,一开口就是管我借钱。”女人嘴角浮现出几分玩味的微笑,“你和赵新安是什么关系?竟然还会蠢到借给他钱。”
“准确的说不是我借给他钱,”黄粱面无表情的回答,“是我的老板。”
“哦...”女人托长声调,“我还以为赵新安早被你们给拉黑了。”
“这是我们第一次和赵新安打交道。”
“行吧,凡事都有第一次,就当是交学费了吧。”
“我们老板不打算就这么算了。”黄粱冷冰冰的说,“赵新安需要知道他这次惹错人了。”
“行吧,我是不理解你们这些男孩子之间的打打闹闹。他还欠着我几千块钱,不过我放弃了,上次他来找我借钱,我一分钱都没给他——不,我替他省了一笔医药费。”
“医药费?”黄粱挑眉问道。
女人微微一笑,抬手指了指身后紧闭的房门,“我男朋友想要用刀子和赵新安打个招呼,我拦住他了。”
“明知之选。”
“是啊,没必要在那个废物身上浪费时间。”女人打了个哈欠,“我困了,你走吧,我没什么能告诉你的。”
“或许你低估了对赵新安的了解呢?”黄粱掏出一张崭新的百元纸币晃了晃,清脆的声响在走廊内响起,女人臃肿的眼皮明显睁大了几分。
“啊,我好像是想起些什么来了,”女人的两侧嘴角向耳垂挺进,如果要给她的微笑赋予名字的话,‘贪婪’无疑是最佳之选,“最近睡得不太好,记忆力都下降了。”
黄粱又掏出一张百元纸币,“多吃点水果,有好处。”
“浑身不得劲啊,你说会不会是感冒了?”
“......那就去买点药。”黄粱又掏出一百。
“我觉得是屋里太冷的缘故。”
黄粱一言不发的看着女人,夹在指缝中的三张百元钞票纹丝不动。
“再忍两天就暖和了。”女人自然而然的伸出手,捏住了三张纸币的一角,她抽了一下,黄粱没松手。
“给我点信息。”黄粱说。
“行吧行吧,男人啊,都一个德行,付出一定要见到收获。”女人撩了下散乱的头发,几根干枯的发丝无声无息的掉落在地上,“你去跟王城祖打听打听吧。”
“谁?”
“赵新安的朋友,听着可笑不?赵新安那种货色还有朋友呢。”女人讥笑着说,“不过秦桧都有仨朋友呢,也正常。”
“王城祖...”黄粱把这个名子反复念叨了几遍,“你有这人的联系方式吗?”
女人没回话,目光落在黄粱手中的钞票上。
心中周骂了一句,黄粱从钱包中又掏出了一张五十的纸币,他故意让女人看到他干瘪的钱包中只剩下几枚钢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