抓捕行动的结果辛雨第一时间告诉了黄粱。
“什么?你没在开玩笑吧?!”
“没有。”手机传出的辛雨的声音听起来异常的沉重。黄粱能够隐约听到风声和脚步声,还有人压低声音窃窃私语的交谈声。抓捕现场一定很混乱。
“怎么可能——”
“我也不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辛雨烦躁的打断了黄粱的话,“我这就给你发过去一张面部特写,你辨认一下,看看你那天晚上碰到的黑衣人究竟是不是这人。”
“行,我知道了。”
通讯还没有挂断,黄粱就听到了手机传出的提示音,他略显慌乱的点开通讯APP,点开了辛雨发送来的那张过于曝光的男人的特写照片。
仅仅只是看了一眼,黄粱就已经得出了答案。
是这个人。他认得这双眼睛。只是...又是谁划开了黑人男——不,是陈守义的喉咙呢?该死...
过度曝光的图片让陈守义空洞的眼神显得格外的诡异,他的肤色白的简直不像是皮肤能够达到的色号,咽喉处的鲜血淋漓的伤口太过刺眼。
血液由于凝固而变成了近乎于漆黑的深红色,像是一团颜色诡异的沥青一般糊在伤口上。即便图片失真,即便看不到尸体的全貌,黄粱也清楚陈守义死了不是一天两天了,他的尸体上浮现出浓重的尸斑,这一块块瘢痕在这张特写照片上显得过于显眼,让黄粱不禁挪开了视线。
陈守义为什么被杀了?他是被仇家找到了?还是说他不是那名模仿推理小说情节杀人的连环杀手?
该死...
黄粱的脑子乱成一麻。他设想过今晚这次抓捕行动的各种结局,他甚至做好了承受警方扑了个空的心理准备。但是陈守义被割喉而死这一情况他事先完全没有预料到过。
老刀...死在了别人的刀下?
黄粱喃喃低语道:“还真是一个无比讽刺的死法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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轰动京阳市一时的‘天罚连环杀人事件’就这样虎头蛇尾的结束了。直到三个月之后的今天,大众仍不清楚这一连串的凶杀案中,凶手竟然是模仿一本无人问津的蹩脚推理小说的情节进行杀人犯罪。
黄粱曾问过薛梦娇她是否想要公开这一情况,一旦她这样做的话,她立刻就会变得人尽皆知。她成名的梦想近在咫尺。
但是薛梦娇最终还是决定保守这个秘密。
用她自己的话而言,她在这一连串的悲剧中收获了太多太多的惊喜,她不应该太贪心。虽然自己所创作的小说被人利用,但是作为受害者之一的薛梦娇无疑是这个世界上最幸运的受害人。
她不仅没有受到什么实质性的伤害,在案件不了了之之后,她还成为了收获最大的两个人之一。
另一个人是许晓天。
这两个人决定结婚了,在他们第一次见面后的第一百天。
谁都不知道这两人是什么时候看对眼的。即便是黄粱也不清楚这一点。他们是在接到婚礼的请柬的时候,才得知被牵扯进一连串凶杀案中的薛梦娇和许晓天竟然成为了彼此的灵魂伴侣,打算相守终生。
过了一开始的震惊后,与这两人接触过的人都觉得两人简直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同样的性格,同样的爱好,同样的工作,甚至是同样倒霉的运气以及不怎么受欢迎的作品。他们就像是这个世界上的另一个自己,遇上了,认识了,接下来的一切也就都水到渠成了。
黄粱很讨厌参与到红白喜事中。但是这场意外的婚礼他却不能推脱掉。在解忧事务所做室友的短暂日子中,薛梦娇和张芷晴形成了深厚的友谊,黄粱也渐渐的喜欢上了这个与他同样热爱阅读小妹妹。妹妹的婚礼当然要参加。
在张芷晴的折腾下,换上一套帅气休闲西服、难得把头发梳理得一丝不乱的黄粱出席了这场规模很小的婚礼——总共只凑齐了四桌人,两位新人的亲属坐满了两桌,朋友和曾经的同事勉强坐满了一桌,黄粱和辛雨他们又凑出了一桌。
没错,两位新人不光邀请了黄粱和张芷晴出席自己的婚礼,辛雨、王建仁和宋宁还有几名警员也被邀请出席了。
婚礼仪式简单到几乎谈不上仪式,交换了戒指,在众人的祝福声中喝了交杯酒,两位新人送给对方一本自己最喜欢的书——这一环节让直打哈欠的黄粱眼前一亮。然后就是新人向来宾们祝酒了。
张芷晴和几名年轻的警员兴冲冲的去向两位新人敬酒,这一桌就只剩下黄粱、辛雨、宋宁和王建仁四人。
王建仁闷头吃菜,他一个人就把这一桌子的菜盘子清空了一般。宋宁脸上挂着他那副标志性的司马脸,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也可能只是单纯的在装深沉。注视着这两位性格截然相反的熟人,黄粱只能感慨上帝或是女娲在造人的时候,还真是富有想象力和创造力啊。
“黄粱,敬你一杯。”
“辛姐,咋还客气上了?”
两人对视一笑,喝下了杯中的果汁饮料。
“那件事他知道了。”
黄粱问:“什么?”
“陈守义的事儿。”辛雨若无其事的说道,“许晓天已经知道了。”
“他迟早得知道。”
“我倒是觉得这种事还是不知道为好。”辛雨注视着开怀大笑的新郎官幽幽的说,“自己素未谋面的父亲是一名冷血的连环杀人犯,这种事情落在谁的身上,都不是能轻易承受的...”
“他毕竟是他的父亲。虽然只是血缘意义上的。”
辛雨低吟道:“而且只有我们知道陈守义是凶手。”
“是啊...”
“你说他究竟是畏罪自杀还是仇家找上门被干掉的啊?”王建仁口齿不清的问道,他的嘴里塞满了食物,黄粱真的担心他会被自己活活噎死。
“自杀的可能性大一点。”宋宁面无表情的说着自己的见解。
“我也觉得应该是自杀。”黄粱说,“反正他也活不了多久了。若谷姐不是说他体内的癌细胞已经扩散到全身了吗?”
“所以就给自己一个痛快的?”王建仁呲溜一口汤、咔嚓一口肉,忙的是不亦乐乎,“真TM是可惜了,没能亲手抓住这孙子。”
“那可是个极度危险的杀人犯,你不怕把自己的小命丢了啊?”辛雨揶揄道,“好吧,你这不是小命,你这是肥命。”
“你是领导你随意。”
“可能是知道自己时日无多,所以打算在离开这个世界前给自己唯一的子嗣做点什么吧。”黄粱自言自语道。
“由此可见,只有变态才能读懂另一个变态的行为。”宋宁讥讽道,“把与自己儿子有过节的人全部弄死?我不得不说这可不是一个体现父爱的正常方式。”
“陈守义丫也不是一正常人啊!”王建仁含糊着说,“大脑袋,你会为了你的宝贝女儿杀人吗?”
宋宁冷冰冰的注视着他,没说话。
王建仁只能自己给自己找台阶下,他嘀咕道:“幸亏我家的是小子,不用担心好好的白菜被猪拱了...”
眼看气氛尴尬下来,辛雨赶紧转换话题:“话说你们都还不知道吧。我也是昨天晚上从许晓天那儿接到的信儿。”
“这小子昨天才把请柬发给你?领导,他也太不拿你当回——”
辛雨说:“不是,保险公司的人联系了许晓天。”
“保险公司...”黄粱低声重复道,“原来如此,这才是陈守义的目的吗?他可真是——真是一个扭曲的父亲啊...”他不由得连连苦笑。
“梁子,你嘀咕什么呢?哥哥要是能听懂,哥哥是那个。”
“哪个啊?白痴...”宋宁冷言冷语道,“平时动动脑细胞,不然你的脑子会锈死的。这不是明摆着呢吗,陈守义给自己买了份儿巨额保险,受益人是许晓天。”
王建仁惊呼道:“靠...合着他杀了这么多人——把自己也饶进去了——就是TM的为了骗保?陈守义这孙子真是舍得下本儿嘿!”
“你无法证明陈守义是在骗保。”黄粱低声说道,“他的确是死了,而且没人能说清楚他是被杀还是自杀...”
“这、这就是血缘的纽带吗?”王建仁搜肠刮肚才挤出这么句话来,“真TM是有病...要我说啊,这一连串的凶杀案可以归纳为一句话。”
“说说看。”
王建仁嘿嘿一笑,似乎对自己的急智颇为满意,小眼珠在眼眶中滴溜溜的转了几圈,用自认为磁性的破锣嗓子说:“一个安全套引发的惨案。”
“啊?”辛雨都听愣了。
王建仁摇头晃脑的说:“你们仔细琢磨琢磨,如果几十年前陈守义和许晓天的母亲为爱鼓掌的时候带上个安全套,后面的这些破事不就不会发生了吗?”
“......你们认识这人吗?”辛雨面无表情的看向黄粱和宋宁,“为什么会把一个陌生人安排和我们同桌。”
“谁知道呢。”宋宁懒洋洋的说道,“可能是谁家的猪圈忘锁门了吧。”
“喂!大脑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