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宁拿着破窗锤回来的时候,黄粱已经变得心急如焚了,这几分钟的时间里,他一直在仔细观察车内人的情况,结论十分明显,不对劲儿。即便是昏睡过去的人,至少也应该身体也会因为呼吸而微微起伏,但是车内的西服男子的身体始终保持着纹丝不动的状态,答案一目了然:这人九成九死是了。
默默的让开空间,黄粱用手中的手电筒提供照明,宋宁这一条手臂护在面前,另一只手高高举起,将破窗锤敲击子车窗玻璃上,第一次敲击只出现了几条裂纹,宋宁一连砸了许多下,顽强的车窗玻璃才彻底碎裂,伴随着哗啦一阵清脆的破碎声,一股腐烂的恶臭从车窗破口往外涌出,措不及防的黄粱和宋宁两人连连后退,咳嗽的同时不同挥手驱赶走恶臭。
“死了有几天了这是...”黄粱强忍着不适凑到打碎的车窗前,他掏出手帕,小心翼翼的将手臂伸进车内,找到了开锁的按钮,车门缓缓打开。黄粱弯下腰,接着手电的灯光,他终于看清了西服男子的长相,不禁惊呼出声:“我去...竟然是他!”
“你朋友?”宋宁站在他身后问道,他正忙着拨打报警电话。
“他要是我朋友就好了。”黄粱呢喃道,一双瞪大眼睛死死盯着死亡男子的五官上,“一定是他,陈子杰。”
“谁?”宋宁愣了一下,觉得这名字十分耳熟,“这人是——”
“‘和美良品’的CEO。”黄粱站直身体,后退了一步,打量着陈子杰僵硬的尸体,“你可能没有听说过他,但是你媳妇——”
“怎么又扯到她身上了?不是,我没有和你说话,对,就是我刚刚告诉你的位置,带上法医。”
“陈子杰可是不少从这群妇女的手中骗钱啊。”黄粱说,“你媳妇八成也在他一手创建的化妆品网购平台上买过东西...”
“你这么一说我好像有点印象。”宋宁把手机揣回口袋里,眉头紧锁的打量着车厢内的尸体,“简而言之这人是个大老板?”
“没错,炙手可热的互联网新兴大佬。他很有眼光,知道从女人的手中赚钱。”由于经常要给张芷晴付款,所以黄粱对陈子杰的发家史还算是略知一二,“最难得的是他今年才三十九岁,和大王同岁。”
宋宁嘀咕道:“这人看着可不想快四十了啊。”
的确如宋宁所言,陈子杰看上去更像是三十出头的大小伙子。虽然他的五官在手电筒灯光的照射下显得十分惊悚恐怖,他的侧脸上满是痛苦引发的狰狞表情,但他的确比实际年龄年轻许多,谈不上‘英俊’二字,但也称得上五官端正、眉清目秀,有着一股子学生气。
“毕竟是搞化妆品网购平台的,皮肤好一点也正常。”黄粱说,“你应该看过他给自家公司打的广告,他本人出镜。”
“是吗?”
“‘我是陈子杰,我为自己代言’。”
“好像是看过吧。”宋宁耸耸肩,“对我而言,化妆品就是大宝,而且我还时常想不起来抹。”
“喂?你们两个磨蹭啥呢?还回不回家了?”
身后响起的声音让两个男人步调一致的转身看向身后,冻得哆哆嗦嗦的张芷晴快步向他们走来,好奇的目光投向黑色豪车敞开的车门,当看清楚趴在方向盘上的人的侧脸后,她不禁惊呼出声:“我没看错吧?!那人是陈子杰吗?!”
黄粱给了身旁宋宁一个‘我就说吧’的眼神,伸手拦住了想要凑到车前查看的张芷晴,说道:“你还没看够尸体吗?”
张芷晴的声音又抬高了一个八度:“他死了?!”
“死了起码有几天了。”黄粱说,“行了,你还是老实会车里待着——”
“那人是陈子杰吗?”
黄粱耸耸肩:“谁知道呢?可能只是又一个撞脸怪。”
“肯定是陈子杰!他就是化成灰我都认识!”张芷晴言之凿凿的说,闪烁着震惊神情的大眼睛死死的盯在车内的尸体上,“他、他怎么死在这种荒郊野外了?”
“谁知道呢。好了好了,会车里待着去,别添乱了。”黄粱硬生生把张芷晴拽回了车内,让宋宁一个人留在寒冷的夜空下照看尸体。
“我的天,今天这是怎么了?事情都撞到一块儿啊!”张芷晴兴奋得两只手直打哆嗦,“黄粱,陈子杰是被人杀了,是吗?”
“被杀?”黄粱眉头微蹙,“你为什么会这样想?”
“网上一直在传他和公司的合伙人不和——夺权啥的,好好的互联网公司弄得跟宫斗似得——的传闻,这些你不知道吗?”
黄粱摇摇头:“不知道啊。”
“可精彩了呢!”张芷晴像是打了鸡血一般,方才那个昏昏欲睡的她彻底消失不见了,“‘和美良品’是陈子杰和他的大学同学鲁明共同创立的,因为起始资金了陈子杰的父亲出的——”
“哈,又一个白手起家的商业传奇。”
“——所以‘和美良品’的一把手是陈子杰,但是鲁明也是不遑多让的。”张芷晴的架势就像是在聊隔壁邻居家二儿子又吹了个女朋友,认真中带着一丝看好戏的意味,“这人可是个小天才呢,唆使手下的心腹给陈子杰的心腹一榔头。”
“呃...一榔头?是我脑海中浮现的那种金属制的工具吗?”
“对,不过不是金属制的,好像是什么胶的吧,我也不太清楚...总之就是鲁明的小弟用榔头把陈子杰的小弟的脑袋打开瓢了。”张芷晴兴奋的双手只比划,“这事儿去年年底的时候多火啊,你都没关注吗?”
“新闻频道没播啊...”
“反正‘和美良品’是内忧外患的局面。”张芷晴说,“前段时间不是闹出了假货风波了吗?你没发现我都不在‘和美良品’上买东西了吗?”
黄粱摇摇头:“我每个月在你用的化妆品上的支出可没有变少。”
“一个平台不靠谱,就用别的平台呗。”张芷晴回答,“嗯...陈子杰肯定不是自杀,即便‘和美良品’真的倒下了,他至少还可以滚回家继承父辈打下的基业呀,他是家里的独生子,不存在争夺遗产的破事。”
“行吧。”黄粱不置可否,“陈子杰是因何而死,只能等法医赶来后让他下结论了。总之他的死很可疑。”
“肯定的啊,他这样的公众人物死在高速公路上的一辆车里,这背后要是没有猫腻的话,打死你我都不信!”
“......你怎么老是憋着要弄死我?”黄粱无奈的注视着她。
两辆警车闻讯赶到了现场,一群人围着那辆黑色的宝马X7忙碌开来。黄粱和张芷晴肩并肩的坐在宋宁车的后排座椅上,张芷晴已经睡熟了过去,头靠在黄粱的肩膀上,均匀的呼吸着。黄粱默默的看着手机屏幕上显示的一条条有关陈子杰的搜索结果,对于车外面正在发生的一切漠不关心,宋宁一个人就足够了,他能应付得来。
又过了大概一个小时,车门被人拉开,宋宁坐进车内,一边系安全带一边对黄粱说道:“今天就到这里吧,我送你们俩回家。有什么事情明天再说。”
“很麻烦?”黄粱问。
宋宁默默的点了下头,他发动车子从两辆闪烁着警示灯的警车旁驶过,一众忙碌的警务人员被甩在了后方,短短十几秒后就隐没在浓郁的黑暗中。
“不是自尽。”宋宁略显突兀的说。
“被杀?”
“对,勒死的。机械性窒息死亡。”
“陈子杰是被人勒死的啊...”黄粱呢喃道,“徒手还是——”
“应该是某种绳索,具体是什么材质的还得等两天。”宋宁回答,“从车内的情况初步判断是抢劫杀人。”
“抢劫杀人?”黄粱挑起一侧眉毛,“在高速公路上?”
“高速路上就碰不到抢劫杀人了吗?”宋宁反问道,“如果你在路上碰巧遇上一位伪装成搭车人的抢劫犯,你又碰巧一时好心打算载他一程——”
“不可能。”黄粱连连摇头,“如果是我的话,我绝对不会停车让陌生人搭车,尤其是在高速公路上。”
“这个世界上除了人人都是好人外没什么是不可能发生的。”宋宁说,“车内有明显被翻找过的痕迹,陈子杰身上的贵重物品也被洗劫一空,他这样的人出门不可能不戴表吧。”
“那倒是。”黄粱低头看了眼自己手腕上那块两千出头的机械腕表,“毕竟这是男人身上为数不多能彰显身份地位的首饰。”
“所以说陈子杰应该是遭遇了打劫。他的钱包就丢在副驾驶的座位上,目前还无法判断其中的现金是被人拿走了,还是说他的钱包本就没有现金。很多人的钱包事实上已经变成了卡包。”
“我随身还是会带点现金的。”
“应急?”
黄粱耸耸肩:“我只是单纯喜欢数钞票的感觉,而且这会帮助我在花钱的时候多考虑考虑,阻止我冲动消费。”
“有用吗?”
“没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