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吗?即然你都发起挑战了,我可不能不给你面子啊。”王一斌语气中的愉悦的享受让黄粱所有的心理建设瞬间崩塌,他此刻真的很想一拳打扁这个老混蛋的鼻子!“这个如何?”他装模作样的拍了下手,“能够证明陈大为是凶手的证据?这个应该可以成功激怒你吧?”
黄粱心中猛地咯噔一下。“你认为现在还会有人相信你的胡言乱语吗?”他强自镇定的说。
“我懂,凡事都得讲证据,对吧?”王一斌微微一笑,“你就不好奇我为什么会选择报复杀人吗?我几年前就知道王子轩不是我的孩子了,至于董丽红那个娼妇和刘德强的破事,刚结婚没多久就被我撞见过。当时我一无所有,为了生存我只能忍气吞声。你知道这三十几年我是怎么过来的吗!”
“......”
王一斌做了几个深呼吸。“抱歉,情绪又失控了,还真是不像我啊。说实话,做了这么多年的王八,我已经习惯了,对于王一斌长得越来越像刘德强这件事,除了一开始的震惊与愤恨外,我已经麻木了。我不是说我不恨他们,我当然恨他们,恨不得吃其肉饮其血。但我从来没有杀过人,只是在脑海中时不时的幻想一番罢了。让我走出这一步的原因,嘿嘿,黄粱,你想想,会是什么呢?”
“......”黄粱抿紧嘴唇,面无表情的看着他。
“对,你想的没错,哈哈,你已经猜到了,不是吗?”王一斌残忍的微笑着,他双眼放光,仿佛在享受着这个世界上最梦幻的美梦,“对,是陈大为,就是他轻轻的推了我一把,让我把盘踞在脑海中许久的那些报复的念头都一一实现!他才是幕后真正的推手!他,陈大为,才是杀害董丽红的人!!”
“不...哦...不要...”
“对,就这样,痛苦的呻吟吧,绝望的哭泣吧...”王一斌用柔和的语气,像是在安慰哭泣的孩子般对黄粱循循善诱,“陈大为他是个病人,他的确需要帮助。你知道那天晚上真正发生了什么吗?我开车出去买东西,回来的时候去客厅找董丽红说话,这一切都是真实的,我的确发现了她的尸体,但是在她的尸体旁,我看到了另一个人——陈大为。当时他的手还死死的攥紧那根勒住董丽红脖颈的绳子!
“我被这有趣的画面惊呆了,只需要看一眼,我就知道董丽红那个娼妇彻底没救了。客厅内一片狼藉,我不知道该怎么办。突然响起的手机铃声惊醒了我,是王子轩那个白痴儿子打过来的。他完全不知道我一边安慰着他,一边处理着他母亲的尸体。哈哈哈...想起来还真是讽刺呢。
“不知道当时是什么力量在驱使着我,或许只是本能吧,我把现场清理干净,做了一些拙劣的伪装。做这一切的目的当然不是出于保护陈大为——虽然对于他所做的一切,我真的心存感激。收拾好现场后,我不知道该拿陈大为如何是好,只能把他拖回了诊疗室。
“我刚把昏迷中的他放在诊疗室的床垫上,他突然就苏醒了过来。我当时害怕极了,担心他会将我也杀死。但是陈大为并没有做出任何攻击的举动,他只是茫然的看着我,问我现在几点了,他是不是该离开了。我立刻意识到,他大脑的防御机制消除了他方才杀人的记忆,他什么都不知道!!
“几乎是一瞬间,报复刘德强和王子轩的计划在我的脑海中生成。当然,那只是一个模糊的框架,但是眼前的这个像是孩童般相信我,可以任我摆布的人成为了最关键的一环,有他的存在,我就可以把渴望已久的复仇变为现实。至于之后发生了什么,你都知道了。”
一段漫长的独白后,王一斌激荡的情绪渐渐平复下来,他悠然的靠在椅背上,欣赏着隔桌相坐的黄粱脸上变换的种种表情。
过了良久,黄粱幽幽的开口说道:“这些都是你的胡扯。”
“哦,不,当然不是,这些都是事实,我说过我手中有证据。”王一斌说,“我在我家的客厅中放置了一个隐秘的监控探头,董丽红那个娼妇有时候会带小白脸回家里鬼混。我原本是打算录下那些不堪入目的画面当作离婚诉讼时的武器。可惜,那些精彩的视频看来是用不上了。”
王一斌的话对黄粱而言不亚于是晴天霹雳。他瞪大眼睛,瘫坐在冰冷的椅子上,无神的注视着空无一物的墙壁看,眼睛完全没有聚焦。
“我说了,我的确是输了,但是你并没有赢。”
在王一斌歇斯底里的狂笑中,黄粱默默的走去了逼仄的房间。此刻,他只想躲到一个安静的地方,什么都不想,什么都不去考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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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终,警方还是没能找到任何能够证明刘德强是死在王一斌手上的直接证据,由于故意杀人罪,王一斌被依法判处了死刑,缓期两年执行。他会在监狱中度过自己的余生。
陈大为的确是杀害董丽红的凶手。王一斌拿出了被他藏匿起来的案发当时客厅的监控视频,画面上显示的明明白白,勒死董丽红的人正是陈大为。
经过精神鉴定后,陈大为由于不具备完全的自主行为能力,所以免于被关进监狱中,而是被强制投入到法院指定的精神病院中接受治疗和关押。
黄粱去那间精神病医院看望了他一次。那间医院坐落在一片山清水秀、远离尘嚣的山林中,环境称得上优美,居住环境很不错。原本以为会是冰凉凉的精神病医院远比黄粱想象中的要更加有温度,无论是医生还是护工,一个个都显得专业而热忱。接受治疗的患者们的表情都十分的安详,他们很安静。
陈大为看上去适应得还不错,他比之前胖了不少,精神状态也更加稳定了。只不过他总是向黄粱询问自己什么时候能够离开这里。
他的大脑又一次篡改了记忆,陈大为不记得自己被审判的事情,也不记得被告知的王一斌的真面目以及他的那些所作所为,在陈大为的印象中,王一斌仍是那位令人尊敬、对他有再造之恩的和蔼医生。
黄粱不忍心打破他的幻想,落荒而逃般的匆匆离开了那里。
他知道,这应该是他最后一次见到陈大为了。
陈洁把门店兑了出去,卖了房子,从那条街搬走了。她是一个人悄悄搬走的,事先没有和任何人打招呼。她在临走之前来了解忧事务所一趟,来向黄粱道别。在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里,黄粱时不时就会想起这个命运悲惨的女人当时眼中的绝望和茫然。
王一斌说对了,牵扯进这场血腥的杀戮中的每一个人,没有人是赢家。
张芷晴见黄粱总是愁眉不展,成天郁郁寡欢的样子,她思来想去,决定带黄粱出去游玩一趟,换换心情。
“龙首山?”
“对。感兴趣吗?”张芷晴兴致勃勃的指着黄粱手中的平板电脑说道,“我打听了,这地方很少有游客去,几乎一年四季都是淡季,风景又好,而且还不贵,对我们来说正合适。”
“......”黄粱瞥了眼屏幕上显示的宣传海报,迟疑的说道,“一间没什么特色的山间旅馆而已,要去你自己去吧。”
张芷晴一本正经的问:“黄粱,你咋能说没特色呢,这座海拔1456米的龙首山就不能满足你了吗?就比泰山矮了一丢丢哦。”
“我不喜欢爬山。”
“......别给脸不要脸。”张芷晴面无表情的看着他,“一句话,去不去吧。”
“......还是去吧。”黄粱缩起肩膀,“难得你这么有心,去,就当是溜达一圈了。”
“好嘞,”张芷晴川剧变脸一般的换上一副笑眯眯的表情,蹦蹦跶跶的跑进了卧室,“我现在就订票。然后去预定房间。”
“山间旅馆吗...”黄粱注视着那张略显粗糙的旅馆的海报,上面有一间古色古香的老式屋檐建筑,建筑的背景是一座秀丽巍峨的大山,确实别有一番韵味。只不过他几乎是立刻就想到了上一次和张芷晴去类似的场所——一间温泉旅馆——时碰上的事情:一个作恶多端的男人被炸成了饺子馅...
黄粱不禁打了个哆嗦。
“已经订好了。”张芷晴又冲回了客厅。
“怎么快?”
“对啊,时间就是金钱啊。今天晚上八点的动车,黄粱,赶紧的,去收拾行李吧。”张芷晴不由分说的把黄粱从沙发上拽了起来,推着他走向卧室,“记得带上厚衣服,山上冷。”
“呃...等等,芷晴,今天就出发吗?是不是太着急了点...你忘了上次的温泉旅馆之行了吗?”
“没忘啊,我还记得你装神经病吓唬凶手的那副样子,特别搞笑。”
“......你关注的点好奇怪啊。芷晴,票还能退,你再好好想想——”
“不行!”
“不要啊啊啊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