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张芷晴还是带给了黄粱一个小小的惊喜。
她查到了李立群在案发前一天的出行记录。高铁乘客信息显示,他不是深更半夜回到的京阳市,正相反,他的达成的火车是上午11点12分准时到站的。
也就是说,李立群在案发前一天的中午就已经回到了京阳市,但是他却是在第二天的凌晨两点多,才回到的家。
这中间将近十个小时他都做了什么、人在何处,就值得推敲了。
黄粱给老陈打去了电话。
“————对,你没听错,李立群说他回到京阳市后忙活了一些自己的私事。具体做了什么他没说清楚。不过他肯定是没有回公司。”
“这一点您确定?”
“我们都走访调查过了。”
“是吗...”黄粱喃喃低语,“他在这段时间内都做了什么呢...”
“可能是出去潇洒了吧。他好歹也是一个大老板。”
“可能吧。对了,老陈,李平之招供了吗?”
“还没。这小子死不改口,我们也很难办啊。”
“这样啊...”黄粱想起王曼昱的面庞,她坚称李平之不是杀人凶手。
“行了,我还有事,挂了。”
挂断电话后,黄粱陷入了沉思。如果王曼昱说的是事实,李平之不可能是杀害李俊浩的凶手,那还能是谁呢?
还有一个人选。
他就一直站在那里,但是没有人把怀疑的目光投向过他。
“没有证据啊...”黄粱自言自语道。
一切都只是他的猜想。如果真的是他杀的人的话,就真的拿他束手无策了,不会有任何证据可以指认他。
毕竟,那就是他的家啊...
想了想,他又拿起电话,在通讯录中翻找到张芷晴的号码。
“芷晴,帮我个忙,我想知道——”
————,————
阳光明媚,暖风和煦。难得一个好天气。温柔的日光覆盖了天空,高楼大厦鳞次栉比,透过咖啡店的橱窗能看到各式各样的建筑。这里是怀揣着野心和希望之人造就的城市。匆匆而过的人们像是在这片建筑物的缝隙中爬行的一群蝼蚁,疲惫不堪。
黄粱已经等了一刻钟的时间了,他不确定对方是否会来。
来了。
伴随着挂在门口的风铃响起铃声,一位高大的身影推开门走进了咖啡店。看到黄粱后,他快步走了过来,遮天蔽日。
一阵热风吹向黄粱。
“你好,李先生。”
李立群冷冷的注视着黄粱伸出的手,一声不吭的坐在了椅子上,他庞大的身躯充满了黄粱的视野,一种强大的压迫感在沉默中席卷而来。
黄粱清了清嗓子:“我想和您谈一谈。”
“我只能给你五分钟的时间。”
“那我就长话短说好了。李先生,李俊浩不是您的孩子吧。”
李立群眼皮都没眨一下。
“无可奉告。”
“亲子鉴定的结果一定让您很失望吧。”
李立群眯起眼睛:“你调查我?”
“很抱歉,不得已而为之。”黄粱不安的扭了扭身子,“亲子鉴定只有在双方父母都同意的情况下,正规机构才能进行检测。我问过王曼昱女士,她说您没提起过这件事。所以我推断您有可能是单方面进行了亲子鉴定。”
“我小看你了。”
“您做的很小心,但还是露出了马脚。”黄粱说,“我让我的助理调查了一下您的银行转账记录,发现了一笔高达35万的转账。收款人是某亲子鉴定机构的主任的儿子。”
清脆的风铃声响起,又有客人进入到咖啡店中。黄粱下意识的瞥了一眼,是一位戴着墨镜的高挑女子,她坐在李立群身后的椅子上。纤细的身影立刻消失在李立群的四方大脸的遮挡下。
这香水味好熟悉啊...黄粱有些走神。
“没错,我是做了亲子鉴定。”李立群说,“这件事和你有任何关系吗?”
黄粱把注意力放在李立群的身上:“鉴定结果显示李俊浩不是您的儿子。”
李立群被狠狠的刺痛了一下,他做了个深呼吸,闭眼说道:“没错。”
“您很早之前就起疑了吧。”
李立群转头看向窗外:“是从见到孩子的那一刻起吧。”
“因为您清楚的记得李平之小时候的模样。”
李立群痛苦的抬手捂住了脸,他发出一声充满了不甘和屈辱的低吼声。双手由于激动而不停颤抖着。过了好半晌,他才平复下情绪。“你说的没错。看到孩子的第一眼,我就知道她出轨的对象是谁了。”
“您之前不知道是李平之吗?”
“怀疑过他,但是不确定。”李立群像是瞬间老了十几岁,倔强的宽厚肩膀也塌了下来,“他可是我最疼的侄儿啊...我培养了他这么多年...”
“是因为要顾全脸面吗?”
李立群神情痛苦的点点头:“发生了这种丑事,我不能任其公开。我和公司都无法承受随之而来的打击。”
“所以才不离婚,而是用冷暴力来对待王曼昱女士吗?”
“至少我不能现在就和她离婚。她承受不住的,曼昱她——算了,你也不了解情况。总之我不能让事情发展到不可收拾的地步。”
“已经到不可收拾的地步了啊...”黄粱悲痛的说,“至少那个孩子是无辜的,李先生,您怎么可以——”
“等等,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李立群先是愣了一下,随即粗暴的打断了黄粱的话,“你是在怀疑我——”
“只可能是您了。”黄粱说,“我想不出还有谁能够对那个小婴儿下此毒手。”
“李平之他——”
“凶手不可能是李平之。”黄粱摇摇头,“王女士说的很清楚,事发当晚李平之的确在您家里,但是在您给王女士发短信说您已经快要到家之后,李平之立刻就慌了神,他穿上衣服逃离了您家。整个过程王女士都看在眼里,她亲眼注视着李平之跑过院落,翻墙落荒而逃。除非他翻出去后又返回到院子里,跑进育儿室把李俊浩掐死。但警方只发现了他跑向围墙的脚印,并没有找到另一组相反的脚印。”
“那就是入室盗窃的小偷——”
“这一情况发生的可能性微乎其微。”黄粱说,“您居住的小区是富人云集的高档小区,安保措施之严格,不是一般毛贼能够应付得了的。警方彻查过您家附近的监控录像,并没有发现可疑人员的身影。的确,如果从像李平之逃离您家时一样,翻墙进出的话,或许可以避开摄像头的拍摄。但如果是这种情况的话,在您家的院落中或是隔壁邻居的院落中应该会发现更多的足迹,但警方只发现了李平之一人的脚印。”
“可能,可能是、是——”
“只可能是在案发当晚能够自由进出那栋房子的人是凶手。”黄粱用悲悯的眼神注视着李立群症结扭曲的面容,“凶手只可能是您。您在事发前一天回到京阳市后,没有去别的地方,而是回到了小区。您别否认,您的租车记录和小区内的视频监控都可以证实我的话。
“您把车停在自家门前对面的车道上。您是想抓住李平之吗?您是想做奸在床吗?这么长时间的隐忍终于让您爆发了吗?身为男性的尊严被如此的践踏,即便对方是您的亲侄子,您也无法忍受了,不是吗?您想要报复,想要发泄心中的愤恨,但是在最后时刻,您改变了想法,您把怒火发泄到了那个无法反抗的孩子的身上——”
李立群用力闭上眼睛,放在桌面上的双手紧握成拳,由于用力过猛,拳头颤抖不止。“你想怎么想是你的自由,”他用沙哑的声线说,“我就一句话,这是我的家务事,你无权干涉!”
“您还是自首吧——”
李立群像是变脸一般,换上了一副面无表情的‘面具’,打了黄粱一个措手不及。他冷冰冰的说:“你拿不出能证明我是凶手的证据。”
黄粱强自镇定,硬挤出一丝冷笑:“那可不一定。”
“是吗?那你就拿出来吧。”李立群站起身,俯视着黄粱说道,“我会把尾款打到你的银行账户里。委托已经结束了。请不要再破坏我的家庭。”
“李先生,你——”
李立群大踏步的走开了。像是一头愤怒的公牛,狠狠的甩上了咖啡店的门。
黄粱怅然若失的跌坐在椅子上,身子向后仰,头看向天花板的方向。他果然没有中计,黄粱心想,天气好好啊...转头看向橱窗外的街道,一道纤细的身影在他的视线中一闪而过,是戴墨镜的那个女人,她的身影隐没在一辆出租车中。
放在桌上的手机屏幕突然亮起,是张芷晴打来的电话。
“喂?黄粱,怎么样啊?李立群啥反应啊?”
黄粱无奈的说道:“没能唬住他。”
“是吗...没事,黄粱,打起精神,天网恢恢疏而不漏,他跑不掉的。对了,火车快进站了,你过来接我呗。”
黄粱看了眼手表:“好,我这就去火车站。”
“好,快点哦,我给你买了土特产。”
“啥啊?”
“袜子。”
“啊?”
“小地方,还能有什么好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