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萧荣的手指,按了一下车载CD的播放键,小提琴的声音,将寂静打破,它由欢快开始,并且持续了一段时间,并不稍纵即逝。
是巴洛克音乐,即爱又恨的平衡感,如若欢畅的时候,它会是最美味的食物,可是此刻,却有些心思浮动。
张萧荣真的开心么?可是为什么直觉却并不清晰,似乎像是云破月来花弄影。
之前曾经出现过,此刻又被侵袭。
如若专注于音乐呢,怎么觉得会纷乱如麻,那些涌动起来的,应该是关切的情绪,却不知道,该将它,赋予天平的哪一端。
闭上眼睛,斜倚在座位的靠背上,用心思量着陈滁和张萧荣的面影,两张不断变换着的脸庞,交替出现,风雨雷电,花开花落,也在背景里,倏忽的来,又倏忽的去,最终在心悸的瞬间,又将眸子睁开。
被痛苦刺激,不是什么吉祥的征兆。像是冥冥之中,注定了一般。瞧一眼张萧荣的侧脸,却发现他心如古井,并没有开怀的神情。
或许沉默,是最好的答案。
就这样吧,拂了男人的兴致,毕竟是破坏氛围的,尤当他是心生好感的人儿。
那么陈滁呢?
要再次闭上眼睛吗?
为什么更希望瞧着车窗外面的夜色,它分明如墨般漆黑,几乎瞧不见任何事物,只能感觉到,在赶一段山路。
虎跳崖并不高,仅仅是座小山包。不过这番说辞是和名山大川比较的,对于岑雨眠而言,它已经足够壮丽,因为心是渺小的,虽然被粉丝称为天后,可是单特孑立者,比比皆是,行进在这段山路之中,已经足以纾解失魂荡魄的心。
期望在不甚明了中登顶吗?还未做出决定,汽车已经停了下来。
“我在这里等你。”
张萧荣并未起身,甚至身躯都没有挪动。岑雨眠忽然明白,有些猜测,不是臆想。她推开车门,双脚踩在凹凸不平的地面上,举目四望,浩瀚的天空和寥廓的大地,隐隐约约的,淹没进一片迷蒙里。
苍茫的感觉太过清晰,虽然眼眸所见,一片模糊,可是浅淡的光和影,勾勒出的轮廓,却能被看见。夜色朦胧之中,似有一道人影,他的背部是挺拔的,双腿蜷曲着,置于山石上,一双手臂,环抱住膝盖。
寂静的男子,独自一人,却并不忧伤。
似乎不对,应该是将忧伤藏进了心里,被沉声静气包裹住,只在凝眸深望的刹那,才能瞧得见些许失落。
这次,直觉足够敏锐吗?亦或者当朦胧中的美好,被幽暗处的相遇取代时,能否发现不一样的风景。
轻轻地向前移动着,缓缓的,慢慢地靠近他,关切的情绪,在不断涌动,却被起伏的山峦,温柔抚平。
“滁?”
“嗯。”
“你怎么——?”
“想你。”
臂膀彻底张开,紧紧的抱住眼前的男人,心底里念想着的,是永远不要分开。
无声,无息。
只有体温,可以被肌肤感觉到。
“为什么不回去呢?”
“站在高处,视野才会更加开阔,所以不能慰情的时候,就想来这里。”
“那现在呢?”
“再待一会,夜色这么美,却独属于懂它的人。”
“我陪你。”
“嗯。”
岑雨眠的脸颊,靠在陈滁的胸口上,并且用力的挤压着,似乎痴迷黏连着的感觉。
小提琴的声音,传入耳中,并不清晰,毕竟相隔几十米,可是心情却不大一样,更多的舒适感,四散于四肢百骸,似乎有种错觉,像是置身于床榻之上,被温暖的被褥紧紧的裹着。
“张萧荣也来了?”
“是他带我来的。”
“嗯。”
“你?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不必多想。”
“可是担心你是真切的。”
“我能感觉到。”
“那就行,总是担心会被误解,你知道的,有时候交心最难。”
“对呀,交心最难,欲笺心事,独语斜阑。难,难,难。”
“嗯,忽然很开心,看着我的脸,是不是灿若桃花。”
“是,比桃花还美。”
“有点冷。”
“想回去吗?”
“你呢?”
“一分钟之后告诉你。”
“嗯。”
悠扬的琴声戛然而止,安静将身旁占据,是顷刻间,就奔腾而来,并且毫不费力。周遭的空气,是清冷的,山林间,飘散着湿漉漉的水汽,夜半时分,它们悄然间将这片天地占据,太阳升起之后,又会消失。
蜉蝣一般,却又周而复始,持续了数万年。
或许没有那么长的时间,地壳毕竟是运动着的,树木也存活不了那么长的岁月,可能只有短短的几十年。
但是为什么放眼望去,看到的会是永恒,似乎亘古不变。
是否当生灵们聚集在一起,就会长久。
至少是郁郁葱葱的模样,是鲜活的感觉。
当孤身一人独自怅惘时,美好的体验,才会更加强烈,因为渴望着与生为伴。
那么此刻,应该可以明确,陈滁确实心怀郁结,可是和他在一起的时光里,分明是开心的。
开心到心生欢喜。
难道好感只是因为并不清晰,或许未曾真正的了解他。
“我们走吧。”
“滁,你会恨我吗?”
“傻瓜,别胡思乱想。”
“认真回答我,如果女人无法看清眼前的男人,那么只能相信已有的直觉。”
“不会。”
“答应我,永远不会,有些事情对我而言,并不能恰如其分,我不是聪明绝顶的女人。”
“好,我答应你,需要发誓吗?”
“不需要的,傻瓜,回敬你一个。”
“那我也回敬你一个,忽然很开心,看着我的脸,是不是灿若桃花。”
“讨厌,鹦鹉学舌。”
“嗯。”
当孤独失去,念想着的人陪在身边,眼前的风景会变的不同,静谧和清冷,瞬息间褪却,温馨与舒适,忽然聚于心间,或许这是一个答案,虽然可以感觉到,并不完整。
那么完整的答案是什么呢?
陈滁的眼眸,悄然间打量着岑雨眠,虽然只有刹那,却已经明白,疑惑在她心中,同样强烈。
谁人能能给与回答呢?
郁郁葱葱的树木,知道他们两个的心事吗?
张萧荣呢?
同类之间,应该最是心有灵犀,这是生灵的天性。今晚的春风,会将不能言说的爱恋,奏成朱弦三叹的音乐,吹进耳朵里吗?
似乎听到了最深沉的低吟浅唱,可是眼眸所及,却影影绰绰。
于是终于明白,原来并不懂身边的人,即便朝夕相处。
流行乐坛的天后呐,终于走到了这一步,应该足以告慰深夜里的哀叹和期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