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体恤”二字,变得如此奢侈了吗?蜂拥而至,众口铄金的人,到底是受了哪般委屈。
唉!
颤颤巍巍的再次拿起电话,面容几乎变的冷漠。
这个时候,太想揽一湾明月,拥入怀中,并且尝试着保持和善,可是却异常艰难。唇角像是黏在了一起,怎么也张不开,笑容就这样变成了无稽之谈,最终在电话接通的那一刻,只能语气拧巴的告诉许荣:“务必和毅琛费心。”
许荣没有立刻回应,沉默像堵墙,隔在两个人之间。其实办公室就在隔壁,在嘉利制衣厂,他们是邻居。
这算得上是一份亲近关系,有时候,许荣也会作此感想,可是如今,不知道为什么,忽然心生悲凉。
是悲凉让他沉默的,甚至心底里已经开始警告,不可无礼,却依然抑制不住。
最终,迎着痛苦,奋力的挤出“嗯”这个字。
汽车停在了嘉利制衣厂门前,徐毅琛下车,拉开副驾驶位车门。张疏浅俏脸一扬,并不正脸相看,笑容更是没有,只是默然的踩在地面上。
手机铃声响起,徐毅琛低眸,瞧见了许荣的名字,他将电话接通,却并没有立刻听到声音。
像是正在准备,能听到细碎的簌簌声,仿若思考该怎么开口之前,嘴巴和喉管在蠕动,十几秒之后,才听到了第一句言辞。
“毅琛,那份企划需要一个月之内出效果。”
“是从现在开始吗?”
“嗯。”
“怎么可能。”
“陈董亲口告之,并且不容置喙。”
“我去找陈董。”
“不必了,照做就行。”
“表哥!”
“我知道这是不可能的,但是我们两个不能往后退。”
“陈董为什么忽然这么着急。”
“我也不知道,或许山雨欲来风满楼,嘉利制衣厂的生死,已经快要见分晓了,这件事情你应该清楚。一个月,就让我们兄弟心无旁骛的拼搏一个月,别的不要多思多虑。”
“好吧,表哥。”
电话挂断,张疏浅神情,略微缓和了几分,虽然并不算温柔,可是却比默然稍微多出几分温度。
这一刻,他们之间,依然保持着三十厘米的距离。
已经很近了,并且徐毅琛并不躲闪,瞧他的面容,甚至没有勉强的神情。
应该已经习惯了这般亲密,夫妻之间,大多时候,不过如此。
朱唇微启,询问的言辞脱口而出,只不过语气是平常的,没有情侣间的热络。
有意如此,无论如何,都不希望他得意。
“企划的事情有变故吗?”
“你听出来了。”
“嗯。”
“一个月之内,嘉利制衣厂需要有明显的改变。”
“那你加油。”
“有一件事情,思量了很久,本来觉得会是妄想,但是这场变故,忽然让我觉得或许冥冥之中,自有天意。”
“什么事情。”
“这一个月,我们保持冷漠,尽量不想着爱情这件事,我觉得需要冷静一段时间。”
“为什么?”
“因为我想和你相爱一辈子。”
“我明白你的担忧,应允你。”
“嗯。”
“那就从此刻开始。”
张疏浅转身,走向公交站台。并未回眸,徐毅琛亦然,两具躯体背道而驰,各自走向不同的目的地。
人生需要这般体验,如若接受不了情侣间的道不同,那么注定会在这一刻来临时,选择分手。分手多么的痛苦,毕竟曾经相爱,定要畅想着相爱的人之间,注定走在同一条道路上,那么,只能迎来悲痛的现实。
这是平常心,从爱情的甜蜜外壳里,流露出来之后,忽然明白的事情。如若未曾和张疏浅相爱,是不会想到会作出这番抉择。而张疏浅,却似早已经了然于胸一般,没有任何异议。
嗯,面对爱情,女人总是更加成熟,这是事实。
徐毅琛的面容,灿烂如火,眼眸瞧向前方,姚杨的身影忽然出现,四目相对的瞬间,都是一副顺畅的神情,可是依然从他的面容上,瞧出了几分得意。
又一次在嘉利制衣厂看见了他吗?开怀的心似被浇了一盆冰水。心中隐约间觉得,会有什么事情发生。忽然想起张疏浅的面影,并且想要回眸。
张疏浅的心,忽然痛了一下,这一刻,她也想回眸,可是终究忍住。
回到兆业的办公室,于佳的旁边,已经立起来一台显示器。陈雨霖的身后,也多出一台缝纫机。
物流倒是很快,没有半分拖泥带水,如今的商业,越发的重视这些事情。
许琪的眸子,盯着那台显示器,右手握住鼠标,安静的挪动着。张疏浅并不多言,而是像平常一样,趴在窗户上。
夕阳就在对面,橙色的阳光,直愣愣的扑打在面容上。
有一些痒。
是心思缭绕的感觉。
不是第一次这般。
如今的情形,似乎退回到了初次谋面,不是在倾轩衣阁调研的那天傍晚,而是梵钰山上的相逢。
恍然惊梦醒。
这段时间,确实如身至梦幻,爱情就这样来了,在青春的末尾,悄悄的靠近。阳光灿烂,阴郁忧愁和狂风暴雨都经历过,曾经以为,会抱憾终身的事情,忽然被温柔赠予。
徐毅琛,三生有幸遇见你。
那么会有落花时节又缝君的美好吗?
这一个月,有点难熬。
最后一缕夕阳,沉入天际。办公室内,只剩下了许琪一人,他并未离开,而是死死的盯着电脑屏幕。
张疏浅回眸,瞧了一眼,这个瞬间,许琪也忽然回眸,并且不甚温和的回应了一句。
“要走吗,于佳让我这几天负责关门。”
“你先走吧,我再待一会。”
“那行,要是办公室被偷盗,别怪我。”
“嗯,不怪你。”
许琪起身,走出了办公室,张疏浅拿出手机,翻开邮箱,将那两封邮件,又仔细的瞧了一遍。
快要见分晓了,如若有什么恩怨,那就一次性了结。
决断的心在蔓延,张疏浅的唇,却微微一笑。
嗯,不是咬牙切齿的模样,她不是睚眦必报的女人。
走出兆业的办公室时,天色已经彻底黑透。这是沉静的颜色,可是为什么,当它来临时,人却是兴奋的,不仅仅是男人,也包括女人。
记得大学四年,每当这个时候,总能看见校园里相拥在一起的情侣,工作最初的几年,也在这个时候,时常瞧见相约同行的男女。
落入记忆里,多么的美好。
不过却并不留恋。
花开只有一次,在春天或许会挣得春烂漫,在夏季也有艳阳天和风雨无定,更何论晚上一段岁月,当心智成熟一些时,能体验到更多的美好。
不过是流水落花,各有各的美。
有些女人的爱情,天注定般的早一些,有些女人恰好相反。手指轻触下睑的朱砂泪,那瓣桃花,也落入了记忆里。
其实一直在变,起初只是一抹殷红,如今白的,红的,粉的越发的交融。
是恰到好处的感觉。
有一点醉人,夜晚的灯光,是这般感觉。
走出安居巷,在紧挨着十字路口的公交站台上等待了一会,当要乘坐的公交到来后,双脚踩在车门的台阶上。
大都会就在身旁,公交车停靠在站台边,张疏浅从后门走下来,抬眸望一眼那栋冷若冰霜的高大楼盘,然后默默无言的走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