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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心生悲悯

  悦耳的声音,从酒杯里发出,像是在窃窃私语。

  那是张程恩的心声吗?

  他终究没有解释。

  四杯葡萄酒静置在餐桌上之后,他的右手拿起身前的酒杯,面容微扬,满腹心事,和祝酒时的开怀,混合在一起。

  仿若痛快,却似忧伤。

  祝酒词被说出口之前的短暂时光里,苦与乐几乎隐藏不住。

  像是胸怀驻留在心间许久,终于可以透露一二。

  果然,当众人齐齐的站起,在祝酒词结束之后举杯相碰时,他笑了。

  无奈的笑容。

  然后一饮而尽,紧接着,眼泪窣窣的流了出来。

  “接下来又要抓人了!”

  声音有些嘶哑,双手撑在餐桌上,背部弯成拱形,这一刻,像是在呜咽。

  赵恒熙的神色,也变的惨然,一双眸子,盯着餐桌,右手小心翼翼的,将身前的碟子,推到张程恩身旁。

  没有言说,却胜过千言。

  关切的心,彰明较著。

  右胳膊抬起,擦拭了一遍眼角的泪水。

  像个小孩,神情和动作皆像。这个瞬间,张程恩的心智,似乎小了几岁。

  “抱歉,我又失态了,实在忍不住。”

  眼泪沾染在唇角上,却讪讪的笑着,身躯也重新落座下来,招呼其它三人开始吃菜。

  气氛有些沉重,窗户外面,夜色阑珊,头顶上的灯,却明亮如火。

  白色的火,世间绝无仅有,只会存在于小说里。可是却倔强的这般形容。

  宋晗倾的眸子里,透出来的就是这番情绪。

  有些激越,像是被别人撩拨起来。

  除了张程恩,不会再有其他人。

  眼眸瞥一眼这位肃穆的男人,右手拿起还剩下少半杯的红酒,站了起来。

  “张程恩,今晚和你再碰一杯。”

  “之后呢?”

  “别管之后,就是现在。”

  疾言厉色!

  像是木槌一样,敲打着沉重的钟鼓。“咚咚”的响声,振聋发聩。

  却依然浑浑噩噩,身躯站起来的时刻,倒满酒水,张程恩的面容,饱含着悲切。

  苦痛藏于心中,难以消散么?

  今晚的张程恩,实在另类。生平第一次瞧见男人的眼泪,并且悲伤似江河水一般,滔滔不绝。

  “我们一饮而尽,如何?”

  “好!”

  再次仰面,一饮而尽,然后忍不住的失声痛哭。

  “你知道吗,一旦和反叛者牵扯在一起,就意味着真相永远会被掩埋,很多人会为了它,身死殒命。我最见不得无辜之人,平白遭受折磨,上次执政官暴毙,冤死狱中的沧海城居民,多到上千人。这可是活生生的人命!”

  “这就是你心中的郁结吗?”

  “是,所有的苦痛都是因为它。”

  宋晗倾拿起酒瓶,替张程恩斟满葡萄酒。

  “再喝一杯。”

  “再喝一千杯都行。”

  右手迅疾的握住杯梗,仰面灌入口中,然后又猛的砸向餐桌。

  “咚!”

  是剧烈的撞击声,张程恩的神色几乎癫狂。

  “宋晗倾,你不懂,我知道你不懂,因为我知道,你是贵族。”

  “我不是,你在臆想。”

  “绝对是,如若不是贵族,怎么可能对主神的敬畏之心,寥寥无几。你不懂我的痛。”

  沉默不言,甚至时空,都变的静止,唯一动着的,是王宵玥的手,她使劲的拽着张程恩的衣角,想打断他的胡言乱语。

  是胡言乱语么?

  宋晗倾的神情,分明是肃穆的。

  没有任何解释,只是再次替张程恩倒满葡萄酒。

  “葡萄酒可以激发人的情绪。”

  “那我不喝了。”

  “喝,必须喝!”

  语气近乎于责备,宋晗倾的眸子,死死的盯着张程恩的面容。

  “晗顷姐,这次允许我僭越,要不我替程哥喝,怎么样。”

  “赵恒熙,你别多事。”

  宋晗倾瞪了赵恒熙一眼,然后拿起张程恩的酒杯。

  “你不喝可以,我替你喝。”

  一阵风,从窗户外面吹进来。像是忽然之间出现,尽管从表演者驻地出来时,它已经拂过面容。

  不应该这般形容,它们是不同的,傍晚的风已经飘零至远方,此刻出现的,是新人。

  聚散苦匆匆!

  一个小时之内,旧的已经离开,那么是否很快,新人也会消散在天地间。

  已经感觉不到的,仅仅存在了数秒钟。

  不,刹那之后,就消失不见。

  张程恩的心,也在刹那间变了模样,因为阻止宋晗倾喝酒的瞬间,两只手握在了一起。

  其实是同时握住了酒杯,然后面容低垂。

  低垂着的是张程恩,宋晗倾却是仰着的。

  似乎忘记了某些禁忌,比如两只手应该立刻分开。

  忘记的还有时间流逝,这一刻,光和影都被刻进了身躯里。肌肤披上了纯白的外衣,柔和又温顺。

  柔和的是张程恩,尽管神色凄苦,可是落入眼眸里,是这般模样。可以再次确认,张程恩确实未曾恋爱过。

  甚至握住女人的手,也是第一次。

  “某些话我不会说三遍,松开你的狗爪。”

  “你!”

  愤怒之火,倏的窜了起来,并且不断的高涨,此刻的张程恩,似一头猎豹。

  立道者行动处处长的威严,终于爆发。

  “张程恩,你最好怒气冲天,否则接下来就是我的反击。”

  “你随便!”

  右手奋力扬起,挣脱张程恩的手掌,然后一挥,红褐色的酒水,泼在了他的脸上。一张白皙的男人脸,沾染上了红色。

  渗人的红色,像鬼影一样。如若灯光暗淡一些,几乎就是恐怖片里的鬼。

  或许本来就是!

  为了工作尽心尽力到面对女人都不甚自在,之前的生命里,可以确认从未出现过女人的身影。

  “丑!”

  轻叱声毫不犹豫的脱口而出,面对一张俊脸,却怎么也无法说出赞美之词。

  “宋晗倾,我知道你心存芥蒂。”

  “那你为什么救我!”

  “我——为什么,我不知道。”

  张程恩的眸子,盯着宋晗倾,牙齿更是咬在一起。这一刻,似乎想吞食血肉。

  “恨我就说出来,可以明确的告诉你,就是瞧不上你们立道者,《原至论与主神不可侵犯》,滑天下之大稽。”

  这番言辞,带着挑衅,落入张程恩的耳中,尤为讽刺,因为宋晗倾提到的文章,主笔人就是他,只不过落款是立道者宣传处。

  窗户外面更加黑暗,如墨的色泽几乎将一切吞没,街道上没有人的影,也无树的影,它们都与这墨色,融为一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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