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忠孝两全无可悔
六年时间弹指一挥而过。
秀儿长得越来越水灵了。皮肤白里透红,头发碗的两个大丸子在跑起来时迎风摇晃,肉嘟嘟的脸上,金色的大眼睛灵动而精致。
但因为这双眼睛,盗宝团的这些个人发过不少愁。毕竟,在他们看来,除神之眼持有者外,只有仙人的眼睛才能这般晶莹透亮了。
一日,文竹坐在悬崖边上不知道读着什么书:“总务司……今年,又是能总务司招人的一年了吧……都十七了。我这身世,毕竟是贼寇。等等!自愿归正者可免于刑罚,还能,返良籍?!”
一个身着浅绿色水衫的小团子突然出现了:“哥哥,你看什么呢?我看看啊。璃月晨钟报,告发盗宝团……?难道你……唔!”文竹一把捂住了秀儿的嘴巴。
“嘘。秀儿知道吗?这些叔叔其实犯了错误,需要有人来批评叔叔们。哥哥现在要去找管他们的千岩军,要让他们知道怎么才是对的哦。”
“可是……叔叔们犯了什么错呀?他们对哥哥和我很好呀。”
“嗯……他们是坏人。”
“坏人?为什么?”
“是土匪。他们对人没有好处的,起码对我没有。秀儿,今天的字一个也不要说,你不会有事的。实话告诉你,我从未对这个地方产生过任何感情。他们,妨碍了我的前途。”
“可是,可是!可是他们养了你七年呀。”
文竹看秀儿的眼神逐渐冷厉,他一把揪起秀儿,把胳膊伸到悬崖边上,恶狠狠威胁道:“你今天但凡敢说一个字,明天我就会让你从这里掉下去。”老鹰飞过悬崖,发出阵阵鹰鸣,大风穿过峡谷,拍打在秀儿身上。六岁的秀儿被吓哭了,眼泪如断线的珠子掉落下来。
“知、知道了。我不说了!”
文竹把秀儿放了回来。但在看到哭个不停的秀儿时又怕人发现,就开始想法哄她。像什么糖、巧克力、枫丹小玩具,他身上带的,都拿出来了,只是秀儿还在哭。
“看来得用杀手锏了。”文竹从兜里掏出了一大把摩拉,“看,秀儿。这是哥哥在获得草神之眼后通过打败丘丘人获得的摩拉呦!只要秀儿不哭了,这一大把都是秀儿的呦!”文竹把摩拉放到了秀儿手上。
怎么说,秀儿虽是个小孩。但从第一次拿到摩拉时,她就感觉到了一种难以言说的舒服,特别是面对一整个宝箱的摩拉时,她的心情都会变好。此时她感受到了手中摩拉的重量,心中的恐惧也减少了。
“秀儿呀,你知道为什么你在摸到摩拉时很安心吗?”
“呃,因为,摩拉是提瓦特的通用货币,只要摩拉在手,你就能买东西,就能让人听你的话,钱使鬼推磨嘛。”
文竹一时有些语塞:“你一个六岁的小女孩,能不能不要那么现实?你们这个年纪不该是幻想着自己是侠客,仗剑走天涯吗?”
“哦,好吧好吧。秀儿什么都不知道呀!为什么呀,为什么呀哥哥!”
“因为大陆上流通的摩拉皆是由帝君的血肉而成的。只要摩拉在身边就像帝君在身边,所以,作为一个璃月人,喜欢摩拉是很正常的。”
“啊……好吧。”秀儿很无语,她不明白这样一个人是怎么把,“璃月祖传的财迷”说得这么——冠冕堂皇?或者是——拥有历史的厚重?
“行了。天儿也晚了,我背你回去!”
晚上,文竹站在崖边,望着一轮圆月,想到了母亲。他其实是没有亲妈的,是那位考古学家在遗迹发现了自己,悉心教导自己,自己也对那位慈祥的妇人敬爱有加。那位女士的唯一的愿望就是整理一本《归离集编年史》可惜……
文竹那年请仙典仪,那年,天权星,还夸了自己,岩王帝君也对母亲的事业做出了讨论与赞赏。他不明白,这样的他,为何会沦落到如此身份。
他决定了——去告发。这可能真是忠孝两全了吧?帮母亲实现愿望是“孝”,为璃月铲除匪患是“忠”。怕甚么!
第二天清晨,众人发现文竹不见了。一开始没当回事,毕竟文竹之前为了考古,也偷跑去归离原过。
半月后的一个上午,一切都变了。
千岩军来了,他们闯入了盗宝团营地,押走了他们。倏忽间,大虎看到了外面的文竹,一瞬间明白了怎么回事,咆哮着冲过去:“文竹!你个孬孩!我做鬼都不放过你!我们养了你这么多年!你就是这么对我们的吗!看着我啊!李文竹!”
文竹轻轻一笑,道:“贼寇!何来颜面与我对峙!我母亲是璃月历史界泰斗的亲传弟子,我亦是总务司有编制的历史学家!”文竹用藤曼困住了大虎,千岩军押走了他。
“诶!慢着!”文竹轻慢的声音传来,“那个小女孩是他们捡过来的,留她一条命可以吗?”
“不用你说,他这个年龄本来也不需要承受什么。”
“嗯,好。我先回去了,导员还要我论文呢。啊!对了!别贬奴籍!”文竹离开了。他的内心现在是矛盾的,既有当官的喜悦,又有深深的惧怕之感。但最后,喜悦压倒了恐惧。
牢狱之中,秀儿和他们关在了一起。
“秀儿。”老二喊道,“你是我们里唯一能出去的,这是我们几个人的鸦印,你把自己的也留好,以后有事也能叫兄弟帮你。这件蓝色的羊毛大衣是医生的,留好了,也当个念想吧。”
窗外的月光打在秀儿和老二手中的衣服上,暗处的几人还是像平常一样看着秀儿,但死亡的恐惧笼罩着他们。秀儿眼角流下泪水,支支吾吾问出一句话:“这……是交代后事吗?”
死一般的沉寂,没人说话,但秀儿已经懂了。
“哈哈哈,医生啊。你个普通大夫叫什么医生啊?你到底叫什么名字?总不能叫傻蛋吧?”老二犯贱的本质未改。
医生默不作声,用木棍写下了两个字“白陆”。
“讲个实话,那个病人,我其实会治。但我真的是故意没治好,还有,你们没发现吗?我的容颜,从未改变。总之,我还是会和你们一起死的。”
第二天,秀儿被带走了。她的衣服和来时一样,青绿色水衫,棕红色裤子,红色绣花鞋,两个丸子头,但却是哪里都不一样了。
隔天上午,人们聚集在玉京台,围着千岩军,不知道在干什么。周围太吵了,她什么也听不见,只能从一旁的告示上看。
“问斩……”她明白了,今日午时,那些人会被问斩示众。
一时的慌乱,可短时间内经历过这么多变故的秀儿也成熟了很多。对比同龄人,她甚至像个成年人。
“我这点不可能去劫法场,只能给他们收尸,总之我得去找个袋子。”
秀儿跑到街上,挨个问人。
“先生,请问您有麻袋吗?”
“没有,小乞丐赶紧滚!晦气死了!”
“大娘,您有……”
“傻逼!你个死娘皮的小孬种!滚!”
“向着星……”
“快别说了!大姐姐,您有大袋子吗?”
“没有,不过你可以去往生堂问问。”
“谢谢,死娘皮的孬种姐姐。”
秀儿来到往生堂,门口站着一位摆渡人,再远处些站着一位黑衣双马尾小女孩,女孩手中拿着一个足足能装下一个人的麻袋。
“这位妹妹,你好。你能给我一个麻袋吗?”
“裹尸袋可以吗?这是本店新到的,送你了。”
“谢谢。”秀儿接过袋子,冲向了璃月港外围的刑场。
秀儿走后,胡堂主走出来看了看孙女,却发现裹尸袋不见了:“胡桃啊,那个袋子呢?”
“哦,刚才有个姐姐跟我要,给了。”
“哦……好吧。下次,不准再随便给人送东西了。”
秀儿到刑场时,时间刚刚好。
随着刽子手的大刀降下,他们的头一个个掉落,砍断动脉喷出的血老远。尽管秀儿有心理准备,还是吓了一跳,站在原地,不敢动弹,险些被吓晕过去。
“今日之事,只是想告诉各位……”
“宣读完毕,尸身不收,各位请回。”
众人散去后,一直处在应激状态下的秀儿很是害怕,直接瘫软在了地上,支支吾吾哭了起来。
良久,她站起身来,鼓足了勇气朝刑台之上走去。
“轰隆~”
阵阵雷鸣传来,这秋雨说下就下了。
倾盆的大雨拍打在她身上,疼而重,却也让她清醒了不少。
她忍着恶心,快速收起了地上散落的头颅,跑到了周边的木制建筑内避雨。
“来,喝杯茶吧。”一杯热茶递到了秀儿面前,来人是一个温润如玉的少年,这少年拿了一块布擦着秀儿的头发,“哎呀,别伤心了,这也是被动洗头了。你不是最讨厌洗头了吗?”少年俯下身来与秀儿说话。
“所以,这就是你想看到的吗?文竹,说真的,要不是我知道你之前什么样,我还真就觉得你是个文化人了。”
“怎么,我不是吗?”
“……”秀儿无法否认,他本就该拥有这样生活的事实,生活环境这种东西,真的能改变一个人的德行。
“你不说话呀……”
雨声依旧,似乎更大了。
“行了,那边梢雨。今天,是你生日对吧?阳历的。过来,吃碗面。”
“……”
“我以后再也不哭了,一会,是最后一次了。”
饭后,秀儿穿着蓑衣带着脑袋冒雨离开了。
她在雨中哭,不久便释然了,面无表情,放慢脚步,麻木地进入了璃月港,她的人生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