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逃离那个牢笼
周日,舒禹天的车经过一条狭窄幽静的林荫小路,舒沁媛坐在车里,阳光透过树荫斑驳的树影照进玻璃,或明或暗的映在舒沁媛身上。
这条路,她有五年没有经过了,自从她妈妈去世之后,就再也没有来过。每次想起妈妈的时候,她也只能看看院子里妈妈当年种的向日葵,时别五年,也不知妈妈的房子变成什么样子了,是不是已经落满灰尘和妈妈一样无人问津呢?
车在一栋富有古典气息的花园房子前停下,舒沁媛走下车来到房子门口,连这扇门都已经被灰尘覆盖上了。舒沁媛推开门,映入眼帘的是空旷的房子,所有的家具和摆放的物品都用块白布盖着,那些灰蒙蒙的白布都尘封在了舒沁媛的记忆里。
舒沁媛的目光落在楼梯处摆放着的那架白色钢琴上,她走过去,揭开白布,轻轻摸了几下琴弦。仿佛又想起了小时候,总是坐在妈妈旁边,听着她弹钢琴时优雅的样子。妈妈的身影,散下来的长发,带着微笑的脸,指尖上划过的旋律,那幕场景又浮现在舒沁媛的脑海里,不觉间又泛红了眼眶。
“沁媛!”门口传来爸爸的叫声,半晌没得到舒沁媛的应答,舒禹天走进来,轻声劝慰道,“沁媛,我们回家吧!”还记得,妈妈刚去世的时候,舒沁媛被爸爸接走后,舒禹天就再也没提起过她的妈妈,也从不肯带她回来再看一眼妈妈最后住过的房子。
而舒沁媛呢?从不认为她住了五年的那个房子是她的家,对她而言,妈妈的家才是她真正的家。她没有妈妈了,是注定要一生漂泊无依的。
“我还想找一些妈妈的照片。”舒沁媛擦了一下眼泪,只见爸爸沉默地点了点头,舒沁媛走上了布满灰尘的楼梯。妈妈的房间还和五年前她走之前一样,床头柜里有几个尘封已久的相框,还是妈妈年轻时候的样子。舒沁媛擦去照片上的灰尘,看着妈妈对她微笑的脸,她紧紧地跑着照片,走下楼梯。
回到家,林宛和舒晗萱没有在家,舒禹天要去上班,只留舒沁媛一个人在家。舒沁媛先把照片放在客厅里,去给院子里的向日葵浇水。不一会儿,林宛回来了,看见客厅的茶几上放着几张舒沁媛妈妈的照片,顿时心里有丝不悦。随手就拿到了电视柜里,情绪久久未能平复。
浇完水回来的舒沁媛,看见茶几上妈妈的照片不见了,突然有种焦急油然而生,在客厅里大叫:“谁动了我妈妈的照片?”
林宛听见从厨房里跑出来,支支吾吾的说:“那个······照片······我放在电视柜里了。”
舒沁媛拉开电视下面的抽屉,从里面把她妈妈的照片拿了出来,转身对林宛发怒:“谁让你动我的东西了?你没经过我同意,凭什么碰我妈妈的照片?”
面对舒沁媛质问的态度,林宛更不高兴了:“我看你把照片乱丢在茶几上,帮你收起来有什么不对?你冲我发什么火啊?”
“收起你的好心!”舒沁媛并不领情,还怒气相向,“我知道你对我有意见!你可以直说!用不着拿我妈妈的照片发泄你心里的不满!请对一个已经过世五年的人留有最起码的尊重!也为你自己积点德!”
“我什么时候对你有意见了?你把话说清楚!”林宛已经忍她忍到极限了,怒意也越来越大,“我有什么理由对你妈妈发泄不满?当初是你妈妈自己离开这个家的!她的死跟我有什么关系?我看是你对我有意见吧?”
“对!我就是对你有意见!”舒沁媛气得眼泪都掉下来了,对着林宛大叫:“实话告诉你!这五年来我没有一天不恨你!你取代了我妈妈!还破坏了我的家!我根本就不想和你在这个家住!根本不想看见你!”
“我还不想看见你呢!我养了别人的孩子五年!我容易吗?换来的就是你对我的大呼小叫吗?你要是不想待着这,随时可以走!你走了!对谁都好!也省得我养你还要受你的气!”林宛一时情绪失控,把积压在心里的话都发泄了出来。却忘了,舒沁媛还只是个孩子。
“走就走!我再也不会碍你的眼!”舒沁媛说完,转身跑向楼梯,在拐角处碰到了站在那里不知多久的舒晗萱,她呆愣的站在原地,只僵硬的叫了一声:“姐!”舒沁媛从她身边走过,不予理会。
舒晗萱依然僵硬的站在楼梯处,看着楼下因生气而不理人的妈妈,又看了看楼上已关上的房门,舒晗萱有些不知所措。虽然她从小就知道,姐姐和她不是一个妈妈,但却看不明白她们这种复杂的关系。她只清楚,这个家,从来没有一刻安宁过。
原以为舒沁媛只是说气话,把自己关在房间里直到天黑也没出来,晚上吃晚饭的时候,舒禹天回来了,问了一句:“沁媛呢?怎么不下来吃饭?”
林宛其还没消,没理会舒禹天,舒晗萱侧首望了一下妈妈,又抬头看了一下爸爸,犹豫着说:“妈跟姐吵架了,姐生气要离家出走。”
“胡闹!”舒禹天不悦,数落林宛,“怎么又和沁媛闹矛盾了?她还是个孩子,你是长辈,就不能让让她吗?更何况,她还是个没妈的孩子。”
林宛一想起来舒沁媛对她的态度,和下午说的那些话,气就不打一处来:“她哪像个没妈的可怜孩子?她有拿我当过长辈吗?我养了她五年,亏待过她吗?说的我像个虐待她的恶毒后妈一样!什么都是我的错?我招谁惹谁了?”
舒禹天沉默叹息了一阵,他也知道后妈不好当,舒沁媛的脾气多多少少容易惹林宛不高兴。可无论怎么说,舒沁媛到底是个孩子,只能委屈林宛多让着她。舒禹天的语气稍软了下来:“这件事就当你们都有错,事已经过去了,就别再提了。萱萱,去叫姐姐吃饭。”
“哦!”舒晗萱放下筷子跑上楼,推开舒沁媛的房门,奇怪?竟没有锁?可里面却空无一人。舒晗萱急忙跑下楼,边跑边叫着,“爸!妈!姐不见了!”
“什么?”舒禹天一怔,放下碗筷急忙出去寻找。
昏黄的路灯照在看不到尽头的高速公路上,路灯下,一个披头散发的女孩的身影被越拉越长。女孩一直跑,没有要停下的意思,渐渐远去的步伐落下一颗颗晶莹的泪滴。忽然,女孩停下脚步,走下了高速,走进了一侧漆黑且幽深的密林。
密林深处,越黑暗的地方越显出一轮弦月的明亮,幽幽的散下来的月光斜斜的照在一排排冰冷的石碑上。女孩在一块石碑前停下脚步,凄凉的风寂寞的低语,女孩在冷风中瑟瑟发抖。她蹲下身,缓缓地伸出手抚摸着大理石制成的墓碑上用金子刻着的逝者姓名,墓前摆放着的鲜花已经干枯被风吹散了,周围长满的杂草也是屡见不鲜,如此荒凉的墓地更是很少有人来,显得寂静、凄凉。
女孩一颗颗晶莹的泪滴落在墓前,放声大哭:“妈妈,我很久没来看过您了,您一个人在这里,一定很寂寞吧?其实,我也很寂寞,连一个说话的人都没有,这些年我过得很辛苦。妈妈,我好想回到小时候,和妈妈在一起的日子,哪怕一天也好。我多希望,能有一个人像妈妈一样陪在我身边,给我温暖,可现实不是这样的,我的生活,我的整个世界都像这块碑一样冰冷,没有一丝温度。如果回不到小时候,我宁愿妈妈带我一起走,您留下我一个人面对这冰冷的世界,我害怕······妈妈······我想你······”
舒禹天开着车也行驶在高速公路上,他到处都找不到舒沁媛,唯一能想到的地方就是她妈妈墓前。车开了一路,也未见到舒沁媛的身影,眼看乌云遮住了夜色,快要下雨了。沁媛!你到底跑到哪去了?你万一有个闪失,我怎么对得起你远在天堂的妈妈?舒禹天焦急的四处寻找着。
很快,雨滴落了下来,密密麻麻的落在舒沁媛的头发上,雨点越来越大,直到舒沁媛的衣服已经湿透了,她也不肯离开。她摸着妈妈的照片,哭着说:“妈妈,我现在无家可归,世界那么大,竟没有属于我的家。”
“沁媛!沁媛!你在哪?”风雨声中竟隐隐的传来了爸爸的声音,舒沁媛不敢相信会有人能找到这来。她擦去脸上的泪水和雨水,站起身向声源处望去,隐隐的,传来越来越清晰的叫声:“沁媛!沁媛!”
舒沁媛心里一慌,掉头就跑,她要逃离这里,再也不想回到那个不属于她的家。舒禹天找到她妈妈的墓,猜想舒沁媛一定来过这里,趁她还没有走远,一路寻找过去。
雨夜里,舒沁媛在漆黑的密林里迷了路,她只能一直跑一直跑,只要不回头,跑到哪里都可以。雨夜路滑,舒沁媛一个不小心踩滑了一块石头,摔下了一片凹下去的山谷,她的额头撞到了石头上,渐渐失去了意识的大脑沉浸在了黑暗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