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走了吗?挽夏!”不远处,程沐洛的妈妈看到了雪地里的乐挽夏。
乐挽夏鬼回神,很快平复了下复杂的心情朝程沐落的妈妈走去:“阿姨,有些事儿,我想问问您,方便吗?”
程沐洛的妈妈桑芸茉拉紧了一下身上的呢子风衣点头:“嗯,外面冷,咱们到休息室去吧,里面暖和。正好,我也想跟你说说。”说罢她走在前示意乐挽夏跟上。乐挽夏跟在这个身材纤细高挑的女人后面,虽然她的乌发只是随意地挽着,面色显然带着些疲倦,但高雅的气质不减,就算是背影也是迷人的,像有故事的感觉。
到了温暖休息室的沙发上,乐挽夏才感觉在外面怎么那么冷!桑芸茉的点了两杯热咖啡后回来问道:“怎么出来了?是要走了吗?冷不冷?”
“不冷,谢谢阿姨!”乐挽夏恭敬坐着,有些拘谨。
“叫我桑阿姨吧,对了,你们的班主任就是我的妹妹!”程沐洛的妈妈直言道,乐挽夏有些惊讶,看了桑芸茉几眼,确实和桑老师有些相似。乐挽夏迟疑了一下,点点头叫了声“桑阿姨!”
咖啡端上来,乐挽夏将手抚在杯子上取暖,看着被子里的水汽缭绕,想着怎么跟桑阿姨问程沐落生病的事儿。作为过来人的桑芸茉其实什么都看在眼里,这个女孩对儿子来说是特别的。昨天班上同学们来探望时,他的眼神似乎有一些失落。当这个女孩到来时,他眼神就不一样了。只是桑芸茉没有做过多的心里猜测,因为没有必要,不过她却低估了这个年纪的执著。
“记得那是沐落满十天的时候,一大早他爸爸来医院接我们回家,来时正巧有一束阳光照在了婴儿床上,粉扑扑的婴儿像极了沐浴在阳光里的小天使。沐晨而落,沐落这便是他的名字!”桑芸茉轻轻呷了一口咖啡,回忆的眼神里跳跃着幸福的光。可转瞬那种束光就消失了:“可不久,沐落就被检查出了患有先天性心脏病,我们不得不带他回了医院,这一回就是十三年。沐落小的时候,好几次碰见他默默趴在窗边盯着外面玩耍的小孩,目光里充满渴望。但在我们面前他从来不会表现出来,13岁时他终于等到了合适的心脏,做了心脏移植手术。手术以后沐落在家休养了一年,我们就让他回了学校!他很聪明,表现也优秀,那时我们希望的一切似乎都回到了正轨!”
然而不一会儿,桑芸茉的眼眶自然而然地红了:“可前不久,沐落突然就犯病了,到了医院,才知道他的心脏出现了排异,医生说他得要一个新的心脏,而且他的时间很紧迫!”
乐挽夏心里也揪了起来,忙问:“之前在学校时他不是挺好的吗?怎么一下子就这样了呢?”
桑芸茉依旧哀愁:“是啊,沐落身体休养好以后,医生嘱咐过学校的体育活动他可以参加,只是运动不宜过量过重,否则就会给心脏造成负担,容易出问题。前两天下大雪,他和邻居家的孩子出去打雪仗,可能玩的太过了,也怪我没有早点让他回来,都怪我…”
乐挽夏心里猛地一惊,捧着咖啡杯的双手指尖捏得发白。难道是那天,是她一直对他穷追不舍让他运动过猛?所以,那个罪魁祸首是自己?
桑芸茉见乐挽夏神情担忧,眉头紧蹙,问道:“怎么了?挽夏!”
乐挽夏慌忙问:“桑阿姨,那...他会好起来吗?”
桑芸茉点头微笑给了乐挽夏一些宽慰:“嗯,我相信他会好起来,他爸爸已经联系了一家有名的医院,去了沐落就可以做手术,所以待沐落稳定些我们就走!”
乐挽夏悬着的心缓缓放下,但很快升起一股巨大的怅惘,他要走了,他们还会再见吗?
桑芸茉看得出女孩的担忧,宽慰道:“挽夏,谢谢你的关心!沐落会好起来的。听说沐落后补去盛远当交换生的机会给你了,这样难得的机会要好好把握,希望你好好努力,成为你想成为的人!”
但桑芸茉后面鼓励的话,乐挽夏已经无心听了,因为她心里已经被自责填满,离开了医院,她没有径直回家,只是恍惚地走着,仿佛周围的一切都没了声音,不知不觉走到了那天和程沐落偶然遇见的公园旁。
公园里,雪景依旧。也许太冷,公园里人很少。抬头看看天空,雪花没有在飘了,云层也散开了些,阳光撒了些出来,有些刺眼。乐挽夏低下头,便瞧见了自己的影子,不由地眼前开始模糊,眼眶微红:“都怪你,都怪你,是害他成这样子的!要不是你,他就不会离开,都怪你,都怪你......
回到病房,桑芸茉看到程沐落认真地看着白雾雾的窗外,眼里的喜悦还没消散,嘴角挂着淡淡的微笑!桑芸茉稳了稳才说:“沐落!去跟那个女孩好好道个别吧!”程沐落诧异回头。
“也许,以后不会再见了!你爸爸的公司总部就在伦敦,他已经在申请绿卡去要去那边工作,妈妈也会过去,所以以后我们可能长期生活在那里...”
突然,一个眼熟的保温盒“噌”的一下突然挡在了乐挽夏眼前,她诧异绕开保温盒,只见笑容灿烂的程沐洛。这一刻,乐挽夏的眼泪哗的就泻了下来:“为什么那天你要跑,为什么要让我追你?为什么什么不告诉我?为什么要这样?你知道我现在多后悔,多内疚吗?呜呜……”
见乐挽夏情绪还是抑制不住地爆发出来,程沐洛心里泛起微微的酸楚,安慰说道:“那天如果我不跑,你还会来追我吗?我追不上你,那就只有换做你来了。最后,你不是追到我了吗?我说了我不后悔,也特别开心,你带给了我这是任何东西都比不了的快乐,所以别自责了!”
“你个傻瓜,大傻瓜!你怎么能这样?呜呜.....”乐挽夏捂脸依旧哭着。程沐洛有些手足无措,也许她真的生气了,他放下了手里的东西,抬手抱住哭泣的乐挽夏,身子轻轻抵在她的额头,双手轻拍着她的后背...
以前他不开心的时候,妈妈总是这样抱他,轻拍他,所以这是他能想到的最好的安慰方式吧。
“就这样让我抱抱你好吗?”程沐洛声音有些沙哑。乐挽夏一滞,才发现被他抱在了怀里,收住了情绪,闭上眼点点头。她也只想任由他这样安静温柔地抱着,感受着他的温暖,以及彼此莫大的不舍。
良久,程沐落有些沙哑但很坚定说道:“乐挽夏,认真听我说,我喜欢你,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的,也许是第一次等你回家的那天,也许是你拿着奖状在我面前笑得无比灿烂的时候...”程沐落不由一笑,微柔着继续说:“也许我们会经历漫长的等待,那就等我们长大,在一起,好吗?”这些话毫不费力将周围所有的冰冷融化,将所有忧伤都抹了干净,乐挽夏激动地红了眼,不住地点着头,抬起手紧紧回抱住程沐洛,将脸贴在他心脏最近的地方,听他来自心灵最纯净的,最坚定的声音。
程沐洛牵起乐挽夏的一只手放进自己的衣兜里,将一样东西放到她手上,手里的东西凉凉地,乐挽夏拿出一看竟然是一条手链。手链是由几条棕色的细藤编制而成,质地柔软,最惊奇的是上坠着一个小巧的玻璃罩,大约一厘米的长度。玻璃罩着一朵亮红的玫瑰,玫瑰做的很是精巧;仔细看去,连玫瑰晶莹的每片花瓣都能看清,在碧绿透亮的叶子的衬托下很是可爱!
程沐落解释说:“这条手链是爷爷在我5岁生日时连同那本《小王子》一起送的,爷爷是水晶手工艺术家,每一件作品都是他的骄傲,倾注了他每一份心意,这朵水晶玫瑰是爷爷对我的爱!”程沐洛依然能清晰想起在病房里过5岁生日时,胡子花白的爷爷慈目笑着对他说:“有了小玫瑰的陪伴,我的小王子以后就再也不会孤单了!”只是,这也是爷爷最后一次送他的生日礼物。
“我很珍重它!现在就把它送给你,当做我对你的承诺,就让它陪在你身边,守护你,希望你也能和我一样好好珍重它!保护好它!”
很是受宠若惊的乐挽夏觉得这手链的意义太沉重了问道:“你把手链送给我了,你爷爷知道了会难过吧?如果你要送我东西,把那本《小王子》送我好了,你不也很珍重它吗?”
程沐洛笑了笑,揉了揉乐挽夏柔柔的头发:“爷爷已经不在了,比起那本书,我更珍重这个小玫瑰,那就把最珍重的东西送给最珍重的人!”
乐挽夏抿着嘴角笑了,心里的甜蜜溢漾的到处都是。再想程沐洛马上要离开了,自己又该送什么给他留恋呢?正当乐挽夏掰着脑子想这个问题时候,程沐洛松开了怀抱,不料她耳边的头发却挂在了程沐洛的衣服扣子上,扯回了她的思绪。
乐挽夏尴尬地笑了笑,赶忙去理缠绕的发丝。不过她越慌理开,头发丝越缠得紧乱,旁边的发丝也被她绕了进去。
见乐挽夏笨手笨脚的样子,程沐洛好笑着温和说:“别动!我来帮你!”
程沐洛微微侧身,低下头,脸自然又靠近了乐挽夏。他认真盯着缠在他衣扣子上的发丝,细细理开,很是专心。
乐挽夏身子僵住,怔怔地看着眼前放大的程沐洛的脸庞,甚至那白净的脸上的绒毛都清晰可见;他半垂下的眼睑,密黑的睫毛微颤,挺直的鼻梁,小心翼翼的呼吸;微红的嘴唇,微微张开。整个人散发着薄荷的气息;当她目光移到他微敞开的衣襟前,他白皙修长脖颈处的温度浮到乐挽夏的脸颊上,她猛地脸颊通红,心跳到了从未如此之快的程度...
程沐洛完全没有感觉到此时乐挽夏的异样,就在解开了发丝的缠绕松了口气时,抬头中,就被她一只胳膊勾住了脖子一拉,猝不及防地接住一个冰凉柔软的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