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楚涵雅无奈的言辞,她愈来愈离不开江郁清,也愈来愈觉得江郁清变坏了,每隔一段时间,这样的感觉就会增加几分,江郁清愈发的像个妖孽,他的话不多,却总能说出她最想听的,工作之后,这样的变化愈发明显,这大概是在董事长的位置上待久了,自然产生的变化,可是这般聪明,却总是即让她欢喜,又让她担忧,今天她心中烦忧,不想理会江郁清,只是平淡的说了一句:“你想读书随便,我有自己的事情。”江郁清并不执拗,只是回应了一句:“那我读你那本《全宋词》。”楚涵雅深呼吸一下,只不过这份气恼的神情,毕竟是佯装出来的,半响之后,她走到一边,让江郁清进了房间。
教室里的气氛,似乎乱了一些,虽然与平常比起来,并无二致,可是落雪怡却分明感觉到,同学们的心里藏着心事,前排几个女孩子,偶然间切切私语一下,随即又安静的等待着下午的课程开始,至于分享了什么秘密,落雪怡无从知晓,他拿出手机,给萧依依发了一条QQ,说了一句:“依依,今晚还要去茗雲坊。”萧依依也在安静的等待着下午的课程,感觉到手机振动了一下,她拿出手机,看了一眼,眼前浮现出一张明媚无暇,却又眉头微蹙的脸颊,这张脸颊和落雪怡一模一样,她分明感觉到,此刻的落雪怡,或许正在烦忧,这条微信,早晨起床之后,就在期待,尽管她猜得到,知道真相之后,落雪怡会不知所措,可是沾沾自喜却也是男孩子祛之不尽的性情,尽管萧依依希望与落雪怡分享喜悦,可是却依旧保持沉默,佯装并不知情,她甚至希望落雪怡在懵懂之中,遭受几番痛苦,反正此生她爱落雪怡,这是永远不会改变的事实,而这位她深爱的男孩子,道路愈发通达,心思愈发哀婉才更合适,再次看一眼落雪怡的QQ,萧依依将手机收了起来,而落雪怡却在一直等着,这一次,他等了一个下午,走出校园,即将去往茗雲坊的那一刻,才收到了萧依依的回复:“演出时间变了吗?我记得明天晚上才演出。”
收到萧依依的QQ,落雪怡回复了一个“嗯”字,他隐约的明白萧依依的心思,稍显浮华的内心沉静了下来,心无旁骛,专心致志于排练的心思,再次占据了全部的心扉,街道也变得安静了很多,尽管热闹依旧,可是落入耳中的,却似柔美的音符,编排出的音乐一般,少了很多嘈杂,萧依依不再身边,可是这些日常生活里,最普通的声音,却不舍昼夜一般,相伴左右,它们这般温柔,将人间的温情直白的置于他身旁,却并无它想,和萧依依对待他的心思,别无二致,他明白,这份感觉是萧依依给与的,没有她的温柔呵护,这般最平常的生活,于心间的美好模样,会消减几分。
东边的天际线上,纯净的黑色缓慢的,似潺潺流水一般袭来,头顶的天空,逐渐暗淡,直至黑如墨色。夜晚再次来临,它是最忠实的观众,从不缺席人间的每一出悲喜剧,今晚不会,明晚不会,未来也不会,如同我欲君相知,长命无绝衰。山无陵,江水为竭,冬雷震震,夏雨雪,天地合,乃敢与君绝一般,夜夜坚守。今夜,它再次悬在天空,注视着落雪怡走进茗雲坊,在音乐的怀抱里,尽情的徜徉。
排练室里还有一个人,吴仁也在里面,他经常会提早前来,今晚同样如此,一个蓝色的塑料盆子放在身旁,里面接满了凉水,他不时的将抹布,在里面摆动几下,再仔细的擦拭着排练室的边边角角,落雪怡走到他身旁,拿起另外一块抹布,将它浸湿,跟着他,重复起相同的动作,被他瞧见之后,脸上露出和蔼的神情,说道:“年纪上来了,越来越喜欢打扫卫生。”
窗台上落满了灰尘,落雪怡的手指轻轻的碰触了一下,一层浅薄的印记,显现了出来,吴仁的话他听的清清楚楚,却并不多说什么,只是认真的将窗台上的灰尘,擦拭干净,吴仁也似并不期待着能与他聊上几句一般,接着说道:“窗台前几天仔细的擦了一遍,那次你们都不在,没人看见,现在应该又落了一层灰尘,排练室这种独属于音乐的空间,也需要不停的拂拭尘埃。”落雪怡依旧没有答话,窗台已经被擦干净,可是墙面却有些陈旧,他将抹布清洗干净,又开始擦拭墙面,吴仁照例没留给他多少回应的时间,他换了一处地方,继续问了一句:“你觉得音乐家纯洁的吗?”
这次,吴仁明明白白的询问落雪怡,似乎想从他那里,得知一些想法,落雪怡却不知道该如何回答。音乐家是纯洁的吗?他从未关心过这样的问题,稚嫩的年纪开始练习小提琴,只是因为喜欢,没想到碰巧天资绝佳,至于签约莲月音乐团,实属巧合,他从未想过,能步入职业乐团,至于在小提琴演奏上闻名遐迩,更是从未想过,虽然他也钦佩萧绾倾和宋菱兮,但是如同他喜欢读音乐家的故事一般,只是因为他喜欢旁观别人的事迹,而自己并不敢奢望过上那样的生活,只有一件事情,在他心中是热切的,那就是每天都能与心爱的小提琴,互相陪伴一段时间,这是这么多年,坚持练习小提琴,最原始的动力。至于音乐家是否纯洁,此刻第一次听吴仁提到这个问题,或许经历过世事沧桑的音乐家,会有这样的疑问,而他还在离起点不远的地方徘徊,道路是前人铺就的,他只是亦步亦趋的,跟着前行,心中并无多少真知灼见,甚至思考一下的心思,都不曾有,只是小心翼翼的“嗯”了一声。
面对这样的回应,吴仁并未流露出任何情绪,他像是陷入到了沉思中,脸上并未欣喜,更是没有恼怒。排练室里安静了下来,只有窣窣的摩擦声,轻柔的响动着,那是抹布与墙面接触时,才有的声音,只是这份仅有的声音,也是极为弱小的,几乎不被听到,或许有生灵能听到,窗户外侧,一只蚂蚁趴在窗台上,它的触手轻轻的触碰着透明的玻璃,排练室内的一切动静,似乎都能被感知到,落雪怡能清楚的看见,它那宁静的外表下,隐藏着一颗玲珑剔透的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