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颗心儿终于满意,辛苦的单相思似乎开始远离,鸢尾分明感觉到,文竹的心动了。落座于座位上,思前想后,决定就以王禹偁的《点绛唇》,敲开文竹的心扉,这首词写的是乡村景致,意境优美,恰好可以温柔的撞击这位几乎不曾远离城市的男孩子,点破性情中顽固的一面。
拿定主意之后,鸢尾撕下一张小纸条,逐字逐句的书写选定的词作,写完这首词,又在落款处写上了“这首词我挺喜欢的”这几个字。写完之后,鸢尾抬起脑袋,文竹纤细的背影,落入美眸中,可是鸢尾却佯装出一副冷漠的模样,像是讨厌文竹一般,碰了一下他的后背。文竹转过身子,惊慌失措的神情彰明较著,白皙的面容几近红润,樱桃小口更是无法言语,只有一双美眸,勉强流露出询问的神情,鸢尾鼓起勇气,冷言冷语的说道:“这个给你。”
说罢,鸢尾递过手里的小纸条,文竹的玉手,颤颤巍巍的将它拿在手心里,神情更是错愕,樱桃小口支支吾吾的说了一声“哦”,身体又转了回去。鸢尾的美眸,再次只能看到文竹的背影和侧脸。
天空变得暗淡,弥漫在空气中的天青色,几近消失,被更加深沉的颜色取代,透进教室的光线更是少的可怜,几乎快被肉眼可见的黑色据为己有,好在它们的霸道,只留给内心冷漠的人儿,落入文竹美眸中的,却是柔情似水的模样,尽管放眼整个教室,他的位置挨着墙壁,本就狭小的空间几乎全部被黑色晕染,连带着鸢尾的纸条,也似笼罩在黑色的幕布中,朦朦胧胧,只能依稀辨认出王禹偁的词作,他如获至宝,细心的品读着,手指更是从每一个汉字上划过,怡悦弥漫在心间,不断的冲击着孤独寂寞的情绪,随着激越的呐喊,最终驻留在心扉一角,被一声声默念,撷着早已涌动的爱意,永恒的成为心中难以割舍的情感。
可是文竹却没有立刻回眸,用爱恋的目光回应鸢尾。手里的纸条,藏进桌兜之后,再次凝神于《宋辞鉴赏词典》,不同的是,一颗芳心已经萌动,甚至无心阅读,眼前的汉字变得陌生,玲珑剔透的心思忽然变的愚钝,书籍里的文字似乎变得晦涩难懂,却只能拼命的,佯装认真地阅读,并不敢回眸凝视身后的女孩儿,尽管可以猜到,等待的神情必定彰明较著,心中甚至会腹诽和埋怨,讨厌他这个懦弱的男孩子。
这是毫无办法的事情,书卷气里浸润着太多的孤独,却在意想不到的时光里,被美丽的女孩子垂青,已经习惯于独自一人,品尝生活的苦味,忽然被赠予甜蜜,再怎么挣扎也无法立刻怡悦,只好沉浸在黑夜里,细细品尝,好在鸢尾没有等待太久,晚自习即将开始之际,文竹鼓起勇气,转过身体,温柔的询问鸢尾:“你也喜欢诗词曲赋吗?”
这是期待已久的时刻,文竹第一次,主动和鸢尾聊天。似乎像是等待了很长时间,一颗芳心已经麻木,鸢尾口不择言的回应道:“不喜欢。”尽管这是事实,可是却不该被说出口,鸢尾立刻感到后悔,却为时已晚,文竹这个于情感上,单纯如处子的男孩子,毫不意外的面露失望,不同的是,这次他很有礼貌的回应了一句:“没关系。”可是在鸢尾暗乎侥幸,以为文竹并不在意的时刻,却再次被看到过无数次的背影,漠然视之。文竹并未打算接着聊下去,再次转过身子,沉醉于《宋辞鉴赏词典》中。
天花板上的灯忽然被点亮,晚自习开始的时间迫在眉睫,纯白的灯光映照出气恼的神情,怒目圆瞪的眸子,恨恨不平的美唇,冷若冰霜的脸颊,每一寸肌肤,似乎都被愤怒侵蚀,鸢尾实在没有想到,文竹的反应竟然如此木讷,似水般的柔情竟然没有任何灵动,低幼的情感倒是彰明较著,一颗心似乎从未成长,像羞涩的小男孩,面对漂亮的女孩子,显得不知所措,更是不敢多聊几句,稍有不合心意的言辞,就会本能的终止聊天。
他的心该不会还如稚童一般吧,聊天都不会。鸢尾没好气的腹诽着,愤恨也越聚越多,右脚迅疾的抬起来,鬼使神差的踢了一下文竹。
晚自习开始的铃声,似悦耳的风铃,在被纯白的灯光浸润的空气里,四散弥漫,夜晚降临人间,没有激越的争夺,更无勾心斗角,白昼是自愿隐退的,世事需要平衡,执拗的占有,不愿放手的心思,终究会引火上身,总有更强悍的生灵,降临世间,不懂得急流勇退,会被无情的烈火焚烧心神,那该会是悲惨的结局,却总是发生在该享受生活的美好时刻。
一腔怒火终于得到宣泄,鸢尾还是用上了桔梗的馊主意,文竹的脸颊已经一片绯红,害羞的神情彰明较著,而鸢尾的心,却被后怕占据着。第一次这么大胆的欺负一位男孩子,“暴力”二字,与她的性格无缘,温柔才是本来面目,尽管和桔梗、栀子比起来,她更加活泼,可这并不代表面对爱情,溢满心间的是横行无忌,可是文竹的性情,却成功的勾起无名的怒火,她不愿这样,强烈的情绪过后,担忧和后悔总会随之而来,心中更是歉疚,毕竟不适的行为,并非出自本意。
现在怒火已经平息,气馁也再次出现,悄然间打量一眼同桌,并未看到好奇尚异的神情,似乎胡闹的举动,同桌并不在意,忐忑的心情才变得安稳,可是文竹却依然没有回眸。
排练室内,平沙落雁的曲调,舒缓的撩拨着月苋的心,周围似乎一片荒凉,没有人烟,没有村落,空旷寂寥,生命的气息变得苍茫,舞蹈生们也很识趣,并不打扰月苋,安静的站在把杆旁压腿。月苋的手指轻颤,似乎在寻思着舞蹈动作,却没有演示出来,只在心里默默的思量着,漂亮的五官微凝,一颗心儿完全沉浸在平沙落雁的曲调中,几乎忘记了舞蹈课已经开始。
秀美的身躯亭亭玉立,却又孤独的站在排练室一角,栀子有些心疼,搬起一把椅子,挪到了月苋身后,又安静的回到把杆旁。轻微的响声,似叮咚的泉水,唤醒了月苋,回眸望一眼椅子,脸颊上微微一笑,拢了拢玉臂,示意舞蹈生们集合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