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她的味道
白如雪无法想象卫显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还流着满身的血,被扔在蔷薇丛里昏迷不醒。
她不敢再耽误下去,也顾不得还躺在地上随手都可能会醒过来的凶狠男人,费劲全身力气才算把卫显扶了起来。
她不敢去看他身上的伤口,不敢去摸他的鼻息,她只有一个目标,就是把卫显带走,带离这个阴森可怕的地方。
卫显身高快接近一米八了,而白如雪只有一米六七,再加上男女在体重和力气方面有点差别,所以白如雪移动卫显的过程显得十分吃力,但幸好她有点拳脚底子,身体比起一般的女孩子来说还是好上很多的,所以还能勉强做到。
过了将近七八分钟,累的满头大汗的白如雪好歹是把卫显搬回了小木屋。
但当她拿着绳索和瑞士刀极快地再次回到现场时,发现那个西方男人和他的武器,那把光是想到就让她心里战栗起来的镰刀,已经不知去向了......
白如雪被吓惨了,心下当时说不出的复杂害怕,脑子里什么想法都有,但这些千奇百怪的想法算到最后都变成了同一句话:跑!赶紧跑!离开这里!
白如雪从来没有速度这么快过,她几乎飞起来了,奔着回到小木屋,关上门的那一刻,心脏仍然猛烈得好像要跳出胸口。
好一会儿,她才缓过来。
她第一反应是看卫显,发现他还在床上好好躺着,虽然仍处于昏迷,但她总算是安了一部分的心。
虽然不知道那本来昏迷中男人是怎么消失的,但还好他没来小木屋这里。只是他手里有武器,白如雪还是忌惮的,所以今天晚上怕是要做好防护,睡不了觉了,更何况卫显还不知道伤势如何呢。
“小怪物,今天晚上要麻烦你帮忙盯梢了,我要帮你主人处理伤口。”白如雪摸着小怪物的脑袋,嘱咐道。
“喵。”
小怪物当然听不懂人话,但它很聪明,有敌人入侵了自己的领地它还是知道的。
只见它轻巧地跃过窗子,跳到树屋的高处,处在正好能一览周边的好视角,在树干粗壮之处踱着步子,时不时还喵喵几下,仿佛是在传递并无变动的消息,让人安心极了。
夜色中猫咪们渐渐多了起来,它们都如小怪物一般居于树木最高处,压低身子,与夜色融于一体。
雨水完全停了,风无声无息的,像是在防备着什么。
白如雪撕掉了自己最爱的碎花棉布裙子,因为只有这种布料比较透气,利于伤口长好,她用小刀将裙子切成若干小的布条,放在旁边备用。
卫显的伤口最主要的是两个地方,一个是在头,一个在心脏,都是致命的弱点,白如雪在帮忙包扎的时候都不忍心去看,因为对她而言实在是太血腥太恐怖了。
时间缓缓流去,日光不再纯黑,点明些许光明之时,屋内的灯光就慢慢暗了下来。
黎明要来了。
卫显真的感觉自己来到了天堂,他的感知五官通通消失了,只是在一片荒芜的白色中不停地沉浮。
死,原来是这种感觉。
他完全丧失了对自己肢体的控制,唯一能够活动的就是浅浅的意识,意识里模糊朦胧,都是无法忽视的白色。
白色原来这么讨厌,在此时此刻。
不知道过了多久,一种奇异的味道萦绕了他,像是糖果的甜香,明明他最讨厌那种甜的发腻的味道,此刻却十分贪婪似的,呼吸仿佛有自主意识去随着那味道一呼一吸。
那是在深深的昏迷中也能感到安心的味道。
他莫明放松了自己,任由那味道的主人在自己身上动作轻抚。
醒来的时候,仿若经年。
眼前的一切都是陌生,却又是那么珍贵,有些东西就是这样,就算只是空气,太久没有真切感受到的话,它都会变得珍贵。
房子是空的。
窗大开着,细微的风顺着窗户的轨道,一点一点拂到他的脸上,很舒服,很清新。
阳光很炙烈,白光让整个世界无比的清晰。
他认出来这是猫舍。
费尽力气地坐起身,他只感觉自己已经丧失了对身体的控制,身体像是打了麻药,明明痛的整个身体都在抖,但却无法感知那疼痛的来源,身体已经完全被疼痛感侵袭了。
好痛好痛......
只是起个身,他就冒了满头的冷汗,整张脸苍白的吓人,要咬紧了唇才有多余的一丝力气。
是她救的我吗?
我在想什么?除了她还会有其他人吗?岛上可只有她一个人会救我了。
不过......
她人呢?
那个男人现在还在岛上吗?
难不成......出事了?
他不敢想下去,忽视胸口由于开始用力而慢慢渗出的鲜血,半扶半走地艰难行进。
他几乎走几步就要抱着一棵树休息好一会儿才能缓过来继续前行。
在快走到后山处的时候,他若有若无地听到些声响,像是女孩子的声音,但他脑袋由于重伤还有些晕晕沉沉的,不能十分辨别肯定。
他提着脚步艰难地朝前走去......
在看到清水湖边上的女孩子时,他真有种还在梦境里的感觉......
她穿着纯白的睡衣,赤着脚在清水湖里抓着什么,长到肩胛的湿发在日头下熠熠发光,修长的腿时而踩起浪花,时而踢碎平静的湖面,像个爱玩水的小孩。
她笑的时候,有彩色斑斓的蝴蝶四处飞舞跟随,围绕在她身边,那场景,真如一朵正烈烈开放的花。
她黑色的脸庞也变得顺眼起来,或者说不是顺眼,而是惊艳......
“啊!!!”
她发现他了!
不知道怎么回事,在她一脸控诉地看着他的时候,他莫名心虚起来,心脏猛烈地欢跳,跳的他脸发红,呼吸也不顺起来。
于是他被这突然乱了节奏的心跳弄的心绪不宁,直接引起脑供血不足,竟然......晕了过去。
这一切发生的太快,谁都没来得及反应。
白如雪惊呆了!
这什么操作?碰瓷吗!
“小怪物,你干嘛呢,不是要你帮我盯着点吗?你怎么能这么不敬业,瞎看什么地方呢,有人来了也不知道。”白如雪简直是气急败坏,而本来应该承受她怒火的人已经晕倒,她只能将气撒到主人养的这只猫身上了。
猫猫也很无辜啊,那卫显可是它主人,它又怎么可能预警呢?
这完全就是迁怒啊,迁怒。
白如雪一边胡乱套上衣服,一边还在絮絮叨叨的:“这个白痴,伤这么重还敢跑出来,真是嫌命长,我真是欠这家伙的,本来想着照顾他一晚上身上都是血腥味,过来洗一洗,他倒好,给我看光了,混蛋,我待会一定要好好教训他!走路也不出声,简直不是人,是鬼才对!”
她的脸已经黑红黑红的,煞是好看,热度久久不散。
太耻辱了!
这卫显绝对是她克星,绝对是!
混蛋!
卫显再次恢复意识,是被苦醒的。刚睁开眼睛,就看到他嘴里被塞了一大勺黑不黑绿不绿的恶心液体,还没来得及拒接,那勺子已经强硬地直捣他的嘴,不容反抗地被捂住了嘴,他硬是被强迫吞了进去。
他被呛的眼泪直流,控诉地看着一脸面无表情的白如雪,想说什么,却什么都说不出口,只是弯下身子大吐特吐。
好不容易吐完了,他瘫在床上,已经连瞪人的力气都没有了。
“扯平了。”
“什么扯平了?”卫显只觉得说话的时候那难以形容的苦味还留在喉咙,比胸口的伤还要折磨他。
他还没反应过来,待抬头看到翻着白眼不善地看着他的白如雪,哪里还敢想不起来。
就在刚刚,他很不小心地,把她看光了......
虽然还穿着衣服,但白色的......还不如不穿......
“你看哪里呢?”见卫显目光游离地打量自己,白如雪又想到刚才,哪里还顾及他还是一个重伤病人,啪地一掌就朝着他脑门下去了。
卫显哎呦一声,捂着被袭击的脑门,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
他又不是故意的……
这女人还真是暴力,不过没办法,谁叫他理亏呢!
尴尬地咳了几声,他看着还在气呼呼的白如雪,换了个话题:“咳咳,你刚刚给我吃的什么啊,好难吃。”难得的他带了些撒娇的口气,似乎是有意求和。
“不就是蓟草、艾草,还有长在它们周围的一些各种各类的野草咯。”白如雪没好气地坐在床边。
“记草?什么?”
看到卫显一脸迷茫的模样,白如雪就知道这家伙绝对是哪个蓟都没搞清楚。
“你文盲啊?”白如雪发现自己在卫显身边翻白眼的动作是越来越熟稔了。
她伸出小小的手指,不由分说就掰开他厚大的手掌,开始一笔一划地写着。她心无旁骛的样子,只专注在字上,却不知道在她的手指碰到他的手心那一刻,他的手心突然灼热起来,她一笔一笔地比划,他便一点一点地触电般麻嗖嗖的,不止如此,那掌心的滚烫像是连接着一根导电管般,从掌心毫无阻碍地奔到了他的心底,携着他的心脏一起发热。
好奇怪。
“真是,这字比划还真多,这样,这样,再这样,嗯嗯,就是这样,写完了。”
白如雪在碎碎念中终于写完了字,却发现卫显跟着了魔一样发着呆,眼睛直勾勾地盯着自己的手掌,活像那里长了一个小精灵似的。
“喂喂,你傻了?”
卫显反应过来,却是捏紧了掌心,半晌没有说话。
“算了,不与你斗嘴了,你昨晚上到底发生了什么?怎么会弄的那么惨?我差点以为你会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