囡囡尝过一口后，眼睛顿时亮了起来，贪婪地舔了两口后，却又意识到什么，满脸涨红将嘴里的棒棒糖取了出来，当做宝贝似地捂着，却又生怕它化了，又是舍不得现在吃，急得眼眶里泪水直打转，最终只得结结巴巴地说：“谢谢恩公！”

　　“一颗棒棒糖而已！”

　　秦明随意地甩了甩手，心里却是微微一沉，是啊！原本一颗小孩吃两口就丢掉的棒棒糖，现在却是个宝贝！

　　他知道。

　　棒棒糖坏小孩牙齿。

　　但是，它甜！

　　苦的人，本身就已经够苦了！

　　“恩公，没其他什么事的话，我就先走了！”囡囡拿着棒棒糖，脑海里想起爹爹还有家中癫癫狂狂的娘亲，又怕手里的糖化了，着急地道。

　　“慢着！”

　　“叔叔还没让你走，你急什么？”

　　“可是？”囡囡咬着唇，看了一眼手里的棒棒糖，眼里的泪便又出来了，“再不吃，它就化了。”

　　秦明没想到刚刚随口的一句话，会对一个天真烂漫的小女孩杀伤力这么大，旋即又无奈笑了，在囡囡困惑的眼神下，秦明像是变戏法似的从怀里摸出一颗又一颗的棒棒糖，丢在桌子上。

　　不大一会，桌上已经摆满了棒棒糖。

　　人群里响起阵阵惊呼声。

　　其中也包括囡囡。

　　望着囡囡合不拢嘴的模样，秦明忍住了摸向对方小脑袋的冲动，故意板起脸来：“你先把手里的糖吃了，叔叔再给你一个任务，把这些糖挨个挨个发给大家，一人一个，要是有剩下的，就都是你的。”

　　“那要是有人没得到呢？”囡囡抬起头，疑惑问道。

　　秦明一怔，笑了，再也忍不住心中爱怜的冲动，伸出手摸了摸对方的小脑袋瓜子，笑声感慨，“你这小脑袋里装着的都是什么啊！要是有人没得到，那就怪他运气不好！”

　　“行了，去发吧！”秦明收回了有些舍不得离开的手，板着脸说道。

　　见恩公如此严肃，囡囡脑袋缩了一缩，想将嘴里的糖果拿出来，可被秦明‘嗯’的一声提醒，又连忙松开了手，含着嘴里甜丝丝的棒棒糖，拿起糖果，挨个挨个地发起来。

　　说了，在这个年头，糖还是相当稀缺的。

　　普通人吃上一块糖，不仅得看过年，还得看那一年的年岁如何，若是收成不好，别说糖，过年那一晚能吃饱饭就谢天谢地。

　　拿到棒棒糖的自然喜色连连，学着刚刚秦明撕开表层糖衣的动作，撕开糖衣后，丢进嘴里，嘴里顿时甜丝丝的，不仅是嘴里甜丝丝的，就是心里，也是泛起阵阵甜丝丝的感觉。

　　身后的人全都期待之色。

　　只有石头下的杨志，心头是泛起阵阵苦涩之意，倒也倒不出，属实是憋屈至极。

　　众人没理会杨志，也没有那个闲工夫去看杨志，在吃棒棒糖之余，眼里也一边留意着囡囡的脸颊，囡囡巴掌大小的脸颊上，脓疱早已消散不少。

　　他们眯起了眼睛。

　　囡囡的病情他们是知晓的，在这场瘟疫之中，囡囡最先中招。

　　却没想到，那针的效果竟然这么好！

　　想到这里，众人内心开始激动起来，一个人说道：“前面怎么还不开始啊！”

　　这人说完，立马有个人附和：“是啊！还不开始等什么？我们后面都还排着队呢！”

　　队伍往前涌动，排在第一个年轻人，被后面直接推到了桌子前，那青年涨红了脸，往后一看，看到全是焦急之色的众人，吞了口唾沫后，将肚子里的谩骂之词给收了回去。

　　青年迟疑看向秦明，“二当家，咱们还继续吗？”言语中，也带了一些讨好。

　　“继续啊！怎么不继续！”

　　面无表情说完后，秦明抬起头，看着还在往前蠕动的队伍，登时皱起眉头，喝道：“要想打针的，就给我老实点，队伍挨个挨个排，要是再急躁插队的，就给我排到后面去！”

　　“囡囡，要是你看到有人插队，就别发棒棒糖了，自己揣兜里！”

　　末了补充一句后，队伍果然安静不少。

　　秦明重新开始了打针。

　　队伍截然有序地排着，炎炎烈日下，这帮病汉子倒是没有一人闹不快，反而是期翼地排着，再加上杜泽农也去附近水井里打了一些水来，让他们喝上，所以众人不安的情绪也得到了极大的缓解。

　　木桶就放在榕树底下，要是谁渴了，自己用瓜瓢舀着喝就是。

　　本来秦明起初也没太在意，不过看到打过疫苗的，没打过疫苗的都喝同一木桶水，还用同一个瓜瓢，顿时坐不住了，吼了杜泽农一句后，让他连忙带着打过疫苗的人去多拎着几个木桶去打水。

　　打过疫苗的和没打过疫苗的分开饮水。

　　被吼的杜泽农起初还在嘟囔秦兄弟为啥发这么大的火，可在囡囡的一句解释下，他倒是释然了，囡囡当时道：“爹爹，你别怪恩公发火，恩公在给囡囡打针的时候不是说过了么？瘟疫是容易传染的，尤其是体液上，用水上。”

　　经这么一提醒，杜泽农也是猛然惊醒。

　　是啊！

　　这点他倒是搞忘了。

　　若不是秦兄弟刚刚提醒，恐怕先前打过的针，就都要重来，想到这里，杜泽农额头上冷汗直下，一针有多珍贵，起初他不知道，可不代表现在不知道，一针可就是一条人命！

　　现在秦明估计给七八十号打过针了。

　　若是就因他一桶水，让这七八十号针白废，这可就酿成大祸！

　　“咕噜！”杜泽农吞了一口唾沫，抬起头来，看着榕树底下神色已经相当疲惫却仍旧在给乡亲打针的秦明，他的目光变得复杂起来，现在想来，别说是刚刚秦兄弟吼他，现在他都想给自己两耳光！

　　亏刚刚还教训杨志呢！

　　现在就险些犯了大错！

　　杜泽农深吸一口气，收回目光，对着站在旁边的几个乡亲说道：“走吧，去打水了！镇上水井的水源都是流通的，估计有问题，我们到白鹅沟里去打，那里的水是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