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下得格外大,天空黑乎乎阴沉沉的,电闪雷鸣。
一个身影裹着厚实的大衣,打着把黑伞,手捧一束雏菊。
“我来看你了。”
那人放下雏菊花,上次放的雏菊还没枯萎。那人蹲下用手轻轻擦了擦墓碑上的雨珠。墓碑上她的笑容温柔灿烂。五年前是这样,五年后依然是,或许她过得很好。
那人一直抚摸着墓碑上的照片,最后深深地吻了下照片……
小声快速地说了句话,起身准备离开。刚转身就和韩澄,对视上了。两人互相看着对方,没有丝毫惊讶。
这五年以来,他们遇到的次数已经不是一次两次了,几乎每天两人都能在这儿碰面。
那人先开口向韩澄说到:
“最近过得好吗?”
“……”
韩澄不回答,他沉默了一会儿继续说到:
“听说,你要结婚了。”
韩澄盯着他,本不想说话。可想到这些年,他每次的忏悔和弥补。一时间也不好让他难堪,于是回答说:“嗯。”
“祝你幸福,我先走了。”
韩澄依旧没有说话,那人从她身边擦肩而过。她忽然问了一句:
“这些年,你真的后悔过吗?”
那人身形顿住了。韩澄这样问,也仅仅是想知道他到底是做给人看,还是发自内心的。
“我会用余生偿她的一生······”
“够么?她的一生多长啊······”韩澄转头看着那人说,眼眶逐渐红了起来,最后还是淡然地说了一句,“希望你说到做到······”
那人背对着韩澄没说话,沉默了一会儿最后留下一声“再见”便走了。韩澄走到许盎的墓前,眼眶的泪还在。她把伞放下做到一旁,头靠着墓碑对着许盎喃喃说着话。
“许盎。杜泽回来,我们也办准备婚礼了。明明一切都好起来了,我却总是觉得缺了你,偶尔感伤是因为你,偶尔想念是因为你······”
“你个小姑娘太坏了······”
“匆匆忙忙地闯进我们的高中时光,留下一堆约定,还没来得及实现就又匆匆忙忙走了······”
“时间真的过得好快,这已经是你走了的第五个年头了……”
韩澄在那儿坐了很久,陪着她的许盎一起······
远处有人站在树后观望,是刚刚那人未远走。他每次来都要像刚刚一样,在临走之前对墓碑说句话。
是我爱你,也是对不起······
迟到的我爱你,迟到的对不起,都是迟到的,也是这些迟到拉着许盎坠入深渊······
从前从前,有个女孩很爱他,他却没能力保护她,让她身心皆伤,所以女孩没给他任何机会,就让他再见不到女孩了……
韩澄和杜泽的婚礼,是在雏菊花田里举行的。经过早上迎亲之后,婚礼重头戏才算开始。韩澄穿着黑婚纱对应着婚礼的黑混金主题,雏菊花和主题没有丝毫冲突,很和谐很美。坐在化妆间里和潘婧她们聊着天。
“橙子,你这动作也是够快的,前几天还悄无声息,昨天就打电话叫我们来当伴娘,下次再打电话是不是该让我们当干妈了?”
“是啊!听说杜泽是两天之前回国的,你们今天就结婚。老实交代到底是你亟不可待,还是杜泽啊?”
韩澄笑笑没说话,徐萧萧帮她理着婚纱裙摆。化妆师帮她化着妆,徐萧萧左手上拿着一条项链,右手又拿着一条。
“橙子,你喜欢那条啊?”
韩澄转头看看说:
“不了,我已经有一条了。”
韩澄拿出一条项链来,上面的挂坠就是当初许盎送她的雏菊吊坠。
她永远都会记得,当时许盎和她说过:
“橙子,我希望你能如这雏菊花语一样。一直一直能够幸福、快乐、天真,坚强。”
徐萧萧还没说话,一旁的化妆师就说到:
“韩小姐,其实这条也不错。”
化妆师边说,边拿出一条项链来。韩澄笑了笑,但还是坚持要戴这条。化妆师十分不解,于是忍不住说了一句:
“韩小姐,这条项链虽然精致,但始终与婚礼的格调不符。不如,你换一条贵一点、华丽点的吧!”
“不了,对我来说再贵也抵不过它重要……”
毕竟它能证明,这个世界上有个女孩来过。能证明那个女孩和韩澄有一段令人羡慕的友情。
几人还没说多会儿,司仪就要韩澄准备好。仪式要开始了,韩澄站在那里等待着,心里紧张激动。
不知道为什么越在这种时候,她越想许盎。韩澄低头看看项链,心里冥冥中有了些安慰。
一首《Because Of You》响起,小花童是鞠晓洁的双胞胎,韩澄就在所有人注视,与笑容中走向了那个等了五年的人。
When it wasn't even whole to start with
一开始它就不完整
Because of you
因为你
I never stray too far from the sidewalk
我从不离人行道太远
……
如歌词里所唱:一切皆是因为你。
几个月后,杜泽耳朵贴在韩澄的肚子上。韩澄手摸着杜泽的头发。
“媳妇,你说咱们的孩子取什么名字好?”
韩澄佯装思索了下,笑说:
“那叫‘杜脐眼’还是叫‘肚子疼’呢?”
杜泽的笑容一下就收敛了:
“媳妇,你认真点好不好?”
“我很认真啊!”
“是儿子,名字就这么定了!是女儿,咱们还是换一个比较好。”
“……”
……
几年之后,一个小女孩牵着韩澄的手走在墓地的小道上。
“妈妈,人死了是不是都会变成星星?”
韩澄见女儿天真的样子,笑了说:
“是啊!”
“妈妈,我不想让你死。”
韩澄笑意更深了,问到:
“为什么啊?”
“因为,我爱你啊!”
“嗬~妈妈也爱你……”
小女孩的注意力又转移到,韩澄手上的那束雏菊上。
“妈妈,你把花花给糖糖抱着,好不好?”
韩澄轻轻挑了挑眉,把花递给她提醒到:
“抱好了哦!”
“好!!”
小孩子的情绪一下高涨,一路蹦蹦跳跳。来到许盎的墓前,糖糖忽然就安静下来,盯着墓碑看了好一会儿。
韩澄叫了她一下,她才把花轻轻放下。糖糖兴奋地拉着韩澄的手说:
“妈妈,那个姐姐和花花一样漂亮哦!”
韩澄用食指勾了勾她的鼻尖说:
“这个‘姐姐’要是还在的话,你该叫她干妈了。”
“嗯……那为什么干妈会死掉了?”
韩澄怔愣住了,转头看向墓碑,发呆发了好一会儿,又转头蹲下说:
“干妈她遇到了一些事……糖糖,你要答应妈妈,无论以后会怎么样,遇到什么事。都不可以放弃自己的生命,因为妈妈把你带到这个世界上,也是用生命换的。”
糖糖有些不解,皱着眉头。
“糖糖,反正你不能轻易放弃自己的生命。因为这个世界上,有许多值得你爱,和爱你的人。比如爸爸妈妈,你那样的话会让爸爸妈妈伤心的……知道吗?”
“嗯!糖糖不会让爸爸妈妈伤心的。”
“……嗯。”
一边杜泽开完会,就开车来接母女俩。刚下车,母女俩就走着出来了,糖糖看到他向他跑着过来。杜泽远远地站在,张开怀抱看着这个场景,不由让人觉得温馨幸福。
一家人坐在车上,糖糖这个小话痨也开始了。
“妈妈,我是从哪里来的啊?”
“……额,这个要问爸爸。”
糖糖转头看向杜泽,杜泽清咳两声说:
“糖糖,你换个问题好不好?”
“嗯~那糖糖的名字是怎么来的啊?”
“糖糖还好你是个女生哦!不然你的名字就要,让你妈妈大发文采了。”
“我的文采怎么了?你有意见?”韩澄斜撇了他一眼。
“没有没有,老婆大人的文采当然是家里最好的了!”
糖糖忽然插一嘴进来:“妈妈,今天晚上我们一起看星星好不好?”
……
车已经走远,小孩子的声音好像还在回荡……
你是否觉得她们的这一生,
过的很快,
好像昨天那个自卑敏感的韩澄,
今天就已经成为糖糖的妈妈。
其实,把她们的人生放慢,
也可能是我们的一生。
祝福他们的话,不再说了,
他们的故事很长,
但也停在这儿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