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朝·越
怀太守府内,大厅高堂上坐着一位头发花白衣着朴素的老太,膝下跪着一名娇娇女,姓怀名雪,字清花,是家中长女,性子直爽,不是委曲求全之人。
“祖母,此人嫁不得。”怀雪自幼心思缜密,谁也探不得她内心,她不愿嫁一个世家纨绔子弟。
老太眉眼冰霜,身边的瓷姑姑看着主子要动怒时,及时救了一把姑娘:“您总是把最好的都给了大小姐,她懂您也心疼您,这不昨日把香囊送了过来,还是大小姐亲手绣的,您不看看吗?”
怀雪依旧直挺挺地跪着,眉眼像极了那寒冬腊月的雪梅,清冷柔冽,一袭白底娟青茶梅丝裙,衬着她娇柔却不失清冷感。
老太面上缓和了许多,一招手,瓷姑姑便把怀中的手帕拿了出来,放到老太手心上。
“是个手巧的,祖母并不是逼迫你嫁给一个你不爱的人,是在为你谋后路,万一祖母要是走了,家里还能容下你们母女二人?”老太捏了捏手帕,晶莹的泪珠犹如雨滴啪啪地下个不停。
母亲是祖母的外甥女,家中姐妹众多,母亲在家也不受宠,每天起早喂猪放羊,吃的最少干的最多,到了合适的年纪,外祖母居然想把母亲卖给一家屠夫做妾,母亲不愿,外祖母联合舅舅姨母给母亲下了蒙汗药,换上了嫁衣,在深夜把母亲送进了屠夫家中,屠夫长相凶狠,生性残暴,一入洞房,就把母亲咬的浑身是伤,一旦反抗,就是一顿打骂,他那夫人也不是什么好人,背地里编书唾骂母亲是个下贱坯子,最会勾引男人。
不知过了多久,母亲已经嫁入屠夫一年左右,因没有子嗣就被休弃,母亲想回家,外祖母不让,说是怕被人传笑话,死都不让母亲回,最后母亲逼的实在没法子,选择跳河自杀,想着一了百了。
怀思筠走马上任,正好路过梅家庄,看到了母亲纵入河中,他生性善良,立马跳下马将母亲救了上来,颇有感触道:“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可这么折磨自己,今日我救了你,今后希望姑娘好好珍惜。”
母亲醒来就看见清秀书生模样的父亲,一眨不眨地看着他,他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既已醒来,怀某还有事,先走一步了。”
母亲拉住了父亲的袖子,父亲转身停住,一脸不解:“姑娘可还有事?”
“我还不知道公子叫什么呢?”母亲内心小鹿乱撞,她喜欢眼前人,她觉得这就是两个人的缘分,可转念一想,她是嫁过人的,她怕了。
父亲温和地笑了笑说:“姓怀名思筠。”身高约么六尺,肌肤雪白,眉眼如山河,唇红齿白。
经那一次,母亲就认定了父亲,缠着父亲要做他的夫人,那时父亲已有未婚妻,是家中说媒,是将军府的次女,不爱枪棒却独爱纸笔书画,是个有名的女画家。
“我不能把你困在后院,你可有你想做又做不了的事?不妨跟我说说,看我能不能帮帮你?”
父亲一生清廉正直,在娶妻纳妾事上,他想的多做的多,两人在一起时间越来越长,也越来越熟悉对方喜与不喜,可父亲始终不愿娶母亲为妾。
“清清就一个愿望,想嫁给思筠为妻,倘若不能,做妾也是好的,只要每天能陪伴你身边,我什么都可以的。”自幼不受宠爱的母亲,好不容易遇到了真命天子,她不想放弃,她喜欢被人宠被人爱的感觉。
父亲最后还是没有答应她,倒是把她安排了太守府,那时母亲并不知她的远方姨母居然是这家的女主人,在一次赏花灯节,母亲看到了姨母,想都不敢想的,只知道小小年纪就辍学进了城再也没了音,原来是当了太守家的女主人。
“真的是清清?”祖母牵起母亲的手左右看看,心疼她如此瘦弱,将母亲抱在怀里,也时不时地唾骂母亲那只管生不管养的畜牲。
“姨母,清清终于找到你了。”祖母是外祖母的妹妹之一,她们姐妹都嫁的早,只有祖母嫁的晚一些,也是嫁的最好的。
后来的后来,母亲在祖母的见证下和父亲成亲,是妻,至于那将军次女是个女双,主动退了亲。
成婚的第二年就有了我,在我七岁那年,老太守以开枝散叶的由头,擅自做主给父亲纳了妾,祖母也是气,但又无法,只能劝解母亲。
“我懂,姨母,我懂得。”
父亲下朝回来,便听到房内传来一阵阵哭声,我看着母亲掩住自己的脸哭泣,年幼的我也跟着眼泪掉了下来。
父亲从手下口中得知自己的父亲给他纳了妾,气的火冒三丈,连夜让人把那些女人赶走了。
为此,父亲还受了家法,父子俩关系本就冰冷,经此一闹,雪上加霜,岌岌可危。
为了不让母亲受委屈,父亲在外买了一团院,这样父亲母亲就不用受祖父的气。
四年后,母亲诞生一对双生子,祖父将父母亲接回府中,两个弟弟四岁时,我十一岁,祖父在夜里去世了,祖母也并未通知祖父后辈,早就断亲了,没过头七就埋了。
“我不怕,祖母,祖母身体这么好,才不会走。”我是跟着祖母长大的,也跟她最亲。
祖母摸了摸我的头,叹息:“祖母会保重身体的。”
“若不愿,祖母也不强求,慢慢碰,总会遇到合适你的。”祖母抻了抻懒腰,哈欠连天,瓷姑姑扶着祖母回去了。
“谢谢祖母。”怀雪跪拜着祖母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