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逸收拾好行李,准备打给慕言一起出发去车站。没成想慕言先打了过来。
“逸,顾思昀处理的那件案子出了点问题,他让我现在立刻过去帮他解决,我可能这会儿赶不到车站了。”话刚一说完就传来了顾思昀的声音:“嫂子,求你把慕言先借我几天,我这边真的快要火烧眉毛了,洛家的这个案子出了问题。”
苏逸听着顾思昀焦急的语气,只得答应他让慕言留了下来,自己一个人动身前往泉城。
望着一路向西的列车,苏逸的心里并没有丝毫归家的喜悦。她已经十年没有回去了,时间已经久到故人故地两相遗忘的地步了。她在心底默默地叹了口气,也许被遗忘也是一件好事,毕竟那段回忆于她而言,不过是场噩梦罢了。
列车追逐着落日的余晖,在泉城的车站望而却步。
苏逸拿上所有的行李,一步步走下泉城火车站到台阶。看着眼前焕然一新的泉城之貌,苏逸心中感慨万千。破旧的马路变得宽阔黝黑,来来往往的小汽车不停地吹着疾行的号子。落日的残辉照在苏逸清瘦的身上,映出长而远的影子。
苏逸停下脚步,定睛找到驶向家的大巴,拖着行李一步步走上了车。
又是一段路途颠簸的旅程,只不过这次所花费的时间不多,这段路她已经走了十多年,即使再过十年,她依旧还能凭着当年的记忆回到她熟悉的那个村落。
苏逸上了车找了一个没有人,靠近窗户的位置,把行李放好便坐在座位上倚着窗睡了过去。
不知睡了多久,苏逸被过往的行车声吵醒了,她睁开眼睛,望向窗外的景色。记忆里路两旁的白色土砖房都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刷着橘红色涂料的二层小洋楼。苏逸一路上观察着两边的房子,确实和自己当年所见的大不相同,她记忆中的旅途风景渐渐被眼前的场景遮盖住了。
苏逸还在感慨之际,突然看见一个蓝色标牌指示的路口:王家庄。苏逸的心仿佛被针扎了一般,痛得难以呼吸。她急忙转过头闭上眼睛,不让自己看清楚那个路口。
原以为这旧物都没有往日的模样了,可这终究故人难以完全忘怀。苏逸努力平复着自己的心情,不去想过往的旧事。
终于,车停在了终点站,苏逸缓了缓神下了车。家离这里还有一公里的距离,苏逸看着天色还早,打算一个人走回家去。
刚刚走了几步,就看见不远处有个戴着头巾的女人在树下等着。苏逸看得很清楚,那个女人正是自己的母亲盛晓玫。
盛晓玫看见苏逸朝自己走来,便急忙挥手,大声喊着苏逸的名字。苏逸稍有惊愕,自己明明没有告诉母亲今天回家,怎么母亲会在树下等着呢?她也没有多想,拖着行李走到了盛晓玫的面前。
盛晓玫看见眼前的苏逸,眼里蓄满了泪水,她伸出双手握住苏逸的胳膊,认真地看着女儿的模样。苏逸被看得有些不好意思,便扭过头看着别处。
盛晓玫看出了女儿的难为情,便急忙擦去眼角的泪水,拿过女儿的行李走在前面,苏逸背着包跟在母亲的后面。看着母亲佝偻的背影,苏逸心里流露出些许心疼。
两人走在路上并没有说话,只听见路边呼啸的车辆和行李箱车轮不停转动的声音。
苏逸先打破了这一尴尬的境况,喊了一声:“妈……”
盛晓玫听见苏逸的喊声,心里十分开心,嘴上勾起了笑容,她立即回答了苏逸一声,但是并没有回头,只是侧着头。
“妈……你是咋知道我今天回来的?”苏逸看着母亲的背影问道。
“妈这几天老是梦见你回家了,所以每天下午的时候都会在树下等一会儿,太阳落山的时候我就回家了。”盛晓玫笑着答道。
苏逸听见母亲的答复,回了一声哦。于是又是一阵沉默。
过了一会儿,苏逸又开口了,“妈,家里都还好吧?”
盛晓玫沉默了一会儿回答说:“还好,还好,我跟你爸这些年过得都挺好,就是你爸身体出了点问题,他一直念叨你呢……”
说着便停下了脚步,转过头看着苏逸,“小逸,自从你走了以后,你爸一直都闷闷不乐,他虽然平时不说,但是喝醉酒以后,他总是会哭着说对不起你,当年不应该把你赶出家门……”
苏逸听见母亲的话,心底有所触动,她的眼中流露出一丝痛心,但很快便收起来了。她看着母亲淡淡地说:“妈,都过去这么久了,忘了吧。”
盛晓玫看出了女儿悲伤的神情,没有多说,点了点头便继续拉着行李箱向前走。
苏逸看着前面笔直的道路,仿佛想起了自己当年拉着妈妈的手在夕阳下回家的景象,那时的她是多么的欢乐,在心里默默许下的心愿是希望这段路能再长一些,回家的时间能再长一些。可是现在,苏逸觉得这段路仿佛像没有尽头一般,走了这么久还没有回到家。
她看着身后的夕阳一点一点吞噬了自己和母亲的身影,然后跳进了大山呼呼大睡。
盛晓玫只顾拉着行李箱一直往前走,并没有回头看女儿一眼,但是她的嘴角一直挂着笑容。看着女儿如今的模样,她心里很是欣慰,她在想苏北辰当年狠下心把女儿赶走,对小逸来讲算不算是一件幸事?要是留在这里,小逸早就结婚生子,在家中相夫教子了吧?也有可能像自己一样,没有实现当年的理想,被困在这里一辈子永远没有出头之日。不管怎样,最坏的结果没有发生,苏逸不是自己,是自己心底的希望。盛晓玫希望这一切都是苏哲在保佑,保佑着苏逸一切顺利。
这段路终归是走完了,苏逸看见熟悉的家门,心里一种说不出的滋味,但最多的还是高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