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百零八
山下来客
“丞相大人你可知？”汝嫣回过身，一双水眸瞧着洛言笙，问道:“我这些不着边际的骂名是从哪里来的？”
骂名？洛言笙晃一怔愣。江湖人骂魔宫宫主狠毒如妖更胜魔，嗜血成性，曾一时重伤数几名门正派的长老、子弟，厉害得不得了。
天间子规轻啼过，声声碎碎。汝嫣看杏花树下落的如雪杏花，说道:“他们同你一个模样，见我生得比别人略好些，就有了别的心思。我不肯，偏说我有私情蜜意来勾引他们，找了有脸有头的由头，寻了人来抓我。哪知本事不如我，给我打了回去。我没闲情再理会，他们却骂得更起劲。”
这些话语，汝嫣轻轻说着，似言平常，无喜无怒，无欢无悲。
洛言笙听得心间一窒，汝嫣生得神仙一般的模样，寻常人看了一眼，都要勾了魂去。若是别有用心的看了，自然更生歪心思。
洛言笙轻声说道:“宫主不必再说，我都知晓了。”
“你知晓什么？”汝嫣问。洛言笙，他不曾见过，他知晓了什么？
洛言笙道:“我知晓，人心本是险恶。宫主本是天上的神仙，不该下凡来遭这一场污浊。”
本是天上的神仙？不该下凡来遭这一场污浊？汝嫣说道:“丞相说笑了，我不是天上的神仙，一点法术都没有。若说有什么，只有些花拳绣腿。”
洛言笙笑着摇了摇头，说:“宫主生得极美，前世不是神仙，还能是什么？”
“我哪知什么是神仙，丞相还是莫要说笑了。”汝嫣冷静地说。她不曾见过什么神仙，也不知什么是神仙。或许，神仙，还有些是三头六臂呢。
洛言笙道:“宫主，我莫说笑呢。宫主这样好看，前世怎么就不是神仙了？若宫主都不是神仙，还有哪个能当神仙？”
“我怎知，丞相还是问神仙去罢。告辞。”汝嫣说罢，脸上无半分别样的神情，清清冷冷的，转身走了。
洛言笙看汝嫣纤细的身影愈远，轻轻笑了。若是汝嫣都不是神仙，那世上，还有哪个女子是神仙？
子规绕林而飞，唤声声碎碎。暖风过，杏花又落如雪如雨。
一路往西边去，魔宫有一个禁地，周遭生满了杏花，灿白如雪，比别处的杏花还繁盛好看。
汝嫣走过这一个杏花林子，地上铺就了一层杏花，如铺了一层雪一般。
杏花林子的尽头是一个小殿。那是前一个魔宫宫主安陵的住所。自魔宫前宫主安陵入土后，汝嫣便封了这一处，免得安陵受到太多的打搅。
汝嫣进得这一个小殿，房里陈设简朴干净，空里暗暗檀香绕。
安陵虽去了，可这房里，安陵生前最爱的檀香却未去。
汝嫣瞧了一眼房里的摆设，来到书桌前。桌上摆着一副画，画上画有一个白衣裳的翩翩公子，浅笑温润。那翩翩公子如画的眉眼竟与洛言笙有些相似，画下落笔写着一个名字，洛宁然。
洛宁然，这画上的翩翩公子，曾经洛家的家主。
就是这一张画，安陵生前是最不舍得的。画上的人，洛宁然，安陵等了二十五年，也不曾等他归来玉碎山。
“师父，”汝嫣轻声说道，拿起那一副画，看画上人与洛言笙相似的眉眼，蓦地一笑，笑意却凉淡如雪。
“洛宁然虽没了，洛言笙却来了。我虽无能，也要给师父一个交代。”汝嫣说罢，将画像撕了开，愈撕愈小，最后轻轻洒在地上。
风从桃木窗子吹进来，将地上的碎纸吹开，不一会，碎纸便遍地都是。
汝嫣看遍地碎纸，水眸一敛，道:“常言说道，父债子偿。如今师父既去了，我便替师父去讨这一个债罢。”
空里满一阵寂静，无人来答汝嫣的话。汝嫣轻声说:“师父，你安心罢。”
呆呆站了一会儿，汝嫣出了房门，轻轻将房门关上了。她回首看不远处的杏花林子，子规在杏花间浅飞轻鸣，暖风一拂，杏花便落如雪。
暗香盈鼻，子规声声碎碎慢慢。汝嫣除了这一个小殿，往杏花林子走去。暖风拂起她长长的青丝，亦吹起她的衣袂，轻轻荡在空里。
未多时，山下边传开了消息。当朝丞相洛言笙被魔宫宫主汝嫣迷惑住了，困在了魔宫。
玉碎山下的几个武林中的仁人正士一听，拍桌怒起，誓要将丞相从水深火热中救出来，拿了刀剑就往魔宫杀去。
远远的，魔宫的守卫见几个人气势汹汹杀过来，忙着人往里边通报去。
不一会儿，魔宫几位护法便齐齐来了，纷纷挡在了门前，不肯让那些混手混脚的打扰了里边。
“你们魔宫的，一个个黑了心肠不成？连当朝丞相也敢扣留？也不怕皇上一道圣旨下来，把你们玉碎山铲平了！你们这一个魔宫，真真是武林奇耻大辱。”一个人喊道。
另一个继续说道:“就是，你们这一个魔宫，向来不肯做好事情，什么脏的臭的，都有你们的份。只怕，你们可都是苍蝇投生来的，偏偏喜欢脏的臭的！”
魔宫里的大护法向来没有好脸子，经他们这一说，更是没了耐心，拿了剑就要杀过去，却给二护法拦住了。
二护法一笑，问道:“你们还有脸说我们是苍蝇投生来的？”
“就是，你们这一些，没一个是好东西！”一个身穿麻衣的男子说道。
二护法一冷笑，道:“你们这一些鼠辈，我们不说你们是臭坑里的草就够仁义了。你们啊，真真是秃噜了皮的过街老鼠，就知晓偷东摸西的，还要被人追着打。”
一个蓝衣男子大眼一瞪，怒说道:“你说哪个是秃噜了皮的过街老鼠？还偷东摸西的，还要被人追着打？”
四护法冷哼一声，说:“听不懂了？这会子聋了？也是，秃噜了皮的过街老鼠可听不懂人话。”
麻衣男子恼得跳了起来，说:“弟兄们，同他们说道些什么？只管杀了过去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