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哥,你听到了吗,我回来了
再说九泽来得了妖界王宫,潜入了牢地。
也不知是怎么回事,这一个牢房大门已经被毁了,牢地里,了无几个守卫。
九泽几下将几个守卫一棒子敲晕,拿了桌子上的钥匙,再往里走,瞧见关在牢房里的夕云。
这会子,夕云正蹲在角落里,一身的粉衣蹭了些灰,似乎有些脏了。无聊睁着一双眸子,撅着樱桃小口,水灵秀气。
“云妹妹,”九泽轻轻喊了一句。
听得声,夕云仰起小脸,看得牢房外的九泽,咧嘴笑了,“九泽哥哥,他们说要把我烤了。”
“要烤了还笑?嗯?”九泽不由皱起了眉头。
夕云跳起来,来到牢门前,“我说我不是鱼,他们不信,非说我是鱼。”
说话间,自外间来了几个妖怪,抓着刀杀过来。
九泽把钥匙给夕云,“云妹妹,把锁开了。”
夕阳接过钥匙,乖巧地点了头。
这一时,宫绯烟从南海回来,就见一个小妖怪蹦蹦跳跳过来,说:“大王,小神主来劫狱了。”
“他终于来了?”宫绯烟挑了眉,这九泽的动作可比不渝慢多了。
“他欺负了我哥哥呢,我哥哥被他打晕了。”小妖怪撅了撅嘴,不开心地说。
宫绯烟笑了,温柔地摸了摸小妖怪的脑袋,“可怜的小家伙,不要担心,我会替你打回他的。”
小妖怪相信地点了点小脑袋。
“现在,乖乖地在这里,好吗?”宫绯烟笑道。
小妖怪很是听话地点了点脑袋。
光影一闪,顿时,宫绯烟的身影便不见了。
宫绯烟来到了牢房,见九泽正同几个妖怪在缠斗,夕云正拿着钥匙要开锁。
宫绯烟来到牢房前,瞧一眼铁锁,又瞧一眼夕云,牵唇一笑。
夕云看宫绯烟,咧嘴笑了,还以为宫绯烟想帮自己开锁,把钥匙给了她。
“你真是一个乖巧聪明的好孩子。”宫绯烟接过钥匙,微笑着点头。
夕云还不识得眼前的宫绯烟是哪个,只是乖巧的笑着。
但下一会儿,宫绯烟长袖一挥,一道灵力打在九泽的背后。顿时,九泽倒了下去。
看这一个光景,夕云疑惑地睁大着眼睛。
直到宫绯烟把九泽扔进牢房,夕云的一张小脸还是呆呆的。
九泽看夕云,“云妹妹,你怎么还在这里,钥匙呢?”
夕云指了指宫绯烟,“我给她了。”
九泽一看宫绯烟,不可置信地睁大了眼睛。“你为什么把钥匙给她?”
“我以为她会帮我开牢门。”夕云老实地说。
九泽抽了抽嘴角。
宫绯烟把玩着钥匙,笑盈盈瞧着九泽,“这是你小媳妇儿?”
九泽点了头。
“你有考虑过退亲吗?”
“没有。”九泽瞪一眼宫绯烟,冷声说道。
“你真是一个,傻女孩的傻男孩。”宫绯烟凑近了一些,轻声对九泽说,“说实话,你的小媳妇儿的脑子不太灵光。”
九泽什么话都不说,冷冷瞪着宫绯烟。
“等着,我会把你们绑在西山的岩浆上,亲眼看着你们坠入那个滚烫的、无尽的地狱。”
宫绯烟一笑,转身走了。纤细的手指晃着钥匙,发出一串串清悦的响声。
夕云看冷着脸的九泽,“九泽哥哥,她对你说什么?”
“没什么。”九泽拉过夕云的手,“那是妖怪,妖王,记清楚没有?下回见了她,莫要理她,直走了就是。”
夕云似懂非懂地点了头。
夕阳之时,九泽和夕云被带上的西山。
西山之下的岩浆沸腾着,似乎它们在咆哮,它们在奔驰。
宫绯烟静静站在火山口,看下边的岩浆。夕阳温暖的光晕轻轻落在她一身锦衣上,如云如雾更如玉。
“你们知道吗,这一座西山原本不是火山,它是一座生满了杏花的、美丽的山,它变了,变成了这一副谁都再不认识的模样。”
宫绯烟缓缓说着,声音平静而轻缓。
夕阳里温暖的风轻轻吹了过来,柔柔地拂过脸颊,吹起了衣袂,吹起了墨发。
“一个会喷火的妖怪,因为不想再遭受背叛,他死在了这里。他的火,几乎把这整个西山融化,这变成了一座喷着火的山。历经百年,它成了一座能让所有的东西灰飞烟灭的火山。”
九泽看宫绯烟的脸,她讲着这一个故事,太过的平静,太过的自然。“他是谁?”
“他是谁?”宫绯烟反问。
“死在这一座山里的是谁?”
宫绯烟一笑,“一个妖怪,一个丑陋的妖怪,一个会喷火的妖怪,一个不想再遭受背叛的妖怪,一个可怜的妖怪。”
“他为什么会被背叛?”九泽问。
“为什么?这是为什么,我也不知道。你们总是以为妖怪是最不守信义的,总是可以随时随地背叛最不守信义的一个。其实,最不守信义的一个,最开始,是那么的实诚,那么的不会说谎话。”
宫绯烟蹲下身来,纤手轻轻抚过这一片还发着烫的土地,轻声而轻缓地说,“我回来了,你可以看见我吗?我终于找到了他们,杀了他们。鲛人,一个个鲛人,他们全部。你不要再伤心,好吗?”
闻言,九泽皱起了修眉。他不禁怀疑,宫绯烟同这西山有某种联系。
“把他们绑起来,像烤鱼一样。”
听了宫绯烟的命令,底下的妖怪们把九泽和夕云绑了起来。
宫绯烟回头看夕云,“我不喜欢海里的东西,除非,那一个乖巧懂事又可怜安静的孩子。虽然,只是因为我是妖,他不喜欢我。”
夕云一愣,“我不是鱼,我不是鱼。”
“我知道。但是,我喜欢,捕鱼,游戏。”宫绯烟笑道。
妖怪们就要把九泽和夕云吊起来,一道凌厉的剑风袭来,将这些妖怪击倒了。
宫绯烟站起身,看得一身锦衣的公子来,明眸若星,长身而立,清新俊逸,风度翩翩。
南海二太子,宴渺。
宴渺冷着一张脸,盯着宫绯烟,提着剑,缓缓向她走去,“为什么,为什么我可怜,为什么我委屈?”
宫绯烟看愈来愈近的宴渺,唇际笑意愈深,“你追来了,你这个可爱的孩子。为什么你会来这里,为了我?”
“为了我自己。”宴渺停了下来,“告诉我,你为什么会喜欢我?”
“你可怜,你委屈,但是,你平静,你安静,你沉静。你不知道,你像极了我的哥哥。”
“你的哥哥?”
宫绯烟点了头,指了西山之中滚烫的岩浆,“他在这里。今天,我才为他报了仇,那些小鲛人实在是太会躲迷藏了。”
宴渺皱起了修眉,他不能想象,只是为了给自己的哥哥报仇,宫绯烟摧毁了一整个鲛人族!“你不该这样做,你不该这样残忍,你不该……”
“现在,我告诉你,我喜欢的孩子,”宫绯烟握住了宴渺握剑的手,脸上的笑容平静而寻常,“不要甩开我的手,拜托,宴渺。”
宴渺看着宫绯烟的脸,她的眼睛里面有着、隐藏着深深的哀求,那么不明显,那么想隐藏。“好……”
得到想要的答案,宫绯烟突然轻松地笑了。
“我和哥哥,只是在西山下边一个破烂的茅草屋里出生,那一年,我们的父君扔下我们跑了。没几年,我们的母君扔下我们跑了。我们哭着,我们喊着,我们像路边不要的垃圾一样长大着。”
“因为我们是妖怪,没有谁会怜悯我们,没有谁会相信我们,没有谁会原谅我们犯下的极其微小的错误,这一点小错误,足以让他们赶我们进乱葬岗。”
“我的哥哥为了救我,被抢进肮脏的地方的我,他去了南海,成功地抓住了一个鲛人。他只是想要几滴眼泪,只是几滴眼泪。他就可以卖了那些,把我赎出来。”
“我的哥哥那么善良,他怎么会折磨鲛人?相反地,鲛人把他骗了回去。他们折磨他,挖了他的眼睛,割了他的舌头,砍了他的双手,锯了他的双脚。”
“我问他们为什么这样对我的哥哥,他们说我哥哥长的那么丑陋,那么恶心,那么危险……”
宫绯烟握紧了宴渺的手,一双眸子紧紧盯着他的眼睛,“为什么,他们没有给我一点温暖,却要我温柔地对待他们?他们永远不会和平地对待我们,他们辱骂我们,他们殴打我们,他们驱赶我们。我们从来没有感受到一点奢侈的温柔。”
宴渺看着宫绯烟的脸,他甚至不想说出他的答案,可是,他还是说了。“因为你是妖怪……”
听到回应,宫绯烟笑了,如此的平静,意料之中,没有一点意外。“他们自诩是弱者,却时常做着一个肮脏的冷血者都不会做的事情。那么可怕……”
“你伤心吗?”宴渺这样问着。
“为什么?我杀了他们全部,包括那个开口说着惩罚我哥哥的族长。我为什么要伤心?”
“你不开心。”宴渺能感觉到,宫绯烟还紧紧地握着他的手,她并什么开心,甚至在伤心。
宫绯烟摇了头,放开了宴渺的手,回身看西山之中滚腾的岩浆,“我什么都见过,丑陋,丑恶,罪恶……他们像匕首一样,直直地插在我的心上,至今都没有拔去。他们不会消失,不会不见,只会越插越深,永远……”
宴渺看宫绯烟的侧脸,他呆着,他木愣着,他不知所措。
突然,西山动了起来,炽热的岩浆甚至要冲出火山口。
宴渺想拉开宫绯烟,至少,让她远离危险的火山口。可是,他被拉开了。
“宴渺,快走!现在!”
九泽拉开了宴渺,拉着宴渺远离西山。
岩浆最终喷涌出了火山口。
炽热的光亮中,宫绯烟回首,她看见那个像她哥哥的、可怜又委屈的孩子还伸着手。
他想拉开她。
他是那么善良,像哥哥一样。
宫绯烟笑了。
岩浆没有涌过宫绯烟的身上,它们停止了,凝固了。
“哥哥,你听到了吗,我回来了。”
整个西山猛然间安静下来,岩浆退了回去。
宴渺看宫绯烟的身影愈来愈远,她静静站在火山口,似乎是在陪伴着谁,似乎又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