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婉儿的膝盖受伤之后,她已经有好长一段时间没见过阳光。
她没办法正常的行走,所以她把自己禁闭在这“蓝香”小楼里。
她把虚妄的日子投入诗集当中,没日没夜地沉迷其中。
她成了个高手,却没有丝毫胜利的喜悦。
她把她的精力和聪明才智浪掷在虚拟的诗词世界里,与悲伤共沉沦。
无数个日子,当她心生痛苦时,惟有她的诗词世界给了她遗忘的借口。
她消瘦了好多,生活仿佛早已经离弃了她。
风清扬好多天没有来过了。
这些日子,她已学会了控制自己。
这一日,婉儿静静地喝着酒,一瓶葡萄酒已被她喝光了。
她站起来,踉踉跄跄地走过去倒水喝。
她不小心摔破了杯子。
她呆呆地看着自己滴血的手指。
蓦地她的手被人捉住,她流血的手指被人放入了口中。
婉儿抬起头来:“你还能想起我。”
风清扬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道:“你在怪我?”
婉儿不语。
风清扬又道:“你都不知道,这些日子我经历了什么。”
“我跑遍了整个东北,为你寻到了这支千年人参。”
他命弟子把人参放到桌上。
他说:“这支人参可以医好你的腿。”
她看着他,嘴唇因为感动而紧抿着。
泪水已经涨满,她咽了回去,缓缓的道:“这支千年人参价值连城,风大哥是如何得到的?”
风清扬深情的道:“在东北,我寻了很久。最后半买半抢才得到的。千两黄金不如你的一个笑容。”
她整个人溶化了。
人会瘦,因为他思念着别人。
人总是被思念折磨,在思念里他沦为一个可怜的人。
风清扬道:“你没看我都瘦了好多。为伊消得人憔悴!”
话音未了,突然之间有个人身形一晃,出现在他们面前。
是张三丰。
他走到她身边,俯身去看那条受伤的腿,他眉头不禁紧紧皱到一处。
风清扬道:“你知道我从东北带了好酒回来,这是特意来喝酒的?”
婉儿递给他一杯酒,张三丰一饮而尽,道:“好酒。”
张三丰抬头望着他那冷然的目光道:“我该不该将事实告诉你呢?”
风清扬不语。
就在这种同样安静的晚上,张三丰也不知多少次曾经披衣而起,为她守候!
他只是静静的在同一夜色下,陪她体会这中宵的风露和寂寞。
张三丰道:“她只是一个柔弱的女人,她需要一双强而有力的手,来保护她!而你呢,你只会使她越来越憔悴。”
张三丰对风清扬道:“你根本不知道,这些日子她是怎样度过的?我要带她走。”
张三丰剑已出鞘,风清扬的手一翻,他宝剑已入鞘,已入张三丰腰带上插着的剑鞘。
风清扬冷冷道:“这是华山!她是我的女人,容不得你说带走就带走!”
婉儿的眼睛已经潮湿了。
她拉着风清扬坐了下来,吩咐小翠小香准备酒菜。
三人沉默半晌,在这沉默的一段时间里,他们只是在不停的一杯接一杯的喝酒。
风清扬突然伸出手臂将婉儿紧紧的揽在怀里。
此刻,从他和他那四只满聚神光的眼睛里,却可以看到他们的凝重之态,既是久别重逢的故友,又是打小的情敌。
怔了片刻,张三丰张口大笑起来,道:“你还是老样子。”
张三丰又道:“咱俩到底是敌是友?”
风清扬道:“是敌是友全在你!”
婉儿道:“风大哥去东北的这些日子,我静静地读了好多书。我沉浸在书本的世界里,乐此不疲呢!”
张三丰笑着道:“我也是沉浸在书本的世界里,也许咱俩是在同一个世界呢。”
婉儿道:“张大哥有时间读书,不练武吗?”
张三丰道:“光练武多无聊呀。还是没事的时候找找妓女有趣。”
婉儿没有说话,她只是把头紧紧的埋在风清扬怀里面。
于是他们又开始喝酒,从一杯一杯的喝换为一壶一壶的喝。
张三丰对风清扬道:“我听说这次名满江湖的东北剑客雪上飘白姑娘一直……”
风清扬狠狠的瞪了他一眼。
他又低头看了看婉儿,她的眼中充满了疑惧、不安。
风清扬解释道:“白姑娘只是我的一个好朋友。这趟去东北寻找千年人参,幸好有她帮忙。”
张三丰笑了笑,没有说话,只是一壶一壶的接着喝他的酒。
婉儿轻叹一声,仿佛有眼泪在目眶中流出,眼帘一夹,不忍再往下想了。
风清扬拭去她脸上的泪痕,道:“你相信我的,对吗?”
婉儿目光中似有了些温柔,她轻轻的道:“我相信你。不过,不准你一个人跑出去了。”
风清扬点了点头。
张三丰笑道:“他……他单身上路,江湖上一些未婚女子的纠缠恐太多。”
风清扬道:“我自是有定力。谁像你?”
张三丰笑道:“我怎么了?我从不惹这些麻烦。还没有女人能入我的眼。”
婉儿抬起头来望着他,哪知张三丰那一双朗若明星般的眼睛,也在望着她。
此刻一看,张三丰那吊儿郎当的外表下,满是深情。
只是他隐藏得较严密,不愿让别人发现而已。
月光下,张三丰眼角已可看出不少皱纹,他内功虽深厚,但岁月侵人,他仍无法抗拒自然的威力,只是他率性而为,说起话来,却仍像个未经世故的年轻人。
风清扬望着月光下的婉儿,她娇美如花,但却憔悴不堪的容颜。他心痛极了。
只因他多日没能陪伴她。
他又何尝不是饱受相思之苦呢?
今夜他们三人,喝了好多好多酒,是因为美酒太醇?
还是因为他们三人自小就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知已、美酒、美人,剪不断,理还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