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新王登基,非但没有让慕渊的百姓过上安稳的生活,反而还沉浸在过去暴君的统治时期,每天都活在水深火热之中,日子依旧是苦不堪言。
烨尘走后,瞳莞又恢复到从前每日上街去给穷苦百姓看诊的生活。前段时间的瘟疫虽已得到了缓解,可这些百姓身处战争中仍有很多重病重伤者,每日的情况都不容乐观。瞳莞一个人显然已经忙不过来,便带上陌璃一起上街给百姓看诊和分发药材。
这天,瞳莞和陌璃在街上为百姓医病,一群垣陵的禁军带着新王下达的旨意前来宣读,大街小巷跪了一地百姓。
“新王继位,要寻找几个民间女子为先王殉葬,要求家世清白,品貌端庄的女子。若有自愿殉葬者,王上立刻悬赏百两黄金,抚恤其家人。”
这一旨意的下达,没有一个敢应声的人,百姓们纷纷低着头,空气中连彼此的呼吸声都听得见。只有陌璃小声嘀咕了一句:“自愿殉葬?谁疯了会愿意送上门去找死啊?就为了那几百两黄金?有命挣也得有命花啊!”
瞳莞压低声音提醒道:“你小点声,小心惹祸上身。”
“什么人?敢对王上的旨意不敬?”禁军注意到陌璃这边的动静,闻声望去,命令道,“给我抓起来!”
“喂!你们干什么呀!放开我!”陌璃拼命挣扎着,却怎么也无法挣脱开拉着她的禁军。
瞳莞立刻上前好声好气地求饶:“这位大人,我妹妹年纪小不懂事,口不择言,冒犯了天威,请你们高抬贵手,放了她这一次吧!”
禁军不理会瞳莞,仔细打量了一下陌璃:“小模样长得还不错!带走!”
“你们放开我!”陌璃一直挣扎着,呼救道,“瞳莞!救我!”
“等一下!”瞳莞急忙追上去阻拦他们,“你们怎么可以不分青红皂白就抓人啊?这大千世界,还有王法吗?”
“王法?”禁军冷笑一声,道,“我们奉王上的旨意寻找殉葬的女子!谁敢抗旨?”
“殉葬?”陌璃惊恐,拼命挣扎,“我不要殉葬!我不要!”
“由不得你要不要!”禁军命令道,“带走!”
“你们等等!”瞳莞极力拦在禁军面前,不让他们带走,“我愿意代替她进宫殉葬!你们可以放了她吗?”
“瞳莞!”陌璃突然紧张了一下。
“你?”禁军也打量了她一番,露出满意的笑容,“小模样也还不错,你真的愿意代替她?”
瞳莞没有考虑那么多,一心只想救陌璃,便答应道:“只要你们放了她!我就跟你们走!”
“好!放人!”禁军命令道,“将她给我带走!”
“瞳莞!”陌璃眼睁睁地看着瞳莞被一群禁军带走,却一点办法也没有,无助地站在原地,看着瞳莞越走越远的背影。
瞳莞被他们待到一座宫殿中,那是垣陵宫在平安镇建的行宫,她只得听话的跟着带头的禁军走,没有一点逃走的机会。只见带头的禁军在一扇房门前停住了脚步,打开门,瞳莞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被人推进了房间。
门口的禁军厉声警告道:“给我好好待着,休想有逃走的念头!”
瞳莞回过神来刚想逃出去,房门就被从外面紧紧地关上了。
瞳莞转过身,看到一屋子有十几个衣衫褴褛模样狼狈的姑娘,像是和她一样被迫关在这里。瞳莞望了望房间周围,问:“这是什么地方啊?”
其中有一个姑娘回答:“这里是垣陵的行宫,我们都是为先王殉葬的贵人。”
“你们是自愿的吗?”瞳莞仔细打量了一番这个屋子里的姑娘们。
“怎么可能是自愿的呢?”另一个姑娘叹息了一声,认命道,“都是在街上被禁军抓来的。”
瞳莞也叹息了一声:“你们也都是些可怜人,那你们就没想过逃走吗?”
“逃走?”一个姑娘诧异道,似乎是不可能的事,“简直是妄想!这外面都有禁军把守,怎么逃得出去啊?”
“那你们就甘心为一个死人殉葬吗?”瞳莞不甘心,也开始鼓动她们,“你们一个个都是妙龄女子正值青春,难道就甘愿这样草草的结束自己的生命吗?”
姑娘叹息道:“我们不愿意又能怎么样呢?这都是命啊!”
“我从来不信命。”瞳莞问道,“你们愿不愿意和我一起逃走?”
“你有办法?”
“办法是人想出来的。”瞳莞脑子一转,便想到了一个办法,继续问道,“倘若有一线生机,你们愿不愿意和我一起走?”
姑娘们连连点头:“我们愿意,我们都听你的。”
“那好,等到天黑,夜深人静,我们就趁夜逃走。”瞳莞已经开始在心里琢磨自己的那个办法是否行得通,有所准备之后就等着天黑行动了。
到了午夜子时,行宫里的人都睡熟了,连守门的禁军也开始打盹的时候,瞳莞便稍稍打开房门,向四周张望了一番,确定没人发现之后,带着姑娘们蹑手蹑脚地走出房门。
“大家动作快点,千万别把人吵醒了。”瞳莞带头走在最前面,恍神间,仿佛有一个黑影从她眼前闪过,她抬头一看,是一个身穿黑衣男子的背影。
“烨尘!”瞳莞下意识地叫出他的名字,上前一步确认,“是你吗?烨尘!”
转过身的人是星痕,他在人间找寻了许多日子,才找到她。此刻,他激动地上前叫了一声:“莞儿!”
“你是谁?”瞳莞受到了惊吓,立刻往后退了几步,看着眼前这个她从未见过的人,有些疑问,“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你真的不记得我了?”星痕见到记忆已被封锁的瞳莞,果然与凡人无异,解释道,“我是来救你的,跟我走!”说完,他立刻拉起瞳莞,欲带她走。瞳莞吓得挣脱开,慌神道:“等等,你要带我去哪?”
星痕不假思索答:“当然是带你离开这个危险之地,我不能看着你去送死啊!”
“你为什么要救我?”瞳莞满脸怀疑之色。
星痕没时间解释,再次拉起她:“别问那么多了,不想死就跟我走!”
“哎!”瞳莞迟疑,转过身望向身后的几个姑娘,求助道,“可是,那些姑娘怎么办?她们都是和我一样的可怜人,你帮人帮到底,也救救她们吧!”
星痕思虑片刻,道:“你带她们跟紧我,等前院失火,我们就趁乱逃走。”
瞳莞叮嘱她们道:“你们快过来,跟紧我。”
姑娘们跟着瞳莞,陆续跑向行宫的后院。随即前院便起了一场大火,火势很快就蔓延到了整座行宫,待垣陵的禁军们发现出来救火之时,整座行宫乱成一团,星痕便带着瞳莞趁乱从后门逃了出去。
出了行宫,他们一路往隐秘的山林中跑,以免被禁军发现。一直跑到天快亮了,也远离了行宫之时,才停了下来。
瞳莞望向身后跟着她的姑娘们,安排道:“天亮了,你们现在安全了,都各自回家去吧,记得照顾好自己。”
姑娘们纷纷道谢:“瞳莞,谢谢你,你也要多保重啊!”
“你们也是。”瞳莞目送她们各自往回家的路四散奔逃。
再一转过身,看到星痕还站在原地,没有要离开的意思,她刚想起来道谢:“还没来得及谢你呢,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星痕。”
瞳莞再次向他表达谢意:“多谢你的救命之恩,我会记在心里的。”
“记多久?”
“一辈子。”
星痕扬起嘴角,温柔地笑了:“这么长的字眼,在下怕是没有那个福气。”
“我还没问你呢,你为什么要救我?”瞳莞有很多疑惑未解,总感觉此人深不可测,却又刻意在隐藏什么,“还有,你怎么会这么巧,在行宫里放火呢?我们逃出房间的时候,整个行宫里连一个把守的人都没有,是不是也是你引开的?你一直在帮我?你认识我吗?”
“就当是吧。”星痕和她也解释不明白,“不过,你也不用多想,我只是想保护你,不想让你受到一点伤害。你什么也不用问,以后你就会明白的。”
“总之,还是要谢谢你。”瞳莞忽然想起一件重要的事,“对了,你把我们放走了,你不会有事吧?垣陵宫的人会不会找你麻烦呢?”
“你放心吧,我不会有事的。”星痕坦然自若道,“垣陵行宫失火,要追究起来也不会有人查到我身上的,至于那些殉葬的人,就当她们是葬身火海了。”
“那我就放心了,你不会有麻烦就好。”瞳莞松了一口气。
星痕问:“接下来,你有什么打算?”
瞳莞突然想起来,急道:“我要赶快回家去,我妹妹陌璃还在家里等我呢!”
“陌璃?”星痕诧异,“她是你妹妹?”
“怎么了?你认识她吗?”瞳莞觉得好奇怪,这个人不仅认识她,还认识陌璃,他究竟是什么人?
星痕含糊其辞:“没有,不认识。”
瞳莞还是忍不住问出了心里的疑虑:“你这个人好奇怪,你认识我,又认识陌璃?却偏偏又说不认识,你到底是什么人啊?”
星痕想了想,不知如何向她解释:“有些事情,和你说了你也不会相信,你只要知道,我是个保护你的人,就够了。”
瞳莞放松了些警惕,对他点头微笑道:“那我先走了,我们后会有期。”
“后会有期!”星痕目送她的背影离开,他开始自言自语:“奇怪,怎么和我所想的情况不一样?陌璃也下凡了?她怎么会和莞儿成为姐妹?我到底要不要告诉莞儿她们的身世、身份和之间的关系,让她小心陌璃呢?不行,若我将事情说破,说不定会影响她们在凡间的气运,到时候一定会出更大差错。我应该早点助莞儿拿到龙珠,早日回到魔域才是。”
瞳莞连忙回到家,推开家门的那一刻,激动道:“陌璃!”
“瞳莞!”陌璃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愣神许久才向她跑过来,同样激动道,“你回来了?你没事吧?”
瞳莞摇摇头:“我没事,我逃出来了!”
陌璃激动地一把抱住她,眼泪汪汪地抽泣着:“你可吓死我了!你都不知道,我昨晚担心了你一晚上,生怕你被人拉去殉葬了。我还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都是因为我,你是替我去送死,你万一真的死了我会一辈子内疚的。”
“好了好了,我这不是没事吗?”瞳莞轻轻拍了拍她的肩,安抚道,“傻丫头,别自己吓自己了。”
陌璃用衣袖抹了一把眼角的泪痕,仍忍不住哽咽:“以后我都会听你的话,我会小心谨慎,不会再闯祸了。瞳莞,你答应我,千万不可以有事,你别再丢下我一个人了。”
“不会的。”瞳莞擦去她脸上的泪痕,安慰道,“你永远都是我要照顾的妹妹啊,我会一辈子保护你,再也不会丢下你一个人了。”
“瞳莞!”陌璃再次将她一把抱住,生怕她下一秒又会离她而去。
近日来,烨尘率领他的军队接连攻占七座慕渊境内的城池,准备一路攻打至骊山。
白天在刀光剑影中浴血奋战,夜深人静之时,望着窗外的一轮明月,却无时无刻不再想念着瞳莞:莞儿,你过得好吗?和你分开的每一刻,我都在想你。此时此刻,你会想我吗?
他在战场上为她拼命打天下,她在乱世之中尽力救治他的万千子民。每医好一个在战争中受苦受难的慕渊百姓,都是在为他积一份福报,祝愿他能凯旋归来。
有时候,她走在街上,脑海里都会浮现出他的身影,对他诉说她心底的声音:烨尘,你在哪里?你不在的每一天,我都是这样做着很多事情试图让自己的生活忙碌起来,让自己没有一点闲暇时间,可我还是很想你。在我最害怕最无助的时候,第一个会想到你,你知道我所遭遇的事吗?你不在我身边,我很不安,很害怕,害怕在这乱世之中就这样失去了与你的联系。
时间不知不觉,过去了三个多月,太久没有他的消息,让她越来越不安。
烨尘,不知不觉,你已经走了三个多月,不知为何,这条归期,仿佛越来越长。你身在何方?还会时常想起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