瞳莞慢慢地睁开眼睛,又是陌生的环境,让她感到很不安。
“你醒了?”烨尘坐在她床边,望着她道。
“又是你?”瞳莞看清面前的人,这才想起昏迷前看到的最后一幕,原来不是在做梦。她慌忙坐起身,向后退缩些,更多了对陌生人的疏离感。
烨尘见她惊慌之态,不求甚解:“我多次救你,你都不会说声谢谢吗?”
瞳莞突然紧张了一下,用手摸了摸脸上的面纱,还好,面纱还在,没有让外人看清她的容貌,才稍稍放下些心中的戒备。
“姑娘不必惊慌。”烨尘道,“在下不曾见过姑娘之容,姑娘大可放心。”
“多谢救命之恩。”瞳莞下床,道谢,“先告辞了。”
“姑娘留步!”烨尘叫住她。
瞳莞停步,转身:“还有事吗?”
烨尘似有几分顾虑,但还是问出了口:“几日不见,姑娘竟受此重伤,看来在下之前猜测没错,魔族有人对你不利?”
瞳莞冷声道:“魔族的事,与你无关。”
既然她不愿提,烨尘也可以理解,出门在外,安全为上,实在不必对一个陌生人透露太多。他只道:“你伤势未愈,以免你再遇危险,还是我送你回去吧!”
瞳莞没有应允,也没有拒绝,任由他跟在身后。多一个人陪伴,似乎比来时一个人漫无目的的在街上游走,心里更踏实了些。
“我不回魔族。”瞳莞自顾自地往前走,“我还要找我的朋友。”
烨尘饶有兴趣道:“你的朋友在哪?”
“出来的时候和我走散了。”瞳莞也不知道他们现在在哪,只好走一步看一步。
“平都大街人海茫茫,何处去寻?”烨尘看着往来的人群,觉得实在是渺茫。
瞳莞固执道:“反正我不回魔族。”
“也罢!”烨尘奉陪道,“便陪你四处走走吧!”
星痕在大街上找了几个来回,就连每个小巷口都找遍了,所有的茶馆、客栈也都没见瞳莞在那出现过。遍寻无果,只能回客栈和泠汐,琉莹她们回合。结果,她们也是失望而归。
瞳莞伤势未愈,还在她陌生的环境走丢了,星痕焦心不已,便将心中所有的怒火都发泄在她们身上:“我让你们别跟来你们非要跟来,现在好了?没照顾好公主,还把公主给弄丢了?她受着伤,要是有个好歹,你们怎么向尉迟长老交代?”
泠汐低着头,认错道:“星痕你就别骂我们了,我们都知道错了。”
琉莹小声嘀咕:“我们也不是故意的啊,实在是因为街上人太多了……”
“还找借口!”星痕怒气未消,责骂道,“继续去找公主!”
三个人又从客栈出发,分头重新再找一遍。
烨尘在一个卖簪子的小摊上停了下来,一支银色的梅花发簪一眼就吸引了他。梅花高洁,不惧严寒,一身傲骨,像极了她的秉性。他又不禁想起上次在岩洞中,无意间捡到了她的发簪,至今没有归还,便顺手将这支梅花簪买下。
瞳莞走在前面,被一个河灯吸引,便走了过去。摊位后的老板叫卖道:“姑娘,买个河灯吧!中元节快到了!”
“中元节?”瞳莞疑惑皱眉,她此前从未听过。
烨尘走到她身旁,告知她凡间的习俗:“凡间每到中元节这一天,人们会上街买河灯,写上祝福的祈愿,为逝去的亲人寄去哀思,也承载着人们对生活的期盼。”
瞳莞侧首望去,她越来越看不懂,他这个天族上仙,怎会知道这些?她想象中的天族之人,都应该是不食烟火,不染凡尘的。而眼前这个飘然出尘的翩翩公子,在此时看来,却也有了一丝烟火气息。
她望着烨尘发愣之时,他已买下那个河灯,递到她眼前。瞳莞不感兴趣地转过脸,仍是冷漠:“我们魔族没有这样的习俗。”
“不管有没有,对生活的向往总是一样的,就当是一份寄托吧!”烨尘将河灯递到她手里,拉着她的衣袖,将她带去河边。
河中央放满了河灯,岸边也围了很多人,瞳莞拿着手里的河灯,脑中却一片空白。她没有任何祈愿,随手将河灯放在了水面上,随着风飘向远方。
烨尘拿出刚才买的那支梅花簪,递到她手里,略感抱歉道:“这支簪子送你,上次见面的时候,我捡到了你遗落的发簪,没来得及归还被我不慎弄丢了,这个当是赔你的。”
瞳莞别过脸,不肯接受:“你大可不必如此。”
烨尘坚持道:“我从不亏欠别人。”
她抬头望去,正对上了他温柔的双眸。他将发簪小心翼翼地帮她带上,凝望她许久。仿佛时间静止般,将一切美好在此刻定格。
“莞儿!”一声突兀地叫声,打破了宁静的氛围,星痕向她跑过来,紧张道,“总算找到你了!你没事吧?”
“我没事。”
“这位是?”星痕看向她身旁的公子。
烨尘礼貌道:“既然你的朋友寻你而来,在下便告辞了。”
烨尘正要离去,琉莹突然慌里慌张地向他们跑过来,求救道:“星痕!公主!不好了!泠汐不见了!”
“发生什么事了?”瞳莞忙问。
琉莹将事情的经过告知他们:“我们找公主一直找到了城外,在城外看到有妖灵现身,泠汐怕公主遇险,就跑过去看,结果被只妖迷晕带走了!”
“带我去找她!”瞳莞欲前往那片树林。
烨尘道:“我与你们同去。”
星痕阻拦,婉言谢绝:“我们魔族的事,就不劳烦这位公子了。”
“在下也是名门正派,除魔卫道义不容辞。”烨尘坚持前往。
多一个人,多分力量,星痕也不好再多加阻拦,几个人便一同跟随琉莹跑向城外的树林。
树林中黑烟弥漫,空气中似有一股醉人的香气,十分诡异。瞳莞一行人靠近时,忽然从林中传来一阵邪魅地笑声,却只闻其声而不见其人。只见泠汐昏倒在一棵树下,已被迷晕,失去了意识。
瞳莞跑过去,突然感到一阵眩晕,紧接着,他们一个个都被眩晕昏迷,陷入了梦魇之中。
梦境中,在云端之上,仿佛有一所宫殿,庭院中种满了桃花,树下还有鱼池和秋千架。在秋千架上,坐着一个小女孩,在瞳莞的记忆里,时而清晰,时而模糊。这时,从殿中走出一个白衣女子,她的周身仿佛散发着仙气,她有着盛世容颜,温柔而婉约。
“娘亲……娘亲……”瞳莞梦中呓语。
烨尘的梦境中,场景竟与瞳莞的如出一辙。在他的记忆里,一直有这样一个小女孩,长着一双灵动的大眼睛,坐在桃树下的秋千架上,披散着长发,随风飘荡。这仿佛是一直跟随他的梦境,又仿佛是他记忆里丢失的一段,总让他不经意间想起,却又模糊不清。
星痕脑海中出现的场景,是他十岁来到玄冥宫,初见瞳莞时的情景。此后,他们便一起修炼,一起玩耍,还一起挨长辈的骂,一起受罚。他们青梅竹马,一起长大,彼此之间,无话不谈,亲密无间。
那时,星痕的眼里只有瞳莞,却忽视了,也有一双眼睛一直在关注着他,也有一颗心默默地为他守候着,对他的爱也悄悄地深藏着。
随着一阵黑烟,一只妖娆美艳的狐妖在他们面前现身。看着走进她迷雾中的几个人,如同看着到嘴的猎物般,露出邪魅地笑容。她弹指间出现了一个摇铃,金光乍现,笼罩在陷入梦魇的众人上方,在不知不觉间吸走他们的灵魂。
狐妖掩着嘴角邪笑道:“你们几个人的修为真是不浅啊!有了你们的灵魂,一定能助我功力大增!”
烨尘有龙珠之力护体,很快便走出了梦魇,突然睁开眼,正气凛然地望着眼前的狐妖,怒道:“妖孽!速速现出原形!”
狐妖惊恐万状,至今从未有人走出过她设下的迷雾梦境,一时没有防备,被烨尘打伤,重重地摔倒在地上。
烨尘忙跑过去看瞳莞的情况,她仍处于昏迷状态,口中呓语着:“娘亲……”
“姑娘!姑娘!醒醒!”烨尘叫着瞳莞,尽力将她唤醒,“那只是梦魇,不要被心魔所控制!”
“梦魇……”瞳莞的思绪被外界拉扯着,突然睁开眼睛,顿时从梦中醒来。她忙站起身,跑向星痕那边,试图叫醒他们,“星痕!你快醒醒!泠汐!琉莹!”
他们听到叫声都渐渐醒了过来,神智都还处于混沌之中。
“刚才发生了什么?”琉莹迷迷糊糊地站起来,眩晕还没有退去。
“我们被心魔控制了,都清醒一点!”瞳莞提醒众人。
狐妖吐了一口血,慢慢从地上爬起来,不可思议地看着他们:“竟然能破了我的迷雾阵?”她看向烨尘,想到唯有一种可能,“你是天族人?你们这些天族人最是可恶!今天落到我手里,你就自求多福吧!”
狐妖摇响手中的摇铃,立刻引来了森林中嗜血的野兽,从四周向他们慢慢逼近。
突然,一只凶猛的野兽,张开獠牙扑向瞳莞,烨尘一把将她推开,不慎被它咬伤了手臂。瞳莞拔出腰间的匕首,顿时延长成为一把利剑,向周身的野兽刺了过去,顷刻之间,将其尽数斩杀。她的指尖划过剑柄,融入血液,从中释放出红莲业火,将他们瞬间化为灰烬。
狐妖见势不妙,迅速化为一阵黑烟,将受伤的烨尘一并带走了。
“公子!”瞳莞跟上前几步。
“莞儿!”星痕叫住她,阻拦道,“她已经是修炼了上千年的狐妖,你有伤在身,冒然追过去,只怕有危险。”
瞳莞犹豫道:“可是,她把那位公子带走了。”
“那位公子既然是天族人,我们与他势不两立,何必要管别人的闲事呢?”星痕认为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实在没必要去管别人。
瞳莞思虑片刻,还是执意跟上去:“他是上次在忘川救我的公子,他有恩于我,我从不亏欠别人。”
星痕无奈,只好跟在她身后,叮嘱道:“天族人都不可信,莞儿你日后不要再和他有任何牵扯了。”
“我知道了。”瞳莞应答,“先找到狐狸洞,等救出他,以后便各不相欠了。”
他们沿途追踪,走出这片树林,在一座山下,隐藏着一个神秘的洞口。洞外遍地尸骸,洞口处立着一块石碑,上面刻着“狐狸洞”三个大字,旁边还有一行小字,写明凡进入狐狸洞者,必须为男子。
“看来你们是进不去了。”星痕回头看向身后的三个女孩子,显然是白来一趟。
瞳莞想了想,决定道:“泠汐,琉莹,你们先回去,我打扮成男子和星痕进去。”
琉莹担忧道:“可是,公主,那狐妖见过你啊,你打扮成男子她怎会认不出呢?”
“是啊!”星痕犹豫片刻道,“莞儿,你留在外面,我一个人进去。”
“那怎么可以!”泠汐的反应激动得不似寻常,她感到过于唐突,忙解释道,“我的意思是,里面不知是何情形,星痕你一个人肯定会很危险的!公主,我们还是回去吧!何必要管一个天族人的死活呢?”
“那公子刚才不还救了你吗?”瞳莞决心已定,“我不想欠别人的,就照我说的办,我和星痕一起去。”
“公主!你们一切小心啊!”琉莹目送他们走进狐狸洞,站在洞外等了大约一炷香的时间,才肯先行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