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瞳莞下凡历劫后,玄冥宫便冷清了许多,洛瑶来玄冥宫的日子本就不长,若没了瞳莞,她便是一点乐趣也无。站在这威严肃穆的玄冥大殿门口,放眼望去整个魔域,她竟是孤孤单单的一个人。
走在长廊上,她不禁自言自语道:“瞳莞下凡历劫,都没和我打声招呼就走了。这么多天没看见她,倒还有点想她。真是的,星痕也不见了,这个玄冥宫,没了公主和她的贴身暗卫,像少了不少人似的,冷冷清清的。”
“洛瑶?”琉莹向她走过来,“你在这干嘛呢?”
洛瑶叹了一口气,决定道:“我要走了。”
“走?你要去哪啊?”琉莹眉头一皱,问道。
洛瑶望向玄冥宫外的世界,逍遥自在道:“天大地大,自有我的容身之处。”
“那可不行。”琉莹连忙阻拦,有些为难道,“你是公主请来的客人,也是她的朋友。公主下凡历劫,回来之后要是看到你不见了,我怎么和公主交代啊?”
“有什么不好交代的?是我自己要走的,又不是你赶走的。再说了,瞳莞不在,我还有什么留下的必要啊?”洛瑶决心已定,非走不可,“我还有我自己的事要去做,等她回来,你和她说一声吧。”
“我要怎么和公主说嘛!”琉莹拉住她,实在是有些为难,“你有什么事情急着去做的啊?”
“我要尽快找到第三卷天书,才能复活我的朔郎。”一想到他,洛瑶的眼角划过一丝落寞,“瞳莞已经去找龙珠了,我不能不努力啊。”
琉莹还是不肯放她走:“可是公主走了,星痕走了,你要是再走了,就剩下我一个人了啊!”
“不是还有泠汐吗?”洛瑶忽然想起,还有泠汐这个人。
琉莹叹口气,埋怨道:“她整天不见人影,也不知道在忙什么。”
洛瑶突然沉默,脑海里不禁划过那晚见过泠汐和林染私下见面的场景,觉得有些奇怪。忽然又缓过神来,叮嘱琉莹道:“我先走了,我自己多保重吧。”
洛瑶就这样走了,走出玄冥宫大门,她突然停住了脚步。一种预感迫使她走进玄冥宫附近的密林,果然看见不远处泠汐和林染在私下见面,洛瑶慢慢靠近,想听听他们在说什么。
“公主已下凡历劫,这段时间,我们还是不要见面了。”
“怎么,你后悔了?”
“公主待我有恩,我不能再做对不起她的事了。”
“你对不起她的事做得还少吗?我告诉你,既然选择了这条路,就没有回头的余地。你只能照吩咐做事,对长老不可有二心。”
“可是……”
“你别忘了,她可是星痕心尖上的人,只要她在一天,星痕就不会多看你一眼。要不要继续为长老办事,你可想清楚了。”
洛瑶听到这里,不禁诧异。泠汐原来是尉迟长老安插在瞳莞身边的人,难怪,她会和林染走得那么近。莫非,带走陌璃也是他们精心策划好的?为的是引瞳莞去天宫?还是去冥湖?不对,尉迟长老没有必要这么做?应该是想试探瞳莞有无二心,会不会好心将陌璃送回天宫,这样一来,便能知晓她与烨尘已暗生情愫,方才派她前往凡间趁机接近烨尘好盗取龙珠。
尉迟长老的好谋划,洛瑶已经猜得八九不离十了。只是这泠汐为什么要背叛瞳莞听从尉迟长老的吩咐呢?他们提到星痕,这和星痕又有什么关系呢?洛瑶还要继续留意他们。
烨尘又一人夜探垣陵宫,只身引开明帝寝宫门前的禁军,再设法摆脱他们,稍稍潜入明帝的寝宫内。
“你是谁?”年迈的明帝躺在床榻上,见有人闯进来,惊慌道。
“你想知道我是谁?”烨尘一步步向他逼近,带着满脸的愤怒和满心的仇恨向他逼近,他瞪着已充血的双瞳,仇视他道,“我的父亲就是当年惨死在你手里的慕渊之主。”
“你是……”明帝瞪大眼睛,惊恐万分。
“没错!我就是慕渊太子!”烨尘将自己的身世脱口而出,没有给明帝反应的机会,便将手中的匕首刺进了他的胸膛。
“王上!”这时,门口的禁军纷纷闯进来,只看到血泊中的一幕,瞬间将目标转移向烨尘。
烨尘得手即刻逃走,禁军纷纷放箭追捕,一支离弦的箭刺进了他的左肩,烨尘负伤逃出垣陵宫。
一路上,烨尘捂着流血的伤口,跌跌撞撞的跑到一户人家门前,事急从权,只好闯进去。
“啊——”瞳莞深夜惊叫一声,在宁静的夜里显得突兀。
“救我!”烨尘脸色苍白,血流一地,体力不支的昏倒在地上。
“是你?”瞳莞又惊又喜,赶快起身扶他。
“瞳莞!”陌璃听到瞳莞的一声惊叫,忙闯进她房中,看到此情景,惊慌道:“这是谁啊?”
瞳莞一边扶他,一边叫陌璃来帮忙:“什么也别问了,他伤势很严重,快扶他到床上去。”
陌璃极不情愿的过来扶他一把,在看清楚他的样貌之后,惊了一下,心想:竟然是他?
二人将烨尘扶到床上,瞳莞正在给他处理伤口,他受伤的左肩失血过多,顺着胳膊不停地流,让人看着触目惊心。
“他流了好多血啊,伤得那么重,他会不会死啊?”陌璃紧张到口不择言。
“别胡说,他不会有事的。”瞳莞一边给他清理伤口,一边吩咐道,“陌璃,你去把药箱拿过来,我给他包扎伤口。”
陌璃把药箱拿给她,她将烨尘伤口处的衣服剪开,在箭伤出上了药,再用纱布将伤口包扎好。才松了一口气道:“血总算是止住了,等他明天醒过来再给他换一次药。”她转身望向站在身后的陌璃,叮嘱道,“好了,陌璃,夜深了,你赶紧回房睡吧,我来照顾他。”
陌璃点头离开,走出了瞳莞的房门,隔着窗,她看着里面瞳莞悉心照顾床上的受伤男子时,所看向他的目光,不禁想到昨夜她们同塌而眠时瞳莞憧憬的那个大英雄。低声自语道:“他就是你说的那个未来的救世主吗?你心目中仰慕的英雄,就是他?”
瞳莞趴在烨尘的床边,一夜未合眼,熬了一整夜。直到天亮了,他慢慢睁开了眼睛,她才终于松了一口气。
“你醒了?”瞳莞欣喜道。
“我这是在哪里?”烨尘的意识尚未清醒。
“这是我家。”瞳莞告诉他,“你昨夜受伤误闯进来的,你忘记了?”
烨尘似乎想起了什么,支撑着下床,向她道谢:“多谢姑娘救命之恩。”
“不用谢,你也救过我啊!”瞳莞望着他笑道。
“我救过你?”烨尘皱眉,似乎没有什么印象。
“是啊!”瞳莞提醒道,“那天在街上,我差点被马车撞到,是你救了我。后来,你刺杀明帝失败逃到城外的草棚里,我又救了你一次。你还把这个珠子丢在我这里了,现在总算物归原主了。”瞳莞拿出他上次丢失的那颗珠子,还给了他。
“是你啊?”烨尘想起来了,“那天那个小兄弟?”
“是我。”
“原来你是个女孩子。”烨尘做梦也没想到,那个打扮成男装的小兄弟竟然就是眼前这位姑娘,而且上次还要和他交朋友遭到自己的拒绝,现在想来,烨尘多少有些过意不去,“看来你这个朋友不交不行了。”
瞳莞低头浅笑,忍不住打趣道:“你不会……不和女孩子交朋友吧?”
“怎么会呢?”烨尘感激她都来不及了,“你救了我两次,还好心收留我,我都不知道怎么报答你了。”
瞳莞笑问:“现在可以告诉我,你的名字了吗?”
“当然。”烨尘笑着,介绍道,“我叫烨尘。”
“烨尘?”瞳莞重复道,好像这个名字在哪里听过,突然想起来了,“你就是那个讨伐暴君的天地盟少主?”
烨尘玩笑道:“你不会将我的藏身之处告发给明帝吧?”
“当然不会。”瞳莞不假思索道,“事关人命,我怎么可能害你呢?”她望着他,对他倾慕道,“我真的特别佩服你,我听这一路从骊山过来的百姓说,天地盟的少主有多英勇,大家都在说,你是他们的救星,是未来的天下之主。”
烨尘点头轻笑,似乎对未来充满了期许:“我只是希望,这天下,再也不要有战火纷飞,流离失所。”
“我相信你。”瞳莞望着他,倾慕道,“你将来一定会给慕渊百姓一个安定的天下。”
“承你吉言了。”烨尘笑着,心里满是欢喜。
陌璃原本一大清早起来给他熬了一锅鸡汤,端到他放门口的时候,正看到他和瞳莞有说有笑的一幕。心里忽然划过一丝落寞,没有进去打扰他们,又端回了小厨房。
她蹲在厨房的角落里,心里不知怎的,有种说不出的滋味。明明是她先对他一见倾心的,可现在和他在一起谈笑的却是瞳莞。
还没从落寞的情绪中缓过来,瞳莞突然跑进厨房,问道:“鸡汤好了吗?”
陌璃从刚才的思绪中走出来,站起身来端鸡汤:“好了,我正好想给他送去。”
“不用了,还是我来吧!”瞳莞一把接过鸡汤,转身走出了厨房。
“哎……”陌璃想叫住她,心里更是有些不甘。她熬了一大早的鸡汤,却被瞳莞捷足先登了,心里难免不快。
瞳莞端着鸡汤走进烨尘的房中,见他已经能下床在屋内走动了,叫道:“烨尘,这是陌璃给你熬的鸡汤,你快趁热喝了吧!”
“多谢姑娘。”烨尘走到桌边坐下,还不忘道谢。
瞳莞佯装不悦道:“我们不是朋友吗?怎么还这么客套?叫我莞儿就好了。”
“莞儿姑娘对我真好。”烨尘记在心里,对她有些许感动,“在我的记忆里,从来没有人对我这么好过。”
“我对你好,是因为……”瞳莞欲言又止,她很想脱口而出,因为对他一见倾心。
“因为什么?”烨尘追问。
“因为……我想对你好啊!”瞳莞转了话题道,“快趁热吃吧,吃完我好给你换药。”
此刻,陌璃就站在房门外,看着他们说说笑笑的样子,心里好不痛快。
她转身走向院子里,抬头望着天空发呆,不知过了多久,突然听到面前传来烨尘的声音:“你就是陌璃姑娘吧?”
“你……”陌璃回过神来望着他,不知怎的,见到他还有些紧张。
“我叫烨尘。”烨尘笑着向她道谢,“多谢姑娘昨夜的救命之恩,在下记在心里了。”
陌璃紧张地低下头,犹豫着开口道:“其实你也救过我的。”
“有吗?”烨尘已经没印象了。
“你不记得了?”陌璃忽然抬头,提醒道,“那天在茶馆,你被人追杀,我们逃到树林里,你带我从悬崖上跳下去,还把你的披风给了我。”
“是你啊!”烨尘焕然大悟,“我想起来了。说来我们也是挺有缘的。对了,你和莞儿是姐妹吗?”
陌璃点点头道:“我们从小是孤儿,无父无母,相伴长大的,虽不是亲姐妹,但是胜似亲姐妹。”
“看得出来,你们的感情很好。”烨尘笑道。
“是啊,她很照顾我,从小把我当妹妹看待。”说到这里,她忽然想起瞳莞这些年待她的好,“如果没有她,我一个人孤苦伶仃无依无靠又没有一技之长,在这乱世中一点生存能力都没有,现在都不知道是何种境地。”她抬头望向他发愣的神情,略微无措,“瞧我,跟你说这些干什么?你怎么会懂呢?”
“不,我懂。”烨尘深有体会,他也曾有过不堪回首的过去,“其实,我从小也是个孤儿,被奶娘抚养长大,十岁那年,奶娘病逝了,我就成了流浪儿,还被邻居家的孩子欺负。后来,我就学会了武功,有了保护自己的能力,把那些曾经欺负过我的人都打败。”
“你好厉害啊!”陌璃听了打心底里崇拜他。
“不信你看。”烨尘挽起袖子,伸出手臂,露出上面深深浅浅的疤痕,“从那天起,我就发誓,我将来一定要成为一个强者,让那些欺负过我的人都后悔。”
“好大的一条疤。”陌璃摸着他手臂上一条长长的疤痕,揪心道,“一定很疼吧?”
“早就不疼了。”烨尘满不在乎道,“所以,你不是那个最无助的人,至少你还有莞儿细心的照顾,有家人般的温暖,比我幸福多了。”
陌璃笑着夸赞道:“你倒是挺会说话的。”
烨尘不免调侃:“难道你以为我只会打架啊?”
“我可不像你。”陌璃自甘认命道,“我又不会打架。”
“在这乱世之中,谁都要有一些保护自己的本领,否则就只能受别人的欺负。”烨尘突发感慨道,“不过以后一定会好的,我会让这个天下再也没有战乱,再也没有流离失所。”
“嗯。”陌璃点头道,“我相信你一定可以做到。”
“好了,我没什么事了,我只是想当面谢谢你的救命之恩。”烨尘说完转身,“我先进去了。”
“等一下!”陌璃叫住他,“我想把你的披风还给你。”
烨尘点头,在此等候,陌璃赶紧向她的房间跑去。
陌璃回房拿出他的披风,正赶着给他送过来,走到前院却碰上他和瞳莞像是要出门的样子,她赶紧把披风藏在身后。
“陌璃!”瞳莞看见她,问道,“你手里拿的什么东西啊?”
“没什么,只是要换洗的衣物而已。”陌璃隐藏好披风,岔开话题,“你们要出去啊?”
“是啊!烨尘也不能老在屋里待着,我想带他去山上散散步,呼吸一下新鲜空气。”瞳莞邀请道,“你要不要和我们一起去?”
“我就不去了。”陌璃说着低下了头。
“怎么了?”瞳莞察觉出异样,“你看起来不开心的样子。”
“没有啊?”陌璃勉强挤出一个笑容,催促道,“你们赶快去吧,不然天晚了,会起大风的。”
“那我们走了。”瞳莞说完,拉着烨尘走出了门。
陌璃站在原地,望着他们走出门的背影,才悄悄地拿出身后的披风。将它紧紧地抱在怀里,这一刻,突然有些舍不得还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