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地初开,宇宙混沌之时,三界动荡不安。千年前,妖魔族的首领妖神现世,在一场神魔大战中,几乎灭了整个天族。就在这时,天族出现了一位英勇的战神,剿灭无数妖魔,还凭一己之力将妖神的元神封印于九层妖塔最顶层的封魔盏中,从此恢复了三界的和平。
然而,妖魔族并没有就此罢休,在妖神被封印之后,原本已成为一盘散沙群龙无首的魔域在这千年间竟集合了各部落的力量再次向天族发起进攻。就在这个时候,天族那位英勇的战神忽然销声匿迹了。同时,魔域出现了一位新的首领,自称魔尊,带领众妖魔誓与天族开战。
最终,魔尊战败,为了保住整个魔域,他以一己之身被天族众人处决,从此灰飞烟灭。
至今,已有十八年之久。
魔尊死后,这十八年来魔域风平浪静,再无波澜。魔尊在这世上留有一女,名叫瞳莞,由魔域众长老抚养长大,今已年满十八。这位魔族公主,自小骁勇善战,待她长成,将会带领魔域再一次崛起。
今日,是瞳莞正式接任魔域新主的典礼,她一袭黑衣霸气十足的坐在玄冥宫正殿的宝座上俯视着众人,接受众妖魔的叩拜,再由魔域最德高望重的尉迟长老亲自交出曾代为保管的魔尊金印。
“请公主接任!”
瞳莞接过尉迟长老手上的金印,站起身,面对众人,在此立誓:“从今日起,我瞳莞便是魔域新主,本座定将率领魔域一统天界!”
“属下定为公主马首是瞻!”
魔域祠堂中,供奉着前任魔尊的灵位,今日瞳莞继位新任魔尊,按照规矩,应当跪在父亲灵前敬香,以告慰父亲在天之灵。
“父亲,女儿一定不负众望,终有一日,定会覆灭天族为您报仇!”
“公主!”祠堂外,尉迟长老的声音传来,瞳莞站起身,却并未回头,声音随之而来,循序渐进,“老臣有一言,望公主采纳。”
“长老快请起!”瞳莞回过头,见尉迟长老向她行的是大礼,便立刻上前两步将他扶起,以示尊敬,“长老曾是父亲最为之信任的两代元老,那便是瞳莞的长辈,以后一切礼数全免,您尽管直言。”
“公主可真是折煞老臣了。”尉迟长老惭愧,伸手用衣袖微微擦了擦额间的汗珠,尽言道,“自千年前那场神魔大战之后,魔域已损兵折将至今。即便是前任魔尊当初重整魔域,攻上天界,最终也落得个战败的下场。这些年,魔域越发衰竭,眼下时局尚不明朗,老臣建议该派人前去打探天界的动向,也好提前防范。”
“长老所言极是。”瞳莞点头默许道,“依您之见,派谁前去为佳?”
尉迟长老思虑片刻,支吾道:“今日公主刚接任魔尊,该多加历练,依老臣看……”
“也好,我亲自前去。”瞳莞打断尉迟长老未说完的话,已明白他的用意。这十几年来,从未踏出过魔域一步的她,是该去会一会那冷漠无情蛮不讲理的天庭。
与此同时,天宫之中,庄严肃穆仙气缭绕的凌霄宝殿上,帝后二人正召见太子烨尘有要事告知。
“拜见父帝,母后!”烨尘站在殿中恭敬行礼。
天帝拂袖道:“尘儿请起!”
“谢父帝!”
天帝望着站在几层台阶下的烨尘,见他面色如玉,白衣纤尘,颇有一番玉树临风之气,心中甚悦。想着如今膝下唯一的嫡子已长成,也是时候该替他分担一些三界要事了。
便不禁感慨:“千年前那场神魔大战中,天族损兵折将,几乎覆灭,幸而出现了一位战神,封印了妖神,平息了这场浩劫。然而,魔族并没有就此罢休,他们新的首领魔尊再次崛起,险些再次颠覆三界。如今,虽然魔尊已死,魔族这些年也再没有异动,可难保他们不会再次向天族开战。因此,我们不得不防。”
烨尘微微点头表明知晓此事,对于神魔两族的恩怨,他早在司命殿的《三界风云录》中看过,只是心中尚有一丝疑虑:“父帝的意思是……”
天帝命令道:“本座派你即刻前往忘川打探魔域那边的动向,你身为天族太子,也该多加历练才是。”
“儿臣即刻前往。”烨尘领命告退。
瞳莞骑上马带着与之一同长大的贴身暗卫星痕率领一众妖魔离开玄冥宫,行走在魔域边境的一片密林中。凡魔域境内,大多数领域较为阴森,此密林也是漆黑一片。即使是白天,也没有一缕阳光能照射进来,他们只能凭着烛火的点点微光照亮前方细窄的路面。
“我们不会是迷路了吧?”瞳莞眼看自己手中的烛火快要燃尽,却还是不见尽头,有种不好的预感。
星痕看了看四周,叫她不用担心:“走过这片密林,前面便是忘川了,很快就会有光亮的。”
听他这么说,瞳莞稍放心了些,她侧首望向星痕,似有些犹豫:“星痕,此去天界打探,你大可不必同行,人太多容易暴露身份。”
星痕皱了皱眉,满脸写着对她的放心不下,坚持同往:“公主你涉世未深,我怎么能放心让你一人前去?说什么也要陪你。”
“你叫我什么?”瞳莞侧首望着他,有些诧异。
星痕不自知地叫了声:“公主……”
瞳莞不悦道:“你以前不都是叫我莞儿的吗?怎么如今生分了?”
星痕低头沉默了片刻,有些拘谨,慎言道:“如今不同了,公主你已继任魔尊,那便是我的主人,属下怎敢再直呼其名。”
“我们从小一起长大,我何时把你当成过属下?”瞳莞一点也不在乎那些表面的礼数,只管按照自己的心意做事,即刻命令他,“我们是一家人,以后不许再说生分的话,记住了没有?”
星痕无奈应答:“属下记住了。”
“这就对了。”瞳莞这才满意,继续前行。
走向密林的尽头,临近忘川,光线渐渐亮了些,犹如夜色里一轮皎洁的明月刚刚升起,带着些许柔和且静谧的美。
他们一路至忘川河边,星痕提醒道:“过了忘川,就不再是我们魔族的领域了,莞儿一切小心。”
瞳莞向他望去,点头轻应。
突如其来的一阵怪异的风声,瞳莞的马受了惊,害她险些坠马。
星痕警觉,吩咐下去:“大家小心!保护公主!”
就在一行人都提高了警觉,敏锐的察觉四周的动向之时,一群黑衣人从天而降,手持一把长剑向瞳莞刺过来。
“莞儿!”星痕拔剑为她挡去了刺向她的剑,随后他的身侧出现了更多的黑衣人,引开了他的视线。
那些黑衣人的目标像是瞳莞,一群人只纷纷将她围住,却并未出手伤人,瞳莞与他们交手之时,她的马突然受惊,不慎坠马。
就在瞳莞将要落地之时,从耳畔袭来一阵清风,随即出现了一位白衣少年踏着轻功而来将她缓缓接住。瞳莞望着那少年如玉般的容颜,恍惚许久。
少年的轻功缓缓落地,在近距离与她对视之时,竟油生出一种似曾相识之感。尽管她一袭黑衣,黑纱遮面,他看不清她的容貌,却还是在无形之间被她所吸引。
瞳莞突然缓过神,冷声道:“多谢!”
在她转身离去的那一刻,烨尘的目光注意到她脖子上带着一颗天水滴,那种似曾相识之感忽然愈发强烈。他跟上前几步,叫住她:“敢问姑娘芳名?”
瞳莞蓦然转身,望着面前的人,语气仍然冷漠:“与你何干?”
烨尘跟上她的脚步,走到她面前,虽有些唐突,可还是忍不住问出口:“恕我冒昧,能否一观姑娘容颜?”
“知道冒昧,还敢觊觎本姑娘容颜?”瞳莞轻瞥了他一眼,没好气道,“你别以为你刚才救了我,我就会感激你。多管闲事!”说完,她转身跑向星痕,助他对付那群黑衣人。
烨尘仍站在原地,远远地望向她的身影,不断和他记忆里一直挥之不去的影子重叠,逐渐恍惚。
隐约地,视线里出现了一支弓箭,向瞳莞的身后射了过去,烨尘回过神,一个闪身将瞳莞带离了地面,又缓缓落下。瞳莞冷漠将他推开,烨尘便去与那伤她之人交手,恍神间,一个黑衣人趁其不备将瞳莞打落至身后的山谷。
“莞儿!”星痕立刻跑过来,却没能来得及抓住她。
烨尘见状,纵身跃下山谷,将她一把拉住,二人皆落在山谷之下的石洞中。
“这是什么地方?”瞳莞站稳地面后,向四周张望着。
烨尘也环顾了下周围,答道:“这里是忘川下的岩石洞。”
瞳莞不悦道:“怎么又是你?”
“我又救了姑娘一命,姑娘该不会嫌我又多管闲事吧?”一向寡言少语的烨尘,不知怎的,见了她竟刻意调侃起来。
瞳莞瞥了他一眼,没好气道:“你这个人,这么爱管别人的闲事吗?”
烨尘低首轻语:“可不是所有人的闲事我都会管。”
“那你为何要救我?”瞳莞不解道。
烨尘抬眼望着她,嘴角不自觉得上扬:“因为你让我觉得似曾相识。”
瞳莞冷哼了一声,别过脸去:“这么老套的哄姑娘欢心的方式,你觉得我会信以为真吗?幼稚!”说完,便突然站起身欲离开。也许是刚才坠落山崖之时不慎扭伤了脚,这猛地一站起来,刚好碰疼了伤口,一时脚步不稳。
“小心!”烨尘站起身扶住她,她摔倒在他怀里,正对上了他的目光,与他近在咫尺。一种似曾相识之感再次在烨尘心底油生,仍然看不清她隐藏在面纱之下的容貌。
这一幕,仅停留了片刻。直到瞳莞突然将他推开,这才略感唐突,于是立刻转移话题:“你脚受伤了?坐下我看看!”
“不用了,我没事。”瞳莞仍然别过脸,隐忍着脚踝处袭来得阵阵痛感,但苍白的脸色和额间冒出的细小的汗珠却难以隐藏。
“一定要这样拒人于千里之外吗?”烨尘一把拉住她,将她按坐在石凳上,随后从衣袖中拿出一瓶随身带着的药酒。他轻轻抬起她受伤的那只脚,小心翼翼地将她的衣裙掀起,再将瓶中的药酒倒些在自己的手掌中,轻柔得触碰着她脚踝上的红肿之处。
瞳莞望着他,竟有些不知所措。这是她长这么大,第一次有人对她这般温柔,这般小心翼翼地帮她擦药。在她的记忆中,从未有这样一个人用真心对待她。她表面上是被人捧在手心里长大的魔族公主,自然是一呼百应,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可这其中的辛酸苦楚外人又怎会知晓?
她之所以冷漠,是因为害怕被人靠近,害怕被人看穿她心底的那份脆弱。在面对一个萍水相逢便这般善待她的人,她会不知所措。因此,她只能拿出那伪装的尖锐:“我告诉你!我可是魔族人,你不怕我杀了你吗?”
烨尘并未受她干扰,继续为她擦药:“姑娘要是觉得自己有这个本事的话,随时可以动手。”
他低首间,身后一缕长发忽然滑落下来,为他原本飘然出尘的外表又增添了几分温柔。他擦完药,小心翼翼地用撕扯下来的一块衣角包裹在她红肿的脚踝处,顿时一阵痛感袭来。可不知为何,她竟然对一个素味平生的人渐渐失去了戒备。
天色已晚,洞外下起了小雨,洞内阴冷潮湿,瞳莞整个人蜷缩着蹲在角落,不发一语。烨尘见状,去周围捡了些树枝在她旁边生了个火堆,火光摇曳,映照在她的脸上忽明忽暗。
气氛逐渐凝固,安静得连彼此的呼吸声都听得见。瞳莞忽然抬起头,透过火光,望向对面的烨尘,不禁调侃:“你这个人胆子倒是真大,连魔族的人都不怕。”
烨尘的神情安然自若,没有一丝惊恐之状:“忘川河可以说是分割天族与魔族的交界线,经常在这里出没的多半都是魔族的人,我要是怕的话就不会来了。”
“你是天族人?”瞳莞突然皱眉,刚才还对他放下些戒备,在这一刻,又变成了警惕。
烨尘面无神情,沉默不语。
瞳莞厉声质问道:“天族与魔族向来势不两立,你救我到底是何目的?”
只见他的神情又恢复了刚才的温柔,猜测道:“早就听闻魔族公主在外的威名,便是你吧?”
“你到底是谁?”瞳莞的语气仿佛对他失去了耐心。
烨尘仍然笑而避之,善意提醒道:“与其关心我是谁,不如先关心关心自己的安危。”
瞳莞愣了片刻,又问:“你这话什么意思?”
烨尘言语暗示道:“我刚才说过了,出没在忘川河附近的多半都是魔族人,自然也包括今天那些伤你之人。”
“不可能!”瞳莞想都没想便脱口而出。
“这么肯定?”烨尘见她的回答几乎是毫不犹豫的,便对她也渐渐失去些防备,“你这个魔族公主连魔族内部的争斗都丝毫没有察觉,连究竟是谁想要伤你性命也丝毫不知,还谈什么和天族势不两立?”
“你胡说!”瞳莞显然不会相信一个萍水相逢之人的只言片语。
烨尘仍扬起嘴角,好意提醒:“我有没有胡说,你回去一查便知。尤其是今日将你打下山谷之人,日后务必小心。”他的这句话,瞳莞虽然很难相信,但也不得不怀疑,今日与她交手之人所用的法术似乎很熟悉,要说是魔族内部之人,也不是没有可能。
还没等她想清楚,烨尘便打断了她的思绪,将方才给她擦伤的药酒递到她手里:“这药你拿回去,日后还用得到。”
瞳莞将药瓶握在手里,低头沉默着,想着烨尘刚才的那番话,也不无道理。防人之心不可无,看来,她该多加提防才是。
见她半晌未语,烨尘又道:“雨还未停,看来姑娘只能在此委屈一晚了。”
“无妨。”瞳莞倒觉得没什么,“即便是荒山野岭,照样可以过夜。”
她话音一落,便转过头去,靠在洞口处,闭目休息了。烨尘静静地看着她的睡颜,嘴角不经意间,露出了一抹浅笑。
第二天清晨,一颗雨后露珠从岩洞的石壁上滑落进来,滴在瞳莞的脸上,她睁开眼睛,见外面的雨已经停了,空气中弥漫着清新的味道。
“你醒了?”烨尘仿佛一夜未眠,神情略显倦怠。
瞳莞不作声,低头揉着昨日扭伤的脚踝,昨夜擦了药,今日红肿已然褪去。她试着站起来,痛感明显消失了,她望着洞外,说道:“天亮了,我要回去了。”
烨尘随即站起身道:“走吧!我送你回忘川。”
一路上,二人皆沉默不语。到了忘川河畔,瞳莞在自己昨日坠入山谷的地方停下了脚步,烨尘向她侧首望去,她冷声道:“过了忘川,前面便是魔族的领域了,公子是天族人,不必踏足,就此别过吧。”
烨尘点头应声,他伸出手,手心里出现了一枚晶莹剔透的鳞片,递给她道:“这片龙鳞送你,若遇到危险,可随时找我。”说完,他转身离去,走向他来时的路。
瞳莞站在忘川河畔,望着他离去的方向,直到他的身影完全消失在她的视线中。她低头看着手里的龙鳞,闪着微弱的光,轻轻地握在手心里,触手生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