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医仙接到青鸾传话,立刻赶来碧晨宫医治瞳莞。烨尘守在床边看着医仙诊断许久,还迟迟未语,万分焦急,催促道:“怎么样了医仙前辈,她为何夜夜梦魇?”
医仙神情凝固,略有惊恐之色,道:“她的蚀骨之毒发作了。”
“蚀骨之毒?”烨尘皱眉询问,“不是已经解了吗?”
医仙摇了摇头,叹息道:“她身上残留的,是魔族最具有腐蚀性的蛊毒,且在她身体里多年,一直难以去除。她每遭受一次蚀骨之刑,就会加剧体内的毒性,以致最后毒发而亡。”
烨尘顿时脸色煞白:“那这蛊毒有解吗?”
只见医仙仍面露难色,轻叹了一声,起身走出寝殿,示意烨尘出来说话:“我原先给她调配的解药,那只能暂缓一次发作,根本治标不治本。这种蛊毒,是魔族特有的,以兽神之血炼化,就是为了牵制她。除了魔族,根本就没有人能彻底根除。”
“也就是说,解药还在魔族?”烨尘沉思良久,做好了最坏的打算。
医仙不以为然,继续道:“她身上的蛊毒,是多年积累起来的,受到的蚀骨之刑次数越多,毒性也就越深,到最后毒发时,症状就像现在这般,频繁梦魇,慢慢地就会完全失去意识,她目前的情况,已经极为严重了。”
“连前辈也救不了她……”见医仙都这般为难的样子,烨尘再次陷入了沉思。
医仙轻道:“我就算用尽毕生医术,也只能暂缓她的毒性,为她续命。”
烨尘恳求他:“前辈,她对我真的很重要,求你不管用什么办法,都要让她活着。”
“我明白,我会尽力医治的。可最终的结果……”医仙接着又长叹一声,“你还是有个心理准备吧。”
烨尘顿时愣住,缓了许久,他紧紧地握着拳,一双坚定且不认命的眼神,仿佛做了什么决定。只道一句:“我不会让她死的。”
“可你能有什么办法?”
“我去魔族为她求解药。”
“你疯了!”医仙惊恐,忙劝阻道,“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你为她冒险去魔族,让帝后大怒,差点引发一场神魔大战,你现在居然还要为了一颗解药再去送死!你真的是不要命了!”
“可这是让莞儿活下去唯一的办法!”为了她,烨尘不计一切后果。
“我说你这个脑子是用什么做的啊?你仔细想想也知道魔族可能有解药吗?”医仙欲骂醒他,“既然魔族发明了这种蛊毒,很显然是用来牵制她让她永远也离不开魔族!那个尉迟长老为什么这么轻易的让你把她带走?就是算准了她毒发的时间,等着你自投罗网!”
“即便如此,我也认了。”烨尘已经决定了,“只要有一线生机,我也要救她!”
“我真是跟你说不通!”医仙苦口婆心相劝,“魔族要是真有解药,你冒死去一趟我也就不拦着你了。可问题是,这种蛊毒魔族也不一定有解药,你为了一个不确定的答案去送死,你觉得值得吗?”
“无论魔族有没有解药,这都是唯一的机会。”烨尘仍然坚定,“莞儿生命垂危,我不能再耽搁下去了!”
医仙无话可说,最后再问题一次:“你就是说什么都要去是不是?”
“是!”
“那好!”医仙拉住他的胳膊,比他更固执,“我今天说什么都不会让你去!”
“前辈!”烨尘挣脱开。
“你就当是可怜可怜我行吗?”医仙实在是为难,“我要是让你从我眼皮底下跑去送死,那帝后还不将我挫骨扬灰,灰飞烟灭啊!你若有幸活着回来,就给我烧柱香吧!”
烨尘冷静下来,把话放在这:“我烨尘一人做事一人当,绝不连累前辈,前辈今日就当没见过我。”说完,烨尘便迈着步子欲离开。
医仙追上去阻拦:“我从清风殿一路赶过来,多少天兵天将都看到了,他们那么多人的嘴,你堵得上吗?”
话音刚落,烨尘止住脚步,停在原地沉默。此刻的他,既心急,又无奈。
碧晨宫门外,传来陌璃的声音:“或许我有办法可以救她!”
“你怎么来了?”烨尘望着正向他走来的陌璃。
“如果不是我听到你们的对话,你又准备再次冒死去魔族了对吗?”陌璃在月璃宫内坐立不安,担心瞳莞有个闪失,烨尘又把罪名怪到她头上,特意跑来看看。不料听见了他和医仙的对话。
烨尘侧目,冷道:“这不关你的事。”
“你的事就是我的事!”陌璃转过去,正视着他,“你每次为了她冒着生命危险的时候,你可知道有一个人为你担了多少心,流了多少泪啊?”
站在一旁的医仙突兀地打断她:“抱歉我打扰一下,你刚才说什么?你有办法救小凤凰?”
陌璃没有理会医仙,只顾着和烨尘赌气道:“你不是不想知道吗?那我说了也没什么必要。”她转身要离开。
“等等!”烨尘叫住她,妥协了,“陌璃,请你告诉我,你到底有什么办法可以救莞儿?”
她还从来没有见过,他放低姿态妥协的样子,明知他做什么都是为了瞳莞,可她还是为他难得一见的妥协,心软了。
“方才医仙前辈也说了,魔族不一定有解药,所以你去了就是送死。我倒是有另外一个办法。”陌璃稍作停顿,“毒王谷。”
“毒王谷?”烨尘疑问。
陌璃继续道:“相传毒王谷谷主可以炼制各种解药,不妨找他试试?死马当活马医,总比你亲眼看着她死好吧?”
医仙略有耳闻:“毒王沐泽,我很早之前就听说过此人,性格古怪,极难对付,而且从不做亏本生意,凡是想从他那里得到什么,就要用等价的东西作为交换。”
“这是目前唯一的办法了。”烨尘神情镇定,似乎已经做好了决定。
“你确定去毒王谷?”医仙明知道自己拦不住他,可还是想劝一劝,“你真的想好了吗?”
“只要有救她的一线生机,哪怕希望渺茫,我也要去试试。”烨尘立即就要动身,嘱咐道,“前辈,我不在的这段时间,莞儿就拜托你照顾了。”
陌璃上前拦住他:“可是毒王谷远在北荒,就算你拿到解药,这一去一回,她还能等到那个时候吗?万一你赶不回来,她连你最后一面也见不到,你真的可以接受这个结果吗?”
烨尘沉默:“我没有想过这些。”
“你应该在她有限的时间里,陪在她身边才对。”陌璃想了想,决定道,“表哥,我可以替你跑这一趟。”
“你……”烨尘抬眼,仔细地打量了她一番。
陌璃点头,坚持道:“现在我才是那个可以帮到你的人。”
烨尘冷声:“要求。”
“什么?”
烨尘神情仍然淡漠,反问道:“你无缘无故帮我,难道不是要向我提要求做交易吗?”
“在你眼里,我就是这样的人吗?”陌璃听了心里一沉,怒气也跟着上来了,“好,就算我有什么要求,你会答应吗?如果我是那个唯一可以帮你救她的人,你是不是什么都愿意做?”
烨尘的眼神仍然坚毅:“如果只有你可以救莞儿,要我求你也可以。”
“我不要你求我!”陌璃双眼含泪地望着他,终于说出了那个藏在心里已久的话,“我要你娶我!”
“这……”医仙在一旁看了看烨尘的反应,又看了看陌璃,劝道,“我说你又何苦这样呢?你明知道小烨尘心里根本没有你,你嫁给一个心里装满了另一个人的他,你真的会开心吗?”
陌璃擦干眼泪,缓了缓情绪,仍然固执道:“我不管他心里有没有我,只要我心里有他就够了!我就是要他娶我!”
“你……”医仙无奈,再次好言相劝,“你就再冷静一下,好好想想……”
“可以。”沉默半晌的烨尘突然应声,眼神空洞没有一点色彩,仿佛不受控制的说出那句,“我可以娶你。”
“你真的愿意娶我?”陌璃诧异得瞪大眼睛,不可思议地看着他,根本不相信这是从他口中说出来的话,就连做梦她都没想过会有这么一天。
烨尘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会答应了她,但话既然已说出口,就没有反悔的余地,只有一个要求:“前提是你必须能救活她。”
“你为了那个妖女,竟然可以妥协到这种地步?”陌璃忽然冷笑,原来,他的答应,他的妥协,全是为了瞳莞?他根本不是真的要娶她,她早该清楚这一点的。她一个劲地冷笑道,“那我还要你娶我做什么?”
医仙立马替烨尘打掩护,试图反悔他说过的话:“就是嘛,小烨尘的心里,自始至终就只有小凤凰一个人啊,你这是何苦呢?”
待陌璃平静下来之后,也想明白了,淡淡的道:“我只是跟你开个玩笑而已。你放心,我不要你娶我,我会尽全力帮你救她的。之前我做了太多对不起你的事了,还连累你受雷刑,我心里真的很过意不去。好不容易有一个机会可以让我去弥补,你就成全我吧!”
“这样就太好了!”医仙望向烨尘,欣喜若狂,“小烨尘,你可以放心留下来照顾小凤凰了。”
“可是……”烨尘略显犹豫。
“别可是了。”陌璃望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地告诉他,“你只要知道,我做的这一切,不是为了她,而是为了你。”
烨尘点头轻应,叮嘱道:“注意安全,速去速回。”
“你放心吧,我一定会尽快赶回来的。”陌璃点头,随后转身踏上了前往毒王谷的路。
待她离开不久后,烨尘便叫来了暗卫:“青鸾!”
“小神在!”青鸾待命。
烨尘吩咐道:“你悄悄跟上去,暗中保护郡主的安全。切记,不要露面,只暗中行事即可。”
“小神领旨!”
“殿下!”朱雀请旨,“北荒路途遥远,小神请旨与青鸾同去!”
烨尘向他挥了挥衣袖,示意他准了。
“谢殿下!”朱雀欣喜道,“小神告退!”
“你为何让青鸾朱雀暗中跟随?”医仙心里尚存疑虑,猜测道,“恐怕不止是保护陌璃的安全这么简单吧?”
烨尘转过身望着他,似乎话里有话,语气里带着轻松的调侃:“有些事呢,你一个行医之人,还是不要打听得太清楚为好。”说完,烨尘拂袖走进了寝殿。
医仙站在寝殿门口,摇了摇头,后知后觉道:“这小子,还敢内涵我?”
星痕在狐狸洞里已经待了两日,一直没有瞳莞的消息,在他没有确定瞳莞的安全之前,实在是放心不下。想着自己的伤已经好得差不多了,便要出狐狸洞。
正巧撞上刚从外面回来的洛瑶:“你要去哪?”
星痕焦急道:“我不能在这里待下去了,我要出去!”
“你能去哪?”洛瑶一把将他拉进洞里,告知他外面的情况,“外面到处都是魔尊派来找你的暗卫,魔族你已经回不去了。天族你去了又能怎样?”
星痕在洞口徘徊,辗转道:“难道天大地大,我的容身之处只能是这小小的狐狸洞吗?”
“有个狐狸洞你就知足吧。”洛瑶瞥了他一眼,悠然自得道,“再说我这狐狸洞怎么了?我不也住了一千多年吗?日子嘛,晃晃就过去了!”
“那么容易过去?”星痕也瞥了她一眼问,“那你干嘛还成天往外跑?”
洛瑶回嘴道:“我这不是出去打探消息吗?”
“你都打探到什么了?”
洛瑶的神情忽然严肃起来,缓缓地告诉他:“我悄悄去了一趟天宫,倒是打听到了一些关于瞳莞的消息,只是我害怕被人发现,具体的也没有弄清楚,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星痕忙问:“快说,莞儿怎么样了?”
“她好像身中剧毒,整夜被噩梦缠身,而且天族没有救她的解药。”洛瑶越想越觉得不对劲,连忙向星痕确定,“星痕,你快分析分析,这究竟是不是真的?”
星痕听后,忽然慌神:“看来尉迟长老预料之中的事真的发生了。”
“那这么说,这是真的了?”洛瑶惊诧,忙问,“瞳莞会怎么样啊?”
星痕神情严肃,担忧道:“莞儿体内本就有余毒未清,加之她身上的蚀骨之毒时常发作,看来情况已经变得极为严峻了。”
“魔尊说的都是真的?”洛瑶越想越害怕,不敢想象瞳莞现在是怎样的情况,“她每每遭受一次蚀骨之刑,体内的毒就更深一分,魔尊是想牵制瞳莞,她若逃出了魔族,必死无疑啊!”
“没错,看来我还是要回玄冥宫一趟。”星痕说着,便要动身走出狐狸洞。
“你疯了?”洛瑶再次一把将他拉回来,试图劝醒他,“我可是好不容易才把你从玄冥宫救出来的,为此还搭上了琉莹的性命,你居然还要回去?”
“可是莞儿的命还在魔族手里啊!”星痕别无他法,“她所中之毒的解药若是连天族都束手无策,那唯一能救她的,就只有魔族了。为了莞儿。我必须回去求解药。”说完,他甩开洛瑶,头也不回地走出了狐狸洞。
“哎!可是……”洛瑶在后面叫着,“我话还没说完呢!”
他显然已经走远,洛瑶没能拦住他,一味地在原地着急,希望他此去能带来好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