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杨叶舟要趁白天率部搜寻粮食,天方亮就出发了,祝衔枝也一同随去了。而柳梦生则是同凌涛去找那位得知阵眼所在的道长,结果对方却没有在客栈的房中,听店里伙计说是参加镇长大选去了。江晓莺听了当即眼中一亮,自杨叶舟说今日要选举镇长之后,柳梦生就看出来江晓莺对此事兴趣盎然,估计正愁没有凑热闹的正当理由。
“那我们走!”江晓莺当即拉着柳梦生就往客栈外面走。
“你慢点,咱们还没问是在哪里选举呢,”柳梦生煞是无奈。
“不用问了,就在镇长宅邸,”江晓莺头也不回地扬声道。
“你这小鸟,”柳梦生一听不由摇头,原来江晓莺早就调查好了。
镇长的宅邸倒也不难发现,毕竟这时候镇上百姓都想看看是谁要继任下一位镇长,眼下朝着最热闹的地方去就是了。
少时,江晓莺打理着自己略显凌乱的头发,长舒了一口气:“唔,可算是进来了。”
镇中的百姓此时自然是将镇长宅邸前围得水泄不通了,要不是有凌涛和魏良跟着,估计柳梦生和江晓莺两人都挤不进来。除了院子正屋前空了出来以外,其余三面都站满了人,院子里则是设有几处桌椅,席间坐着的应都是镇上有头脸的人物。
“三爷、江姑娘稍候,属下去泡些茶水来,”而魏良居然是在即将进行选举的院子里给两人找到座位,位置还相对僻静,不至于被众多同样来看热闹的人簇拥着。
“魏兄不必这么麻烦了……”柳梦生本想婉拒,本来他只是想来找那道士的,结果这回人没找到,反而被江晓莺拉进来凑热闹了。
“那就麻烦兄弟啦,正好本姑娘也渴了,”但是话还未说完,江晓莺就发话了。
“是!”魏良听罢一抱拳就转身离开了。
“你还真好意思,”柳梦生无奈地看着魏良的背影隐没于人群之中。
“嗨,难得有人这般尊敬你这呆瓜,不用多浪费。你快看,快看,镇长出来了,”江晓莺完全没有丝毫愧疚感,指着院子正面兴奋地说道。柳梦生无奈地叹了口气,遂转眼看去。
那位镇长与其说是出来了,不如说是被抬出来了。只见四名壮汉抬着一张木椅,小心翼翼地从屋中走出,椅子上一名面如枯槁的老者斜倚在扶手上。四名壮汉轻手轻脚地将椅子放在地上,好像稍有颠簸都会伤害到椅子上的人。但即便四位壮汉动作尽量轻缓,但当一只椅子腿在接触地面时的轻微磕碰还是惊扰到了椅子上的人。那老者低声呻吟一下,这让抬椅子的四个人全都停了下来,密切地观察着中间的老者,然而那老者仅仅是抽动了两下满是皱纹的脸颊,就连眼睛也是半睁不睁的样子。
“没想到这老刘干了没三月也这样了,”柳梦生听到身后有人小声叹气道,随即便是一阵嘀咕议论的声音。
至此,柳梦生大致明白这个镇子为何要在如此危急关头换选镇长了。
镇长终是安稳地落在了正屋前面,四位壮汉纷纷吐了一口气,擦着额头的汗水退到了后面。老镇长呻吟着抬了抬手指,一位师爷装扮的人见了连忙走去伏在老者面前,似是在小声说着什么。
少时,只见那师爷转来站直身子,对着院中的人,扬声道:“镇长说了,选举可以开始了,大家有没有毛遂自荐的人啊?”
话音一落,原本嘈杂的院子里一时间竟是安静了下来,所有人都在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似是在等着有人能自告奋勇。
见到这一幕,柳梦生不由讶异,他本以为镇中有头脸的人物此时会争相自荐,毕竟当了镇长便可总览镇中大小事宜,而在这种与外界相对封闭的山中,当了镇长可谓是犹如土皇帝一般,面对如此权力,柳梦生是怎么也未料到居然会无人应声,而此时院中坐着的那几位居然一个个都低下头去了。
“赵爷,您意下何如?”见到无人应话,师爷居然开始点名了。
“庞师爷,赵某自认没有那般才德,”那赵爷头也不敢抬一下,就摆手拒绝了。
“赵爷您可别这么说,若论德望,这乡里乡亲的谁不知道咱们赵爷呀,”庞师爷奉承道。
“庞师爷,兹事体大,这镇长一位还是另请高明吧,”赵爷阴沉着脸瞥了庞师爷一眼,丝毫不掩饰眼中的狠厉。
庞师爷见了嘴角一抽,好像也不想惹恼这位,就赶紧转去问了别人:“那吕老板呢?”
“赵爷都说没那能耐了,我就更不行了,”吕老板也是连忙推诿。
“吕老板,我怎么记得您年少时不是还志向殿试呢吗?若是真的高中了,做个镇长绰绰有余吧,”坐在吕老板旁边的人开口道。
“是啊,吕老板学富五车,要是做镇长定能手到擒来,”庞师爷也附和道。
“韩老爷,那都是儿时的大话了,你何必当真?再说,我这不是也没高中吗?”吕老板摆了摆手道。
“小鸟小鸟,你说他们为何都不想当这镇长呀?”柳梦生见这几人都无接任之意,便不由奇怪地小声问道。
“哼,”江晓莺双手抱胸,轻轻哼了一声,脸上则是以一副果然不出所料的神色。
“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柳梦生见了便知道江晓莺一定是打探到了什么消息。
“这事说来话长了,”江晓莺扬眉看向柳梦生,那意思似乎是在问看你有没有兴趣听了。
柳梦生知道这江小鸟一旦打开话匣子没个把时辰是收不住的,但如今他确实好奇这个镇子上的人为何这般淡泊名利了。
“你就不能长话短说嘛?”柳梦生在犹豫了片刻后,终是开口道。
江晓莺闻言白了他一眼,幽幽道:“简而言之,当了这镇长是会折寿的。”
“折寿?这是怎么回事?”柳梦生不由一惊,虽然这世间稀奇古怪的事情不少,但是这个一旦当了镇长就会折寿也属实离奇了些。
“这就没法长话短说了,”江晓莺翘起脚来,幽幽道。
“唉,那你讲吧,”柳梦生无奈地叹气道。
“这可是你说的,”江晓莺闻言露出了一副得意的神情,随即看看周围,见无人将注意力转向两人这边,才小声说道,“这事要说回黑龙现身那时候了。”
原来自各方在此地寻觅黑龙无果之后不久,当时这个镇子的镇长就生了一场大病,家里人无论如何寻药求医,都不见病情有起色,短短数月后这位镇长就病死家中。由于镇长匆匆离世,身后之事未能安排妥当,于是镇中有头脸的人物就聚在一起,历经数日的争夺,终是选出了一人接任。
可就从那时起,离奇的事就发生了。新接任的镇长又在数月后就被发现溺死在了自家的鱼塘里,起初众人还以为是因为当初选镇长时的几位伤了和气,有人趁机报复,就报了官。然而官府也未查出凶手是何人,于是镇子里只得再选出一人来当镇长,可是再来接任的人也在数周后因醉酒不慎跌下台阶而亡。
此后,镇子里换了几届镇长,但都不得善终,甚至最开始竞任镇长的几人竟是全死在了任上。起初镇上的人都以为是镇长一职公务繁重,年老力衰者难以承担所致,所以随后几任镇长都是从壮年中选出。
可即便如此,也无人逃脱短命的厄运,其中多以恶疾而终,更有甚者才到不惑之年,结果在这镇长之位上坐了不到半年就忽然暴毙。十几年来,只要是上当镇长的人都莫名短命,长此以往,这镇长之位自然是无人敢接任了。
“江姑娘神通,居然对此地之事如此了解,”端来茶水的魏良听罢不由感慨。
“魏兄,你就别夸她了,”柳梦生无奈地摇了摇头。
“来的正好,本姑娘说的口渴了,”江晓莺说着就端起茶碗来。
而此时坐在院中那几位,竟是为了推诿镇长一职而争吵了起来。
“我看啊,这镇长还是赵爷来当吧,”吕老板激动地站起身来。
“吕老板正值壮年,比我这个老骨头可有用多了,镇长就你来当吧,”赵爷自然不肯答应,甚至带了几分威胁的语气。
其余几人也在互相推辞,有两人甚至还差点动起手来,惹得庞师爷赶紧前去相劝。
“唉,看来这个镇长一时半会儿是选不出来了,”柳梦生叹了口气,遂端起茶碗,打算慢慢旁观这镇长一位的最终归属。
然而柳梦生刚喝了一口茶,就瞥见江晓莺忽然从座子上跳了起来。
“既然你们都不愿意当这个镇长,那就由本姑娘来当吧,”江晓莺扬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