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成便是,你祁问天想坐山观虎斗,袖手旁观,等到局势稳定了,在锦上添花而已。却不是一个能够雪中送炭的真朋友啊!
当裴尚武将自己的想法一五一十地与祁问天道来后,看着对方涨红了脸,笑着问道:“祁老弟,你看我说的,是也不是?如今还好意思同我说咱们之间的交情么?”
眼见已经撕破了脸,祁问天也终于不再忍让下去,收起了那万年笑意,道:“既然如此,看来你我两家,竟是再无挽回的余地。可我倒是想问问兄长,若大半月前,被攻进来的,不是你忠义堂,而是我问天剑阁,倘若我远在千里之外,或闭关练剑,兄长又是否会不计前嫌,拔刀相助呢?”
这一席话,的确将裴尚武给顶了回去。见裴尚武没有作声,祁问天继续说道:“小弟行走江湖,虽然没有兄长这般侠气盖世,义薄云天,但也终归是守规守矩,不敢有所偏差。只因没有像兄长这般行侠仗义,就要被兄长处处‘提点’,屡屡相拒,难道兄长对我做到了一视同仁吗?难道只因为我剑法有成,就必须要普度众生吗?”
裴尚武被说得一时语赛,却听祁问天继续说道:“人生不过短短数十载,本来就人各有志,何必勉强。老实说,我并不觉得弱者应该被帮,那只会让他们越来越弱,甚至理直气壮地停止变强。世上这么多人,你帮得过来吗?再说,帮完以后,他们虽然对你歌功颂德,但其中究竟又几人是发自真心呢?大多人推崇你,不过是为了让你再次帮他而已。等到你帮不了了,看他们反过来如何骂你!”
一席话,说得裴尚武心生凉意,却在祁问天即将推门而去的时候,大笑不已。
只听裴尚武缓缓站起身来,向祁问天坚定地说道:“祁老弟,你到底是个聪明人啊!不过,聪明人难免会被聪明误。你方才说得,既有道理,也不全对。”
祁问天放下推开房门的手,回身道:“哦?愿闻其详!”
裴尚武走进进步,正视着祁问天的双眼,道:“你方才自己也说了,不会有几人是发自内心感谢的。但这句话倘若反过来说,也就意味着,还是会有几人因得到帮助而发自内心感谢的,不是么?如果忠义堂如此这般耗费人力,能为这有限的几人拨开云雾,见到光亮,那也是值得的。”
祁问天皱眉道:“为何如此大费周章,你究竟想要在江湖上得到什么?”
裴尚武眼睛清澈明亮,掷地有声地说道:“毫无目的,恣意而为。我心坦荡,任君疑之。”
见祁问天还不理解,裴尚武爽朗一笑,问道:“我问你,为何睡去的人,迟早还会醒来?”
祁问天不知对方何意,摇了摇头。
裴尚武自问自答道:“因为虽然有黑夜,天却迟早会亮起来。这人间总得有些人,去不辞辛苦地做那阳光,不是吗?”
祁问天闻言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道:“既然如此,小弟成名尚短,或许还没悟到这一层境界吧。兄长,有缘再会!小弟在此,谨祝青衣大婚快乐!”
而就在祁问天转身之前,裴尚武忽然心头一动,来了一句:“好吧,前尘过往,一笔勾销。从今以后,你我不过只是道不同罢了,再无恩怨。”
祁问天却压根没能想到,自己方才的一番严辞历语,居然换来了这份谅解。看来这裴尚武,到底是个诚恳至极的怪人啊。此时此刻,二人刀剑相击,重结盟誓。
而躲在暗处的白人九,在听到这段对话后,显得十分出神,面色复杂。
就这样,迎来了吉日。
这一日,忠义堂全堂停止走镖,四方的几位资深镖师,也全都赶了回来,齐聚一堂。
这一日,忠义堂全堂张灯结彩,上下是一片喜气的红色。
这一日,裴青衣难得一见地被一群丫鬟簇拥起来,脑袋上任凭她们给插满了朱钗玉簪。只见她又羞又怯。悄声问秋儿道:“鸽子们可向南边儿放出去了?”
秋儿道:“放啦,放啦!”
小尧道:“我刚才偷偷去看了一眼姑爷,第一次看他穿红衣,真是好漂亮啊!恭喜小姐啦!”
闻言,裴青衣脸色一红,看相铜镜中的自己,发起呆来。
吉时已到,裴青衣盖着红盖头,在秋儿和小尧的搀扶下,恍恍惚惚地就这样与白人九拜了天地,然后回到新房,等待白人九宴饮完毕。
白人九今日一身红衣,更觉风神绝代。让众宾客赞不绝口,也让裴尚武觉得很体面很受用。觥筹交错之间,主人与宾客谈笑甚欢。
就在这时,堂外有人来拜。原来是那日在擂台之上,被白人九救下来的酒神帮弟子。他倒是不忘恩义,千里迢迢赶在送来一堆好酒,给众宾客助兴。
裴尚武自然笑纳,让忠叔去负责查检,然后再端上来,供大家享用。倒不是裴尚武信不过酒神帮,而是忠义堂常年东奔西走,做得又是押镖的生意,凡事皆有几分防备之心。
而就在众人把酒言欢的时候,忠义堂的书房里,不知什么时候,居然混进来了一个黑衣人,只见他轻功了得,成功地避开了所有守卫,像是在忠义堂里翻找着什么东西。
-----------------第五十三回终结良缘(下)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