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花三月,草长莺飞,十七皇子前往封地的时辰已定在五月,封地果然是在青城。这日,牧野晟皓去皇上那请安回来,不过片刻,天乾殿曲总管已带来恩旨:升小宫女慕容宁远至正八品内侍女官,随十七皇子前往青城,临行前,特恩准返家。
慕容宁远跪接圣旨,小脑袋转得飞快:每月月饷增加了十二片银叶子。看着手中那已卷起的黄色锦缎,那白花花的银叶子在眼前闪耀,难得曲总管一行已远去,她仍跪在那,毕恭毕敬。
淑妃瞥了她一眼,心道:倒是长了几分规矩。
因她的头一直垂着,眼睛直愣愣地看着那圣旨,所以,淑妃并未瞧出她的眼睛里飞来飞去的全是银叶子。她又看向儿子,知道这恩旨肯定是他问皇上求来的,否则一个没有品级的小宫女怎么可能一下跃升至正八品?
只是,北去多山地,那小丫头没功劳亦有苦劳。可怜天下父母心,对她的印象稍稍好转。
入内室,招来心腹,询问陪同小十七北上的人可都安排妥当了?各宫主子送来的那些薄礼,除去皇上、皇后的,余的,都留这里吧。
上次那毒,还不晓得是哪位在背后使的坏。
此番北去,天高皇帝远,除却皇上生辰等国之大典,不奉诏,不得返帝都。别被那伙黑了心肠的暗算了去才好。
“还跪着?”牧野晟皓走了过来,“曲总管都走远啦。”
“我现在每月只有三片银叶子,”她抬头,黑色瞳仁如林间晨露,剔亮清透,“我到现在还不敢相信了。”举起手中的圣旨,她笑得灿烂,“只有看着它,才相信我不是在做梦。”
那黑白分明的眸子闪耀的光泽是如此简单明快,牧野晟皓微微一晒,“你家薄有家产,你父虽素有清誉,也不至如此吧?”
“这怎么一样?”她站起身来,“我的梦想都靠它们去实现了。”把那黄缎贴近脸上,“早知道,和小十七北去有这好处,我应该主动向皇上请缨,没准,皇上一高兴,另有赏赐下来。”
牧野晟皓“哦“了一声,“什么梦想?”
“我要造出这世上最快最好的大船,寻到沧岚小神仙遗失的那些藏宝。”她一脸憧憬,“那将是一笔多么可观的财富,富可敌国了。沧岚原是三家最富泽的。”
“千百年来,多少人都如你般。”他笑,“有些梦,做做就好,醒来,该做什么还是做什么去吧。那些宝藏昔日不是都被西秦拿了去?”
“西秦拿去的是皇室藏宝,”小丫头不乐意了,“沧岚小神仙留下的藏宝,据说就藏在那几件女神秘宝里,不过,要全部集齐了。”
“昔日东朝西秦争天下时,东朝人从西秦夺了些兰陵古卷回来,”他道,“收在皇家藏书阁内,不过,外人不让进的。”
“真的?”她抱住他的胳膊,“我大哥是御史,可不可以进去?”
他摇摇头。
“我父曾主持编纂先帝卷章,皇上看了,都赞恰似先帝昔日之言,应该可以进去吧?”
他还是摇头。
“那要怎么才让进呢?”
他叹了口气,“我去父皇那请恩旨,你能拓多少出来,全看你本事了。等我们带去青城,再慢慢研究其间的奥妙吧。”
“多不多?”她本筹算明日便请假出宫,返家,与侄子侄女大闹慕容府的。
“东朝巫医研究到而今还未研究过半了。”他想了想,“你看着办吧,好像专门辟了七间石室装那些古卷。”
“石室?”她嘴角开始抽搐,“和这厅比,哪个大?”
“两个厅勉强够上一石室了。”
“我一人去拓?”
“那处是皇室禁地,等闲不让入的。”他煞有其事地叹了口气,“小时候和十八弟去那看书,结果,迷了路,那些书架足足有两人高,我俩合力推倒一架,才引得那些侍卫寻来。”
慕容宁远听大哥说过这事,不过他说的是小十七与小十八爱书成痴,成日躲在藏书阁看书,以致某日无意入了一处密室,发现武圣帝时留下的一些卷宗和沧岚古卷,却是那时一位妃子的陪嫁。
不过那位妃子至今仍是东朝皇室的禁忌,故那些旧物大多依太皇太后之意,焚毁了去,仅余部分沧岚古卷归入藏书阁。
“是么?”黑漆漆的眼珠子倏地一转,她拽住他的手,以密音道,“你曾说过这戒指救过你一命,这个,可是从那密室取得的?”
“谁说的?”他看向院内那棵树冠极大地碧青的树。
“皇室之物多有印记,只要一查即知是哪朝哪代御用之物。”她从背后抱住他,“小十七素有过目不忘之能,陪我去抄书。你那戒指可是昔日菀贵妃送给武圣帝的定情之物?”
“你怎么知道?”他蓦地拽紧她的手,转身喝问,“当日,密室暗算我们的人,你——”
慕容宁远被他的神情吓住了。
“那些卷宗只我、十八弟和那密室中人看了,这戒指却是那时之物。”他恍然醒悟,拥她入怀,柔声道,“对不起,吓到你了。十八弟失明并非染疾而是拜那人所赐,这一生都无缘至尊了。这些皇子中最肖父皇的不是八哥而是十八弟,皇德母妃恨我入骨,屡下杀手也是从那时起,父皇或许知道或许不知,却始终不会动皇德母妃的。他待我这么好许是觉得亏欠了我,这些事,我也只对你说。”
“小,小十七,”紧紧抱住他,她道,“你别怕,以后,以后我会保护你的,我不会再让任何人欺负你了。”
“傻柒柒,”他笑,“我已是成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