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堂中站得笔直的武侯韩虢也正因为看出了这点,他才有一刻的木讷。神思清明的时候,他也跟着众位大臣朗朗一声别扭的呼和:“陛下圣明!”
圣明这个词让这个自负的老皇帝更加得意,于是他脑海里在那一瞬间联想到了抚琴对坐,笑如桃花的云娘。
这个女子还是朝堂下面那个唯一没有背叛,唯一没有和自己的儿子们勾帮结派的大臣引见的。他很高兴,是那种明朗如日的笑容,总让他有一种大事告成的优越感。
……
至于韩伊然这边呢?她并没有过多的期望。州郡洪灾不洪灾好像跟她没有多大的联系。她唯一担心地,只是无罪获释的端王听见太子大力宴请自己夫君一事而心生忌妒,日后产生嫌细。从此也互相对抗不休。韩伊然想想就很心焦,几天几夜寝食难安。有时候还会突然觉得自己这种担忧日久天长一定会在不经意间萌发成事实。越想到这点,心里就越是难过。
手持竹筷,夹着的块玉笋却奇特地放到了桌面。同坐的刘义兴一惊,看着她奇怪地将空筷子放入口中慌若未知的表情。他担忧地问:“伊然,别出神……饭菜都凉了!”
“呃。”韩伊然回过神来,还在那里装模作样地回话:“殿下,这玉薯真好吃。”
刘义兴整个人呆滞了,“伊然,你夹的是黑菜!”瞥到自己的桌子跟前那块放得端端正正的蔬菜,韩伊然脸唰地一下全红了。“……我……我……”以前还有昭姑在旁边稍加提醒,而如今昭姑被滞留在外,不在跟前伺候。韩伊然便只能努嘴给自己盛汤。拿着汤匙的手不住地发抖,越到后面,整个手就不停使唤地晃荡。热汤洒了一手。
温热的大手伸过来,很快握住了她的碗,“如果心里有事就跟我说,别憋在心里!”韩伊然固执地摇摇头。“大哥借太子之位留我在他宫中,只是权宜之计。并不能持久……你放心!”双眼一滞,目光再次回到男人脸上,“他……不能拿我怎样,别害怕!”“可这样,端王以后就是你的敌人!”韩伊然泪光闪闪,“他日之后,若是太子和端王……”
“不会的!”刘义兴咬牙,“那个位子对别人也许还有一丝吸引力!”韩伊然听后,有些难耐了。看来,江东之旅依然没有激发豫王内心深处掩埋的恨意。这个恨,她决定,必须找那个女人来填?见韩氏不说话,刘义兴闷闷地问:“……你知道这次父皇找我说了什么么?”韩伊然忧心:“什么?”
“他说……这次州郡赈灾一事,我本是不二的人选。因考虑到你的心情,所以便不派遣我去了。
“因为我?”韩伊然不解地指着自己,“为什么?”“时至今日,我还膝下无儿无女。父皇说……这是为我们考虑。”老皇帝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他又打算给义兴纳为贤良的侧妃么?
“……如果有一天殿下真的要纳侧妃,能不能让伊然决定?”韩伊然抬头,目光炯炯。
刘义兴被韩伊然瞳孔里闪闪发光的东西惊愕住了。他近前两步,握上她的手,温婉地说一句:“别担心。侧妃不侧妃的同我没什么干系。”韩伊然却勉为其难地露出一丝笑,手也从豫王的掌心拖出,“也许,父皇说得不错。义兴你……是该纳为侧妃了。”
“连你也这样想?你……你真的这样想?”刘义兴逼近她,用力地握住了她的胳膊,“伊然,先前你不是不喜欢我……”韩伊然退后,摇了摇手,神色伤感:“呵,我说不愿就不愿么?殿下实在太天真了。我韩伊然是个什么身份,竟然可以阻止当今陛下。再说,父皇的话不无道理。这些年,我没能添子增福。殿下没有休弃,已是莫大的恩赐。如今我还求些什么呢?既然父皇是有意为陛下纳位侧妃,殿下何不同意?如此一来,朝中诸臣和皇子们也不会说三道四了。”
“说来说去,伊然,你就是巴不得我娶了别人是吧!”刘义兴为韩伊然的妥协生气了。
“殿下别误会,伊然没有这个意思。”韩伊然笑笑,“如果有能力拒绝,那倒是好说,可是违逆皇命,那就说不准了。为了这么一件小事和父皇闹得不可开交,值当么?”
这些话听上去温柔大体,事实上对于刘义兴就有些残忍。好在豫王扯了话题,并不同韩伊然置气。
“殿下,难道你就没有想过这一次为何父皇没有派你前去赈灾么?”
当她理直气壮地把这个刚弄明白的问题抛出去的时候,看到豫王发怵之后又无奈的表情,她已经深深了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