仁宗有女,名曰青念,仁宗甚宠之。青念母妃张贵妃本就深得仁宗喜爱,如此恩宠更是盛极一时。后宫众妃莫敢与之争锋,唯独白贵妃处处与之较着劲。后宫向来与外庭有着千丝万缕的牵扯,嫔妃的恩宠也深深地关系着母家的荣耀和利益。张贵妃和白贵妃的针锋相对,也是两个母家的利益相争。
白家世代为御医,医术向来无人能及。家中小子白夜怜年方十五,已是太医院的院判了。白夜怜是个放荡不羁之人,加之外形俊美,总被人误以为纨绔子弟。虽为院判,却也鲜有人寻他出诊,如此他倒乐得自在了。闲来无事,他就会去找好友徐睿喝几杯。
徐睿有大学问,也是小小年纪就做了朝中的学士。旁人看着温文儒雅的徐睿,又看了看嬉笑怒骂的白夜怜,实不懂这二人为何会成为密友。年纪相仿,兴趣相投且不提,只因他二人都心心念着那个在后宫一人独大的青念公主。
白夜怜性子直爽,藏不住心事,他早就将自己对青念的心意说了出来。而徐睿虽未言明,可明眼之人都看得出他眼中对青念的爱意。可贵的是,即便二人心系同一女子,他们的情意却不曾因此而改变半分,还是彼此最好的兄弟。
这日,青念让宫女香雪去将正在当值的白夜怜找了过来。流华宫内,白夜怜看着青念,问道“怎么,想我了?”
青念笑了笑,怪道“日日都能见到你,我才没空去想你。宫里有位娘娘病了,吃了好多药也不见好。我觉得其中有怪,别的御医我不相信,所以找你一起去看看她。”
白夜怜点了点头,这件事他也听说了,那位仁宗的新宠陈美人一下子就病倒了。病得离奇,虽无性命之虞,却始终无法痊愈。他笑了笑,牵着青念的手就往陈美人的宫里去了。
陈美人宫中,陈美人吃力地倚在床边,谢道“劳公主挂念了,辛苦白院判特意过来给本宫瞧病。”,谦逊有礼着。
青念坐在陈美人身旁,熟络道“娘娘何必和青念这么客气,先让夜怜给你把脉吧。”,她和这个陈美人一向聊得来。
如此也不耽误,白夜怜就仔细为陈美人把脉了。把过脉,他又去闻了闻药碗,已是心中了然了。可他也不道明缘由,只是面不改色道“娘娘并无碍,只是王御医用错了一味药,夜怜回太医院自当责罚他。娘娘喝了夜怜开的药,不出半个月就会痊愈的。”
陈美人大喜,连忙谢道“多谢白院判了,本宫终于能走出宫门去见见外人了。”,笑了笑,又对青念抱怨道“这阵子只能待在自己的宫里,本宫都快闷坏了。”
青念笑了笑,她并不相信白夜怜的说辞,只是当着陈美人的面她又不好多问。
待出了陈美人的宫,青念才看向白夜怜,问道“是不是有人对她下毒?”
白夜怜点了点头,他还知道下毒之人是谁。可他看了看气愤不已的青念,还是隐瞒道“这后宫之事你也知道,无凭无据也不能将下毒之人治罪,如今陈美人没事才最重要。”,身为御医,这样的无可奈何他也是不愿见到的。
青念哼了一声,坚持道“揪出那下毒之人就由本公主亲自来,你身为御医的确不该参与进来。”
白夜怜看了看青念,只觉得要出事。白贵妃宫里,白夜怜直视他的姑母白贵妃,开门见山道“是姑母你让王御医在陈美人药里下毒吧?”
白贵妃笑了笑,称赞道“不愧是咱们白家的人,一看就知其中端倪。姑母这么做的原因你不是不知,此事你就不要管了。”
那么罕见的毒药,只能是他那熟知医理的姑母才找得到,白夜怜的确一看便知。他知道他姑母这么做是不对的,他也知道青念不会善罢甘休的,只能提醒道“姑母还是收手吧,青念已经开始追查陈美人中毒一事了。”
白贵妃点了点,冷冷地告诫道“那个青念和她的母妃一样令人讨厌,夜怜你是咱们白家独子,你是知道你们两个不合适的。”
白夜怜也不理会,施了礼就默默地出了白贵妃宫。他想着白贵妃的话,心中不是滋味着。
如此又过了两日,在太医院当值回府的白夜怜就见自己的父母在等他了。白老爷看着白夜怜,斩钉截铁道“夜怜,今后不要再和青念公主来往了。你不能娶她,和她交往过密对你影响不好。”
白夜怜大是意外,早就握紧了拳头,不解道“为什么我就不能娶青念了?”
白夫人上前握住了白夜怜的手,劝道“儿啊,那个公主刁蛮任性,我们白家是不能娶那样的儿媳妇的。再说她母妃是你姑母的死敌,她现在就敢查下毒查到你姑母身上,以后还不得把咱们白家搅得天翻地覆。”,叹了一声,又继续劝道“儿啊,好姑娘很多,你就忘了那个青念公主吧。”
白夜怜看了看苦口婆心的母亲,才看向了高高在上的父亲,问道“我若不同意呢?”
白老爷站起了身,威严道“你是我的儿子,你只有服从的份。你若执意要去喜欢青念公主,为父只能打断你的腿,让你不能再出这个家门。”
白夜怜见如此,也不再申辩了,只是踉踉跄跄地回了屋。两日不吃不喝,他还是做出了决定。
内宫太医院里,徐睿已是陪白夜怜喝了两个时辰的闷酒了。他听着白夜怜的故事,为他愤愤不平着。而白夜怜一味闷声地喝着酒,只是还是心痛到不住地流着泪。
如此又过了一会儿,青念就欢乐地过来了。她看了看喝着酒的这二人,正要怪他们没带她一起时却看到了白夜怜哭得泪流满面。
白夜怜向来都是笑脸迎人,青念从来没见过他哭,她早就心疼地走上前,关切道“怎么了,怎么哭得这么伤心?”
徐睿看了看青念,人就离开了。白夜怜还是止不住泪,只是看着青念的眼中多了些深情与不舍。
如此青念也哭了起来,她抱住了白夜怜,哽咽道“到底怎么了?”
白夜怜抱着青念,悲伤道“青念,以后没我在你身边你不要太顽皮了,我不能再保护你了。”,低眉看了看不解的青念,温柔为她擦了擦眼角的泪,还是将自己的决定告诉了青念。身为人子,他只能就此放弃青念,放弃自己和青念多年的情谊。
青念认真地听着白夜怜说的每一个字,狠狠地打了他一下,痛哭道“白夜怜你太过分了,好,我青念公主从今夜起再也不认识你白院判。”
白夜怜抱着想要挣脱他的青念,抱歉道“青念,青念,是夜怜让你伤心了……”
青念泪眼看着悲痛万分的白夜怜,早就心疼多过气愤了,她只能安静地偎在他的怀里不语。最后的相拥,最后的亲近,谁又能不珍惜。
那是盛夏夜,屋外的虫儿叫得格外地欢快。多年以后,白夜怜每每想起那个伤心欲绝的夏夜,眼中都是那一如门外漆黑夜色般绝望至极的黑暗。他的心被这黑暗笼罩多年,自此他白夜怜再不曾开心痛快过。
而青念每次生病,看着香雪端来的药,她的心就会隐隐作痛。她知道,即便这几年她与白夜怜已为陌路人,她的药还是他偷偷送来的。这些是她不能拆穿的,这些药是她与他最后的联系了。
徐睿给的温暖是细水长流的,青念一直都被他这样温暖着。若有任何词语能形容徐睿,那只能是惊艳二字了。徐睿惊艳了青念的豆蔻年华,让小小年纪的青念心动不已。她喜欢缠着徐睿,喜欢跟在他的身后东奔西走。彷佛只要徐睿在,其他的事情都变得无关紧要了。即便白夜怜能陪伴她到现在,她喜欢的也只会是徐睿。
仁宗寿辰,百官朝拜。他看着愈发成熟稳重的徐睿,笑着问道“徐学士,朕将青念公主许配给你如何?”
还不等徐睿回话,青念就跳出来道“父皇,您不要乱说。”,脸红了起来。
徐睿看了看红着脸的青念,笑道回道“皇上,公主还小,徐睿不急。”,倒也不谦虚。
仁宗听了早就大笑起来,抱了抱自己最心爱的青念公主,心中直叹这两个小儿女简直天造地设。
是呀,若无那个太监彭暮言,青念公主和徐睿怕是再合适不过了。只是对的人终将会出现,不早不晚,让你无处可逃。而其他的人叹一声“人生若只如初见”,却也再无他法。
终无对错,毕竟这就是男女之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