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羽有些踉跄的站了起来,道:“回吧。作为下属,没有办好事情,自然是要受些惩罚,没丢了性命,已是好的结果。”
慕容长歌皱了秀眉道:“活着,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不容易了?”
白羽哼笑一句,讽道:“慕容大小姐,没挨过饿吧?没见过因一顿饭就堕落成青楼底层的女人吧?没见过因一个馒头争抢的乞丐吧?没见过,荒年之时,颗粒无收,家家吃人的景象吧?没见过,有权利之人肆意烧杀劫掠手无寸铁的百姓吧?你都没见过这世间的卑陋,如何懂得生存不易。”
慕容长歌实在想象不出白羽说的那番景象,她活了这么多年,衣食无忧,是高贵的大小姐,她……突然想起灵凰门,她轻轻道:“你说的,我不懂。我亲眼看着爹爹逼死慈叶姑姑,那是他的妹妹……。你有你认为的不可承受,我虽是不知疾苦,也有自己的不可承受。”
白羽没有回答她的话,谁在自己的生活里,都有衡量苦痛的标准,他自小不易,苦痛最大的等级是人间炼狱,而之于慕容长歌恐怕最苦痛的是亲人别离。
白羽想着捂着胸口向前艰难的挪动着,殿下,这一脚,也是怒了心。
慕容长歌跟上白羽,又回望了一下那空旷中心小小的竹屋,心里复杂了情绪,最终这些情绪归于一种,恐惧。比死的时候感觉还要可怕的恐惧,那种恐惧,告诉你这世上活着的法则,是不断的臣服。
而,想要被臣服,就得学着强大,才能主宰自己与别人的性命,阿爹慕容战的死,就是例子,魅铃比他强,魅铃就可以不费吹灰之力的杀了他。而她慕容长歌,现在,只是因为是灵凰门的继承人这个身份才会有人救,没了这个身份,随意一个人都可以随时对她做任何事情,包括轻易取了她的性命。
自己主宰自己的性命可以选择自杀,而当别人主宰自己的命时,自己连选择生死都没有时,才是最大的悲惨。
这个柔柔弱弱的大小姐,此时突然翻了心。
而此刻,竹屋内。
那竹屋内已灭了烛光,黑兮兮一片。有些微月光撒了进来,却看不清任何物什。
一名男子坐在冰冷的地面上,静静地在打坐。这样的夜色给了他一个深深的黑色影象,他的周身弥漫着令人不可靠近一分的寒气,而他全身也散发着浑然天成的霸气。
他的头发很长很长,拖曳在地面形成的暗影如同凶猛绵长随时伺机而动的大蟒。
他突然睁开了眼睛,而他的眼睛似乎泛着光,如同黑夜里想要攻击人的群狼。多年来的生活,让他早已练就了黑夜里也能视物的本领。
他此刻面无表情的沉浸在夜色里,厚重且又艰难的说了两个字:“蛊女。”
夜空突然有乌鸦啼了一声,落在竹屋的窗户旁。
黑暗中的人依旧面无表情的坐着,却伸出了骨节分明的手指,那夜鸦见状飞了过去,落在了男子的手指上。
此时,已将近秋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