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久违的一次团聚，在饭桌上，四人有说有笑，一片祥和，完完全全沉浸在了幸福的喜悦之中；大家都忘记了前些日子的那些苦难和不堪，眼前，唯一想做的就是努力的去享受这来之不易的团圆和欢乐。

　　午膳之后，舒瑾领着元雪和夫人直奔暖阁而去，母女之间有太多的私房话要说；再加上上次舒瑾在理政殿晕倒，夫人也很是担心，所以这次见舒瑾回来了，立马拉着舒瑾要好好的检查一下，生怕舒瑾留下什么后遗症；而沐宸和舒棣，则一边闲聊着，一边向书房漫步而去。

　　镇北侯府，书房

　　“侯爷，卑职在外面候着，有事您再叫我”

　　崔振带着人给沐宸还有舒棣上茶，沏好茶之后，便没有多做停留，带着侍女离开了书房，因为崔振知道，舒棣一定有很多话要对沐宸说，虽然自己是舒棣的心腹，可是不管哪个主子都是希望自己的事情其他人知道得越少越好；崔振主动的离开，让舒棣很是满意，这也就是为什么崔振能一直跟随舒棣多年，该自己知道的主子一定会留下你，不该自己知道的，自己做完自己该做的事情就应该赶紧离开。

　　轻轻的喝了一口茶，舒棣看着眼前的沐宸若有所思，脸上的表情很是奇怪，一会显得很欣喜，一会却又显得很焦虑，让人琢磨不透；现在的情况已经很明朗了，太子被废囚禁在明悔宫，而现在的皇子之中，唯一能堪大用的除了宸王，就是一直被陛下排斥的恭王；而储君之位空悬，为了安稳民心，陛下一定会尽快册封太子，而这太子的人选，想来也就只剩下宸王了，恭王纵然是英才，因为当年的原因也不可能成为太子。

　　沐宸能成为太子自然是好，这样一来整个镇北侯府随着沐宸，一定会水涨船高，权势滔天；可是舒棣又细细一想，如果沐宸成为了太子，那么瑾儿也就成了太子妃，将来的皇后；可是皇家的事情世事难料，现在看上去一切已成定局，可是谁知道最后还会发生什么；虽然太子已经被废，被囚禁，可是多年在太子之位之上，身后多多少少有不小的势力，如果某一天陛下驾崩了，难免太子不会趁机再次谋逆；现在陛下对自己的态度也明朗了，这次赏赐了这么多东西，而且一直没有收回自己的兵权，看来，陛下在太子逼宫的时候已经把一切后续的事情都准备好了，想来依照陛下的性子，沐宸这太子之位，如何都跑不掉了。

　　“殿下，现在大局已定，陛下也一直没有收回本侯的兵权，想必其中的缘由，殿下应该明白吧”既然如此，舒棣也不再绕弯子了，对着沐宸已经开始直言不讳了。

　　“父皇的意思本王知道，在养徳宫的时候，父皇就特地来和我谈了一番，希望我能顺他的意思成为太子；可是岳父大人应该也了解我，我的性子太过仁慈，没有父皇果断，实在不适合将来做一国之君。”沐宸嘴角一丝苦涩，想起舒棣刚刚说的话，看来自己已经没有拒绝的余地了，父皇之所以没有强迫自己，只是想给点时间让自己去接受而已。

　　“殿下的意思本侯也明白，可是既然陛下已经和殿下说明了，殿下恐怕只能顺着陛下的意思去做了，至于什么时候去做，只是时间问题而已”身居兵部尚书多年，沐渊的性子舒棣自然是十分了解；虽然平时看上去沐渊是一个仁慈、和蔼的皇帝，可是一旦关乎到大越江山的时候，沐渊立刻会恢复果断、决绝的本性；既然一开始沐渊已经布置好了，那就没有丝毫再商量的余地了。

　　“本王也明白，可是...”沐宸似乎有什么难言之隐。

　　“殿下是在考虑瑾儿吗？”舒棣似乎看透了沐宸的心思。

　　“是”

　　这一个简单的‘是’字让舒棣为止一震，沐宸在自己的心中的形象瞬间高大了许多，心里也暗自替自己的女儿感到高兴；这样一个男人，为了自己的女儿，宁愿放弃作为一国之君的机会，从他的眼神中可以看出，那不是简单的敷衍和虚伪，而是发自内心的一个字；同样作为一个男人，还是一个父亲，舒棣感觉自己身上的压力比任何时候都大了；一味的忍让不是办法，这次南疆之事就是一个教训，或许以前自己和沐宸都想错了，有势力，就算别人轻捋虎须，那也只能是自取灭亡。

　　“殿下，老臣希望殿下答应陛下，荣登太子之位，殿下对小女如此情深义重已经是恩重如山了，如果她还不知足，那就没有资格再侍奉在殿下身边了；作为瑾儿的父亲，我也希望瑾儿的一生能够平静安宁，可是我也是大越的臣子，我不能为了自己女儿的一世安宁而放任大越的将来不管，那样，老臣死后如何面对我舒家的列祖列宗；为了我大越的江山，大越的未来，恳请殿下暂时将儿女私情抛在一边”舒棣单膝跪地，双手抱拳，作为一个武将，除了面见陛下，这算是行了一个大礼。

　　“岳父大人，您这是...”沐宸一惊，没有想到舒棣会突然一跪，连忙走上前去，想将舒棣搀扶起来。

　　“殿下，现在没有什么岳父岳母，现在有的只是君臣，作为两朝老臣，恳请殿下为大越的将来着想，不要辜负了陛下的期望”舒棣没有让沐宸搀扶起来，固执的跪在地上，这一刻，国家的一切都大于家庭，有家才会有国。

　　“殿下放心，臣舒棣，誓死追随殿下，为我大越，赴汤蹈火”

　　“岳父大人，你先起来”见舒棣如此的慷慨激昂，沐宸知道，不答应估计是不会起来的。

　　“殿下不答应，老臣就不起来了”

　　“那这样如何，岳父大人容我再想些日子，待我和瑾儿回来一定会给一个答复给您”沐宸没有办法，只能来一个缓兵之计，其实这是不是太子，是不是未来的一国之君真的不重要；沐宸心中知道，那皇宫的一切，对舒瑾来说都是一种束缚，一种囚禁；一旦成为帝王，为了帝国的延续，必然要纳妃，这不仅违背了自己对舒瑾的承诺，还会让舒瑾无时无刻不面对四周隐藏的暗箭，因为作为一个帝王需要考虑的东西很多，为了帝国的稳固，那一个妃子没有一丝背景，为了那高高在上的后宫之主，何处不是刀光剑影；皇宫或许只是一个牢笼，而后宫，却是一个战场，杀人于无形的战场。

　　“殿下要和瑾儿出走？”舒棣一脸困惑的看着沐宸，难不成他们两个想找个世外桃源远离这凡世纷争？

　　“岳父大人，你先起来；本王只是答应带瑾儿出去散散心，这件事情父皇也是知道的”沐宸也看出了舒棣的担忧，赶紧解释到。

　　“原来如此”舒棣起身，拍了拍自己身上的尘土，这才放下心来。

　　“殿下，本侯还是那句话，希望殿下三思，你为瑾儿做得太多了，有的时候，不要太过于感情用事”舒棣依旧不放心的嘱咐到，虽然沐宸答应了等回来时一定会给自己一个答案，可是自己害怕，那个答案和现在一样，看来是时候和瑾儿聊聊了。

　　“岳父大人的话，本王谨记”

　　“殿下，别怪本侯多话，瑾儿是我的亲生女儿，我对她应该比您更了解，对于瑾儿的关爱，或许我并不逊色于殿下；您对瑾儿好，我自然很是高兴，可是关键的时候，还希望殿下多为大局考虑”舒棣站在中堂之前，叹了叹气，即便自己对瑾儿有再多的不舍，可是有的时候是需要抉择的。

　　看着一脸认真的舒棣，沐宸内心泛起了波澜，作为一个臣子，能做到这一步，已经算是了不起了；虽然爱惜自己的女儿，可是在国与家之间选择，却毅然决然的选择了国家，这一点，自己是比不上舒棣，或许，这就是为何父皇一直信任舒棣的原因了。

　　“瑾儿本王任何时候都不会放弃的，既然我允诺了瑾儿，那我一定会办到，瑾儿为我付出的我也不会忘记，不管岳父大人怎么说，瑾儿在我心中，永远都是第一位”沐宸想起舒瑾为自己所做的一切，倔强的让舒棣有些吃惊，舒棣无奈的看着沐宸，不知道对瑾儿的这般疼爱是对还是错，心中很是矛盾，这也是国与家之间的矛盾。

　　“好了，好了，此事暂且搁置，等殿下回来再做商议吧”舒棣见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也只好先就此作罢了。

　　随后，舒棣也没有再继续无休止的讨论这个话题，而是和沐宸聊起了一些轻松的家常，比如小时候的舒瑾是什么样子的，有什么囧事之类的，一时之间，整个中堂的气氛顿时轻松了很多。

　　“父亲，该用晚膳了”时间悄悄流逝，转眼夜幕降临，舒瑾一蹦一跳的来到书房。

　　“呵呵，一聊就忘记了时间，好，你和殿下先去，父亲收拾点东西，立马就去”

　　“那我们就先过去了”舒瑾上前挽住沐宸的胳臂，转身准备离开书房。

　　“岳父告辞”

　　“去吧”

　　望着沐宸与舒瑾离开的背影，舒棣忍不住叹息；陛下，老臣该做的都做了，剩下的就看殿下自己的抉择了，虽然老臣知道其实殿下做不做抉择都没什么影响，因为此事在您看来已经没有商量的余地了，可是老臣还是希望您给殿下自己选择的机会，别让他像曾经的您一样，抱憾终身。

　　瑾儿啊，能遇见沐宸，真是你几生修来的福气啊。

　　有人求来有人舍

　　求之不来舍不去

　　爱之过则荒社稷

　　爱之不过违誓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