予人最欢喜,赋人最伤心。萧逸的这份爱,我姬如千泷受不起。
我披上披风转身向屋外走去。羽裳跑在我前头拦住我。
“娘娘,饮歌姐姐特意吩咐我,不让娘娘出去?”
我轻笑一声,“你究竟是听本宫的,还是听她的?”
羽裳为难地说:“奴婢……奴婢,自然是……是要听娘娘的了。”
我浅笑着,拍了拍她的肩说:“放心,本宫只是出去走走,散散心,很快就回来。”
“可是……可是……”
我没有理会她直径走了出去。
我刚走到御花园的湖边,又是一阵萧声传来,“娘娘安好?!”。
我轻笑一声,“夜大人觉得呢?”
夜子霄笑了笑,闭上眼睛说:“不急,让我听听。”
我不由觉得好笑,这能听出什么,强忍着笑颜:“夜大人,那你听出什么了吗?”
“娘娘,内心忧郁矛盾,可见之前曾过度伤心过。”
我轻哼一声,“整个后宫都知道我的遭遇,说这些人人都会,不足为奇。”
“可见,你会伤心是因为你傻。”夜子霄轻笑道。
“而傻女人在后宫是活不下去的。在这后宫中有两种女人,一种为名利而争,另一种为爱而争。后一种可怜可悲,前一种可怜可恨。”
我扶着栏杆,浅笑道:“现在思来,过去的只不过是痴念罢了,把人放在心上了,他离我苦,他聚我喜,等到他想离开之时,我勉强留着,结果弄得自己心如刀割,倒不如不看不理不听,留着回忆就好了。”
夜子霄失笑:“非也,非也。你能明白放下固然是好的。可是你又曲解了我的意思。在后宫中留着回忆的女人同样是活不下去的。男人对于心系于他的女人总是要多几分怜意的。对于帝王来说,嫔妃的真心更是难得,哪怕是这个女人,皇帝不爱,但难免也要看重几分,这便是心上的砝码。有时候肉体满足了,精神上也要满足。”
我菀尔一笑,“也就是说,顺他者昌,逆他者亡了。”
“也不全是。记得我们第一次相遇时,你遇到的问题吗?现在归结来看,你想要过得好一些,便要学会变通。本来可以好好生活,何必又因为那些玩意儿败坏心致,硬生生地把一辈子毁掉。到最后,又有谁同情,不过落得一个傻子而已。”
“没想到,这后宫我要学习的东西还真多。”我微微一笑道。
在这后宫之中当权者们使尽各路手段,玩尽种种心计,无非是获得圣眷。
攻心计,看似真心实则假意,想留着皇帝的念想,你必须要有一些超于常人的想法。
“本宫该回去了,谢谢你,总能在本宫迷茫的时候,点醒本宫。”我充满谢意的望着他。
“下官只是做了应该做的,娘娘无须挂念。娘娘,保重。”
我点头离去,心中不由思量,在后宫有个时常点醒你的人,真好。
当我回到关雎宫时,蒋贵人早已等候在旁,蒋贵人嘻嘻一笑,“娘娘,好兴致啊!这么晚还出去。”
我直径坐下,这个女人在我进宫后,对我的挑衅,我丝毫没忘,事实也证明她并非善类。
我抿了一口茶,“说吧!你来所谓何事?”
蒋贵人轻笑一声,“瞧娘娘说的,嫔妾能有什么事啊?”
蒋贵人顿了顿说:“只是嫔妾听说,娘娘的前侍女雪姬,自溺于荷花池,本来还有一线生机,只是……”
我将杯子重重的放下,“只是什么?!”
蒋贵人轻吟道:“只是,嫔妾听说是太医不肯救的缘由。”
不肯救,皇后。我冷眼看着她,“此事过去甚久,蒋贵人旧事重提,不知为何?”
“嫔妾只是为雪姬姑娘觉得不值,她忠心耿耿,居然落得如此下场,唉……真是可惜。”
呵,真聪明,忠心耿耿,这不是拐着弯来骂我,骂我为雪姬报错了仇吗?
“雪姬只是一介区区侍女,贵人为何如此关心?”
她菀尔一笑,“娘娘,话可不能这么说,若她只是一介侍女,娘娘又为何因她而除掉令嫔,想必她与娘娘关系不一般吧!”
“贵人真是厉害,什么都敢大胆推测,贵人似乎忘了……”我伸手摸了摸小腹,她猛然一怔,随即反应过来。
“嫔妾唐突了,还望娘娘恕罪,嫔妾先行告退了。”
我只顾品茶,她自觉尴尬退了出去,无事不登三宝殿。蒋贵人忽然来这说雪姬的事,想必是发现了什么,可这会不会是计,我陷入了深思。
盼春推门进来,“娘娘,这是怎么了,怎么眉头紧锁?有心事吗?”
我点了头说:“刚才蒋贵人来告诉本宫,说雪姬的事另有乾坤。”
“那娘娘以为呢?”
“本宫想去查查,但又怕是计。”
盼春望着我说:“娘娘,以奴婢之见,此事暂时应该搁下,毕竟您现在身怀皇嗣。孩子已经六个月了,不宜再生事端。”
“那到也是……”
“娘娘您还是少于蒋贵人来往,最近听说皇后等人正设计找她麻烦呢!”
麻烦,我心头一紧,皇后是何等精明的人,她不可能无缘无故的去找蒋贵人麻烦,除非,蒋贵人发现了什么。
盼春在旁收拾茶具,“盼春,本宫有些饿,你去做些雪蛤炖乳鸽给本宫吃吧。”
“是,娘娘。”
盼春走后,我带着羽裳去了太医院。我低声说:“那日,你说雪姬身上有多处伤痕,你可知是谁为雪姬救治?”
羽裳沉思一会,“奴婢记得好像……是张泫,张御医。”
我故意走到张泫附近,脚下一拐,只喊腹痛,身边侍女乱成一团。
果然,如我所料,张泫前来为我诊脉。他眉头紧锁,“娘娘,大病初愈,身体虚弱,才导致脚下不稳,伤动胎气。只要休息数日便可。”
呵,真是聪明,我不知该说些什么才好!不过也难得,医术如此高明一眼便看出我是装的。倘若真动了胎气,又怎会休息几日这么简单?
我屏退众人,轻语道:“多余的废话,本宫不想说太多,你直接告诉本宫,本宫的侍女雪姬是怎么死的?”
张泫的手微颤了一下,我丝毫不给他思考的机会。“不要告诉本宫是自溺于荷花池,不治身亡,若非本宫不信,也不会来找你。”
“娘娘认为微臣应该说些什么?”他直视着我,丝毫不怕犯大不敬之罪。
“不要以为本宫是傻子,语嫔小产的事,想必张御医还记得吧?!”
之前我总以为与语嫔私通的只不过是个侍卫,私下一查才知竟是御医,现在细细想来语嫔能在深宫中隐瞒自己有孕,御医定是功不可没。只可惜语嫔的孩子终是没能保住,想必此事也成为张泫心中的一根刺。
“本宫并非戳你痛处,本宫只是想知道真相。”
张泫嘶哑着声音低声说:“娘娘,此事过去甚久,娘娘还是不要查了,再查下去只怕……”
我厉声道:“出了事本宫担着,绝对牵连不到你。”
张泫一脸苦笑,“只怕是皇后也保不了微臣。圣意难违。娘娘请回。”
“你……”
圣意难违,圣意难违……我不由抓紧了衣袖,萧逸,是你。
我摔下侍女,不顾一切地跑向天奕宫。
蓝田向我行礼,我理都没理,直径闯了进去。
萧逸和几位大臣正在商议事务,萧逸见我风风火火地闯了进来,不由皱起了眉头,但还是忍住遣退了左右。
“你怎么样了?还好吗?”萧逸问我。
我冷冷地回了一句:“只要陛下不伤臣妾,臣妾一切安好。”
萧逸沉默了一会说:“朕知道,之前是朕,不对,伤了你……”
我冷冷地打断他,“我说的不是这个,是雪姬,你为什么要那样做?”
萧逸看向我,“你你都知道了。”
果然如此,萧逸真是你,为什么是你,我最爱的人却去杀了我最亲的人,我的姐姐,我唯一的亲人。
我强忍着泪水,“为什么,为什么,你要那么做?”
“朕是为了保全你。”
“保全我,所以你就杀了她!”我拉住他的衣袖失控地喊道:“可你知不知道,她是我姐姐,我姐姐,我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亲人。”
“朕知道,朕知道,你先冷静点。”
“冷静,你叫我冷静,你杀了我姐姐你叫我怎么冷静?萧逸,你简直是个烩子手。”
萧逸眸光一紧,露出冷酷的外表,“你刚才叫朕什么?”
“烩子手,你是个烩子手啊!”我毫不犹豫的重复了一遍。
萧逸激动地说:“姬如千泷,你居然叫朕烩子手,如果朕是烩子手,你以为孩子还能保住吗?没有朕的暗中护佑,你以为你能平安至今吗?!”
所以皇上就杀了臣妾的姐姐”,我猛然间抬起头,一把拉住他的衣袖,“那日在姬府,皇上与臣妾并非偶然相遇吧!”
萧逸默不作声,我淡然一笑,果然如此,从一开始的偶然相遇到至今的天妃,我能在宫里步步为营,自然少不了这个背后最大的赢家帮衬,有时我也在想这一切是不是有点太顺了。或许在我得知皇后金玉镯的事时,就已经预感到了一切,只是那时太傻,只傻傻地相信会有爱情这一说,现在看来都只不过是我的一场痴梦罢了。
我放开他的衣袖,转身就走,他却一把拉住我的手腕,“千儿,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给朕多一点时间,让朕解释给你听。”
我慢慢地将他的手从我的手腕上移开,盯着他说:“不重要了。”我坚决地踏出了天奕宫的宫门,那一刻我的心好像被撕成了几千份,那种钻心的痛布满全身,萧逸已经不是我当初所爱的那个萧逸了,对了,我差点忘了,他是皇帝,一个高高在上的帝王,女人是他发泄欲望的工具,是他高高在上的垫脚石,是他运筹帷幄的棋子。
我一路狂奔至宫门口,拿出萧逸当初给我的令牌,一字一句地对侍卫说:“本宫要出宫,即刻出宫。”饮歌见此一下子跪了下来,“娘娘,你这是要干嘛啊?您别吓奴婢啊!”我一把甩开她的手,对侍卫说:“即刻为本宫准备马车。”
领头的侍卫见我不像是开玩笑,立马跪了下来,“娘娘,不可啊!陛下说了娘娘与皇嗣若是有什么三长两短,必斩六宫啊!卑职无论如何都是不会让娘娘出宫的。”
“你--你--”,我气得用手指着他,不顾当下有人,随手拦下一匹即将送出宫的御马,我飞奔上马闯出了宫门。周围人大惊,都不约而同的拦马,但怕伤着我和肚子里的皇嗣,还没有人敢强行上前拦马。不过,这也正好,刚好给了我出宫的机会。
虽然之前我曾学习过马术,可毕竟怀有身孕,很快便控制不住这批脱缰的野马,这时,一个熟悉的身影从后面抱住了我,在我耳畔轻吟道:“怀着身孕都敢骑马,你算是古往今来第一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