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明月幽幽我心定
晋歌来到这儿已经一个礼拜了,连王爷的一袂衣角都没见着,但这样她也落得潇洒,不用装作什么都知道去应付。而且,值得一提的是,自从她刺影夫人这件事后,那群后院里的女人们见到她都躲得远远的,眼前十分清静。
影夫人身体不便,无法出行。晋歌就趁着如今这大好时光,肆意游玩,势必要将整个辰王府逛个遍。
夏天太热,古代衣服又太厚,她便减了不少衣服,也脱了鞋子,翠儿在后面追着喊着:“小姐,把鞋子穿上吧,小姐,小心地上,小姐!”
她回头,冲她嫣然一笑,虽然面纱挡住了她的容貌,但是那双会说话的眼睛却是可以告诉任何人她此时很开心。
“翠儿,你在后面慢慢跟着,嘿嘿,小姐我要去戏鱼了!”
女子一袭白衣,薄纱覆体,坐在湖边,洁白的脚踏在水面,阳光照射下来,水面泛起宝石般光泽,她时不时用脚拍打水面,扬起的水花犹如钻石般璀璨,那双玉足也像是注了魔力,让人移不开眼睛。
她仰起头,眯着眼睛笑得好不美丽,而这样的香艳此时落入了一双深邃望不到底又幽冷的眸子里。
“王爷!”黑决唤道。这女子实在是伤风败俗,竟敢在大庭广众之下将鞋脱掉,还穿得那么薄,成何体统?可那双漂亮的眸子没有离开她的身上,眉微微上挑,勾魂的唇轻启,“她是谁?”
他衣袂翩飞,俊美如神邸,他本不该落于尘世,好像是有什么牵绊着他,让他不得不入这凡尘,而那眷恋是因何呢?
安洛不知从哪儿冒出来,露出了圆圆的脑袋,嘻嘻笑道:“就是我昨天说的晋凉歌啊!怎么,王爷又有兴趣了?”
安梓初不在意他的调侃,依然紧紧盯着晋凉歌,淡淡道:“晋…凉…歌……”嘴角勾了一个名为奸猾的弧度,转身离开。
晋歌向桥上望去,却什么也没看到,翠儿跑了过来,喘气道:“小姐,你太快了,你这个样子,让王爷看到就惨了!”王爷?王爷恐怕都不知道自己是谁呢?
晋歌突然想起一事,那日穿越而来,久久不散的声音:“救我姐姐!”她能为这具身体主人做的唯一一件事恐怕也就是寻找“自己”的姐姐了吧。
“翠儿,你还记不记得我姐姐?”翠儿呆愣住了,晋歌回头看她:“翠儿,你还记不记得啊?”
翠儿眼里又蓄满了泪水,抓着晋歌的袖子,“小姐,你想起来了?”
呃……此话怎讲?
翠儿哭道:“小姐,你十岁的时候跟着大小姐出去,可是大小姐却被人给劫走了,你吓坏了,脑子也被烧糊涂了,十岁之前的事都不记得了,连大小姐都忘了,你从来没问过我们关于大小姐的事,你现在是不是想起来了啊?”
怎么会这样?难不成,她在临死前的一刹那想起来她的姐姐了,可是她十岁的时候她姐姐就被劫走了,她又让自己上哪儿去救她姐姐啊?
“我,我没有想起来,我只是想问问而已,你给我讲讲好不好?”
翠儿擦着眼泪,“哦,小姐以前从来不问我们这件事,而且也不准我们说,别的少爷小姐就说你无情无义,不过,翠儿知道,小姐是太害怕了,害怕想起当时的事,害怕想起那群坏蛋,对不对?”
晋歌汗颜,但只得点头,应和道:“嗯!”
翠儿欢呼,说道:“小姐,那你现在不会再害怕了吧?”
她继续点头,翠儿嘴都合不上了,继续道:“小姐,你听了之后,不要太伤心啊!”
晋家一共三男五女,她的姐姐叫晋花羽,与她同父异母,却对她十分的好,而晋凉歌的母亲据说是个舞女,晋家不让进门,便只把三岁的晋凉歌接进了府中。那些夫人的孩子瞧不起她的身份,而且她的样貌还丑陋,便更加厌烦她,于是他们时常欺负她。只有晋花羽对她好,她吃不饱,晋花羽就去厨房偷吃的给她,她的衣服薄,晋花羽就把自己的衣服给她,总之,对她,晋花羽就像个母亲一样,在她无助的时候,一直陪伴着她。
两人关系好,其他的兄弟姐妹就隔离她们,两人也只是相视笑笑,继续啃着手中的馒头。晋花羽到哪儿,就把晋凉歌带到哪儿,马上就到了晋花羽待嫁的时候,那年晋凉歌十岁。晋凉歌还看过姐姐喜欢的公子,还看到过姐姐绣给那个公子的荷包,她躲在暗处吃吃地笑,姐姐的脸好红,就像大苹果。
她开始学会调侃姐姐,姐姐就取笑她说,总有一天她也会如此,她也渐渐开始幻想自己有一天遇到一个佳公子。姐姐当真爱极了那个公子,那个公子生辰将近,姐姐便带着她上街买礼物,可是不巧的是被人盯上了,把姐姐抓走了。
她嘶声地哭喊着,没有人听到,没有人救她姐姐,姐姐怕她受伤,将她推到仆人那里,那群黑衣人像是不长眼睛一样,杀了好多人,一地的血,她昏倒在血泊里,眼睛一点一点闭上,看着姐姐的脸上布满了泪水,用绝望的眼神看着她。
翠儿说,后来一个侠士救了晋凉歌,还向晋父讲述了事情的经过,听到这件事的人,无不心痛,无不心惊。一共出外十五人,姐姐被劫走,剩下的人只有晋凉歌一个人活下来,有人说她命大,有人说她是丧门星,说她命中带煞,早晚会克死父母。
那侠士不留姓名,将晋凉歌送回晋府便离开了。晋家老爷丧女之痛都转移到了晋凉歌身上,对晋凉歌从此也不理不问。而晋凉歌醒来之后目光呆滞,形似痴儿,只是后来才慢慢好转,但是对于其姐这件事忘得一干二净,也不想听任何人讲关于其姐之事。
估计她不是忘了,也不是害怕想起,而是在逃避,逃避那天的她无能为力,亲眼看着最疼爱自己的姐姐被人掳走。只是不知,那身为人父的晋家老爷是怎么想到要将自己的女儿扔到这儿的?这件事不能是晋凉歌的错,却都将错算在她身上,她也是你的女儿啊!难不成只是因为她身份卑贱,只是因为她相貌丑陋,只是因为传言她会克死父母?
哈哈,荒谬!荒谬!那些兄弟姐妹欺负她的时候你在哪儿?晋花羽会给她属于家的温暖,而你只给了她生命,除此之外还有什么?晋花羽被劫走,你做了什么?你只是在埋怨晋凉歌,五年后,少女初嫁,你把她堂堂的礼部侍郎之女送给一个王爷做妾,让她的地位更加卑贱。
“小姐,其实大小姐被劫这件事真的不能怪你,你不要太在意老爷他们的看法,翠儿会永远陪着你的。”小姑娘的脸上洋溢着最纯真的笑容,晋歌的眼眶里蕴满了泪水,温柔地摸着小丫头的头,轻声道:“是啊!我们可爱的翠儿会一直陪着我。”
翠儿伸出双臂,紧紧拥抱着她,她在这陌生的世界里感受的第一缕温暖就是这个小丫头,这个从不曾存在过自己原来世界的国家,自己只有这么一个依靠了。
可是,已经过去五年了,让自己救她姐姐,这要怎么找啊?而且,自己连嫁妆都没有,钱少得可怜,想出去找一些人帮忙也不可能,那么,该怎么办?
王爷?不知道这个王爷会不会帮忙呢?不过,只有试一试了!他有权利,有人力,要比自己毫无目的地找好多了,而且,最重要的是,王爷是一定不会对一个“丑女”感兴趣的。想罢,嘴角微微上扬,灵动的眼睛眯成了一条缝。
去找王爷帮忙的话,怎么也得先了解一下这个国家,以及它所处的地位,还有关于王爷的资料,如此一想,便让翠儿带她去了书房,还时不时从翠儿口中套出一些有用的信息,顺利地了解了自己想要了解的一切。
待晋歌去找安梓初时天已如墨染,只余一轮明月高悬于天际,看尽世间悲凉,人世苦短。
晋歌不免抬头遥望,这月,与自己的世界可是同一轮?那么,自己的所有思念,所有悲伤它能否传递呢?她眼中似有什么在闪烁,摇摇头,整理一下衣襟,看向灯火通明的书房,却已然看不见她眼中的“珍珠”。
晋歌深吸一口气,敲了敲门,门中人清冷一声“请进!”,声音那般好听,让人陶醉,晋歌推门而入,只见男子比女子还美上几分的绝世容颜,不由一愣。这就是传闻中的帝都第一美男子,全帝都的女子都想嫁的辰王殿下?竟是这等姣好容貌,甚至比这具身体都要美,妖孽的男人啊!
收回自己惊艳的眼神,缓缓行礼,“妾身见过王爷!”
安梓初听到女子美妙的声音才抬起头,竟是自己日里看到的那个蒙面女子?心中不免有些疑惑,但转瞬间又恢复了那淡然模样。
“起身吧,什么事?”
晋歌起身,却猛地跪下,她知道,她来到了这个封建的国度,就要抛弃她在现代的一切想法,不得不跪,这是权力的世界,若想从此不再下跪,那么就要拥有至高无上的权力,而现在的自己,没有,也不可能有!
她俯首,他诧异,她轻声道:“妾身有一事相求殿下!”
他唇角微勾,“起来说!”
她摇头,“不,有求于人,岂可平视?”
他眼角也含了笑意,这女子倒是知礼,可白日里那戏水模样可不是这般?
“好!那便这样说吧!”
她轻启朱唇,“妾身之姐晋花羽在妾身十岁之时被贼人掳走,至今未有消息,但妾身相信姐姐仍存活于世,望王爷能够帮妾身找到姐姐,妾身定以性命相报!”
他微微沉思,晋花羽?晋凉歌?怪不得……
如此……熟悉。
以性命相报?那么她能为自己做什么呢?晋凉歌,也许日后真的会有用,留着这条命也好,帮她找她姐姐又有何难,何况,现在已有了些眉头。不过,答应她,她的这条命至此可就属于他了!
他移步走到她身前,微微俯身,挑起她的下巴,嘴角划过一抹狡黠的笑,“好啊!你的这条命本王收下了!”这双眼眸幽深不见底,此刻竟让她狠狠打了一哆嗦,这个男人看起来无害,却这般可怕。她心颤,却强自镇定,他的笑容更大,她叩头,“多谢王爷!”
安梓初转身,踱步到窗边,看着天上的明月,声音就像魔咒般传到晋歌耳中,“不过……”他微微侧头,看着她,继续道:“你又能为本王做什么呢?你的这条命本王该如何使用呢?”
她微惊,真是个狡猾又可怕的男人,无时无刻不在想着自己可能得到的好处,是啊,自己能为他做什么呢?
她想了想,微微一笑,“如今天下四分,离夜国,东临上源,西邻大宛,北面又有祁月虎视眈眈,天下迟早是要一统的,而当今太子昏庸无能,这离夜国的王位怕是轮不到他来坐,更何况,我相信,王爷的野心应该不仅仅只限于离夜国吧。”她只是赌一把,赌他有吞灭天下之心,赌他王者之气!
女子眉间霸气轻露,说不出的清冷慑人!
月光下,她的侧脸与明月光相融,深入他的心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