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秘闻
想来,五皇子一日不醒,太子就一日不能走出东宫。东宫已是禁宫,禁军侍卫也被调到这里不少来监视太子的一言一行,有任何事都要向皇帝汇报。
其他皇子倒没什么事,可皇后却不干了,当着满朝文武面前质问皇帝:当日宴会众人,其他皇子也在,怎么能就只怀疑太子呢?于是皇帝让大理寺调查此次事件中的几个皇子和太子,还有那封谋乱的信。
那封谋反的信只是个起点,不,是安梓初与太子争抢女人未果的那一次,甚至更早。太子心胸狭窄,认为安梓初不再是自己人,那场宴会便不会请他,而五皇子中毒,没人会怀疑到安梓初头上,纵然是他下的毒,恐怕也已经变成了太子,他是一丁点儿的嫌疑都没有,这件事他一个边儿都沾不上,只是苦了现在还在病榻上的五皇子。
晋歌为了晋花羽的事去找安梓初,刚走到门边,便听到黑决道:“王爷,您说,皇上派您和萧子墨今晚去审问太子,究竟是何意?”
那人声音略有些低沉,似乎很累,“诸皇子中如今只有我独善其身,父皇是一定会派我的,毕竟我不是太子一派,只是萧子墨,怕是皇后娘娘请求父皇的,毕竟我和萧子墨是‘死对头’。”
“那,王爷您说皇上到底希望不希望太子他……?”
话未说完,便听得安梓初唤道:“进来吧!”
晋歌一凛,推门进了来,安梓初问道:“来了多久?”
晋歌没有答话,他又道:“无妨!今日来可是为了你姐姐?”
晋歌抬眼看他,还是那般如玉的面容,一双如冰的眸子冷冷地看着她,可却又有一丝温存,安梓初,这样的你,几分真?几分假?
她微微一笑,“妾身恭祝殿下终成所愿!”
安梓初深深地看了她一眼,笑出声来,让黑决退下。
晋歌又道:“妾身之前还一直以为您是太子一派,那日与太子争抢女子只是为了脱离太子呢。”
“我从未说过我是太子一派。”案上摆了一个棋局,安梓初手执着白子,估计是自己和自己做对手,那棋局过于复杂,不觉让晋歌想到一句话:一子错,满盘皆落索。
人生如棋局,迷在其中不自知。
只听那人问道:“可会下棋?”
“啊?”突然被问,神思被打断,有些茫然。
那人摇摇头,“不会啊!没关系!”蓦地,那人将棋局上的所有棋子都弄乱了,这个局没有了一点规章,晋歌惊呆了。
他又问:“可知刚才谁输谁赢?”
晋歌释然一笑,不答反问:“殿下的对手是自己,谁输谁赢又有什么区别呢?”
安梓初大笑起来,“哈哈!是啊!人的对手只有一个,那就是自己,你说我愿已有所成,我却觉得不尽然,还差很多呢,凉歌,我总觉得你不是个普通女子,让我瞧瞧你都知道了什么。”
晋歌,说多亦是错,可又有什么能瞒得过他呢?
“若我没猜错,殿下身边一定有一个临摹高手,而且还是上源国的人,殿下只是将那封信稍加了改动,让那临摹高手来临摹,且这个计划恐怕有不少人参与,包括此时正在病榻上的五皇子。”
安梓初笑意更浓,“怎么会觉得那个临摹高手是上源国的人?”
原来真的是有人临摹那封信,太子啊太子,只怪你身边没有贤臣,尽是小人啊!
“殿下和五皇子献上的都是上源的宝物,而殿下与五皇子又有着合作的关系,再说上源如此神秘,怎会轻易得到那些宝物,定是殿下您身边有这样的人啊!”
安梓初点头,“不错,那来猜猜那人是谁?”
晋歌摇头,苦笑道:“殿下可真是高抬凉歌了,凉歌哪有那般厉害,怎会猜出那人是谁?”
安梓初并没有因为晋歌猜出这些事而生气,反而对她很满意,心情也没来由地好起来。这个女人懂他,他所做的,她都清楚,她不会觉得他狠辣。他也不会因为她知道的太多而对她起杀意,因为她只是个女人而已,不会影响到他的任何事。
一个真正的王者,不会因为要得到天下而放弃自己想要的女人,那样的男人只是懦弱而已。
门外响起敲门声,黑决禀道:“王爷,有客至。”
安梓初漂亮的眼睛一转,看了看晋歌,指了指身后的屏风,说道:“你先去那里!”
晋歌指了指自己,“我?既然殿下有客,我还是先回去吧。”刚要挪动,安梓初命令道:“我说,去那里!”
晋歌看了看此时绷起脸来的安梓初,吞了口口水,哇塞!生气都这么好看!怎么看怎么帅,就是偏偏性子不好,太过善变,刚刚还挺开心的,一下子就这么冷,啧啧。
她非常听话地躲进了屏风后,片刻后,有推门声、脚步声响起,门又被人轻轻关上,房间只剩下那两人和躲在屏风后的晋歌,女子声音如雨线,轻而灵,“参见殿下!”
“舒侧妃不必多礼!”
是太子侧妃,太子府已是禁宫,她是怎么逃出来的?
“想必太子府还有舒侧妃你的人吧?”
“我一直在想,天下究竟有什么是殿下不知道的,如今看来,实是什么都瞒不过殿下。可是,我依然觉得我之前所想,是低估了您,您不像世人眼中的那样,亦不是在我眼中只是个深谋远虑但却无争无求的辰王殿下。”
“舒侧妃也不是我想得那般温婉宜人、政事不知啊!”
两人相视笑了起来,蓦地,舒云双膝跪地,求道:“求殿下饶过太子府一众无辜下人。”
晋歌有些好奇,便偷偷拱出脑袋,瞧了一眼,舒云身上一袭黑色斗篷,松松垮垮,从这面只能看到她侧面,却见她的脸色有些发白,一直闭着眼睛,似乎是很疲倦。
只听那人如魔咒的声音响起,“为什么要放过他们,都说斩草要除根,留下的根就难以铲除了,你说是也不是?”
舒云抬起头,睁开明亮的眼睛,决然道:“我父是大理寺卿,我虽是庶女,但却很受父亲赏识,相信殿下也需要我父亲的力量吧?”
“你是在跟我谈条件?你现在有什么资格和我谈条件?”安梓初的声音骤然变冷。
“舒云不敢!”
“看来,你父亲着实很重视你啊,在你身边放了不少心腹啊,否则,今天你也不会逃出东宫啊!”
“舒云知道殿下的秘密。”
安梓初拿起旁边棋盘上的一粒白子,在手中来回翻转,“哦?什么秘密?”
舒云抬起头,“殿下的母妃为陛下亲手所杀!”她的话,就像一记重锤狠狠砸在心上,安梓初手中的棋子倏然停止,微微转过头,看着她。目光森冷,杀气顿显。
华羽亦不是说他母妃突然猝死,而且他母妃死的时候,皇帝正在皇后那里,怎么这会子变成了他母妃被皇帝亲手所杀呢?
“看来你父亲给你的人都不是庸才,你父亲也知当年之事?”这女人虽只说了一部分,但看来她已经全部都弄清楚了。
舒云回道:“父亲给了我的人,就一辈子是我的人,只忠于我,父亲自知将来一定会卷入皇子争夺储位的战争中,而他只想保住舒家,太子侧妃是我,二皇子的皇妃是我姐姐,大将军是我哥哥,他似乎做好了一切准备,将能利用上的女儿、儿子都利用上来保护舒家,可是,他却唯独没有猜出您,不是他老了,脑子不灵光了,而是当年之事他一无所知,他便不会知道您。”
“这样看来,只有你知道?看来你私下里调查了不少啊。”安梓初笑得如地狱的曼陀罗花绽放般鲜艳,却蕴藏着无限杀机,薄唇轻启:“你似乎知道的太多了!”话音刚落,只见手中白子瞬间成灰,他用手指微微一捻,灰烬尽落,散了一地。
舒云深吸了一口气,“我不是用以来威胁殿下,我只是想告诉殿下,我知道殿下心中的苦,可那些无辜之人谁又没有亲人子女,您亲眼看到您的母妃仙逝,就舍得那些人的家人看着他们死去而无能为力吗?”
无能为力?
当年的自己无能为力,看着自己的母妃亲手被自己的父皇勒死,自己怀着对父皇的恨活到至今,为的是什么?为了替母妃报仇,为了将他拉下那个位置,为了杀他!
眼前的她,说知道我心中的苦,真的知道吗?又知道几分呢?没有亲眼见过,没有切身体会过,又怎会懂那种肝肠寸断、那种无力却深恨、那种每当午夜梦回就会惊起的感觉、那种每每看到别人的母亲对着自己的孩子做最亲昵的动作时的感受,怎么会懂?怎么会理解?
他的父王,为了一个永远不会爱他的女人,深深地伤害了一个一直深深爱着他的女人,甚至亲手杀死了那个女人,他一直不曾爱过她,他的心中只有他夺来的皇后,只有那个皇后!
他恨!恨他母妃爱上这个无情无义的男人,他恨这个男人从不曾真心对过他的母妃,他恨这个男人为了那个女人杀了自己的母妃,永远的恨,永远的伤!
他不能让任何人看到他的痛,他的苦,他的悲,闭上了眼睛,再睁开时,还是那个无比睿智、深谋远虑、运筹帷幄的辰王殿下,如血的唇绽开绝美的笑容,低沉的声音响起:“知道又如何?你不会说出去,就算说出去了,相信不会是我第一个杀你,父皇第一个不会放过你,他不能让任何人知道这件事,你说是也不是?”
不待舒云说话,他又说道:“你知道的,这不能威胁到我,如今说这些,是想我同情他们,哈哈,舒云,你是个聪明的女子,这种想法怎么会有呢?我既已杀了一个人,又怎么会害怕甚至同情其他该死的人呢?纵然不该死,我也不能留下任何祸根,你说是也不是?”
两人静默了一瞬,安梓初又道:“但是比起这些,我倒想知道关于晋花羽的事,当年之事,你便说出来吧!”他的眼睛轻轻瞟了一眼屏风,又转过头看向窗户。
舒云闭上眼睛,紧皱眉头,似乎是戳到了什么痛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