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城，咸福宫内。

　　褚染画同样心口隐隐作痛，她不知道这条荣华路的尽头会有什么，但她不会后悔。那些年少的过往她已经决定舍弃，她和他会像从未见过一般，在自己既定的道路上一直走下去。

　　“娘娘，夜深了，您歇息吧！”掌灯宫女见状忍不住提醒道。

　　褚染画望着窗外，揉了揉眉心，疲惫地问：“皇上是不是不会来了？”

　　“回娘娘，后宫无主，皇上今晚理应去贤妃娘娘的宫殿。”耳畔宫女的话就像刀子一样，划过她的心口，再次令她鲜血淋漓。凭什么一同封妃，她是贤妃居六宫之首，自己还是矮她一头？不过没关系，她又笑了笑，自己手中还有她的把柄呢！褚黛画，我倒是很想看看我们两个人谁能笑到最后？

　　“本宫知道了，你退下吧。”褚染画挥挥手，示意宫女退下，自己站在窗前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你，过来。”褚染画指了指留在门口守夜的宫女。那名宫女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一脸惶恐，生怕自己做错了什么事情，“娘娘……是，是叫奴婢？”

　　褚染画点了点头，“这里又没有第三个人，本宫当然是叫你了。不过呢……”她刻意拖长了尾音，笑盈盈地说道：“你最好快点过来，你要知道，本宫素来最讨厌话多的人！”

　　“是，是。”那名被点到名的宫女低着头，小跑着来到褚染画眼前，“不知娘娘找奴婢什么事？”

　　褚染画重新坐下，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斜眤了那个宫女一眼，“怎么？没事就不能找你了吗？这么久了，脑子没见长进，脾气倒是长了不少，还真是跟你那个见钱眼开的母亲一个样儿！”

　　小宫女打了一个寒噤，自己的母亲？德妃娘娘也认识的吗？“娘娘……德妃娘娘，您说什么奴婢听不懂啊！奴婢不知道您的意思，要是奴婢做错了什么还请您责罚！”

　　守夜宫女作势要给褚染画磕头，可是褚染画却伸手扶住了那名宫女，“哎呦，你可别这样，本宫还没说什么呢，你就要跪下磕头认错了。要是你真的做错了事，本宫说你两句，你该不会直接自尽了吧？”

　　“奴婢不是……不会那样做的。”宫女的声音细如蚊蝇，褚染画满意地点了点头，“算你聪明，这一点比你那个没有脑子的娘好多了。”

　　见褚染画的脸色舒缓了些，那名宫女大着胆子问道：“娘娘，您是知道奴婢的家人吗？”

　　“何止是知道，还很熟悉呢！”褚染画虽是笑着，笑意却不达眼底。

　　“真的吗？”那名宫女立刻高兴了起来，“娘娘，真是太好了，奴婢还以为……还以为自己做错了事情呢。”

　　“先别急着高兴。”褚染画打断了小宫女，“本宫的话还没有说完呢，你这么着急干嘛？”

　　“是。奴婢该死。”守夜宫女脸上的笑容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不尽的恐惧。“那娘娘是要说什么呢？”

　　褚染画吹了吹手中的茶水，朱唇轻启，“本宫要是没记错的话，你在相府还有个母亲吧？画心院的李妈妈？本宫没说错吧？”

　　“是。”小宫女低头小声地说道，甚至不敢抬起头看褚染画的表情。

　　褚染画喝了口茶后，笑着说道：“那就没错了，本宫的记忆一向不会出差错，得罪过本宫的人都不会有好果子吃。”

　　守夜宫女心中一惊，差点哭出来，原来自己的母亲得罪过眼前这位德妃娘娘？啊，真是的，得罪谁不好，偏要得罪那个最不好惹的二小姐。

　　“哗啦——”褚染画摔碎了手中的茶碗，“不过你应该感到高兴，本宫向来恩怨分明，你母亲做的事不会连累到你的。”

　　宫女连忙低头收拾地上的碎片，“多谢娘娘宽恕。”

　　“嗯。”褚染画一个人照着镜子，“对了，本宫倒是忘了问问你叫什么了？”

　　“奴婢水儿。”小宫女快速地回答，手中动作未停。

　　“水儿么？很好，以后你就不要做那些粗活了，来侍候本宫吧！”

　　水儿终于抬起头感激地看着褚染画，“多谢娘娘。”

　　彼时褚染画不知道的是褚黛画此刻也同她一样静静坐在空荡荡的宫殿里思及过往，独自垂泪。

　　“主子，时间很晚了，皇上大概不会来了。”程锦絮为褚黛画褪去华服，卸掉首饰。

　　“皇上？他不来不是正好么？”褚黛画笑着说道，“不过我好像还没有见过他呢，曾经的二皇子。”

　　程锦絮的动作一滞，“是啊，皇上不来也是好事。主子您……喝杯茶吧，一整天都没喝口水。明天去给太后请安，应该可以见到的。”

　　褚黛画接过茶杯，突然想起来什么，转而问道：“锦絮，母亲为什么这么喜欢喝碧螺春？有什么我不知道的原因吗？”

　　程锦絮低着头，泪水在眼眶里打转，想起曾经姚潆紫还是南梁公主时的风光，“是因为皇甫将军。他曾对公主说过，他是个粗人不懂这些，尝了许多品种只觉得碧螺春最为爽口。”

　　“那竹叶青呢？”褚黛画忍不住追问。“竹叶青是将军最爱喝的酒，据说他每次出征前都会同战友们好好喝上一坛。”

　　程锦絮像是陷入了美好的回忆，有些感慨地说道：“将军他对公主真的很好，如果没有发生那样的事，他们一定会白头偕老的。”

　　“锦絮，母亲她年轻时很漂亮吧？可自我记事起她就躺在霁月楼里，是我做的不够好，没多去陪着她。”褚黛画哽咽道，泪水划过脸颊滴落在地。“可惜了……”

　　“记事起……主子您……都忘了？那些事情……”原来四岁以前发生的事，褚黛画都不记得了么？程锦絮按下心中疑惑，默默退出主殿。

　　直到很久以后，褚黛画才想起自己忘记的那些人和事，原来她也差一点拥有最简单的幸福。不过那些都是后话了。

　　入宫的第一夜，褚氏姐妹二人皆是望着窗外一轮明月，逐渐进入了梦乡。在梦中她们都会见到最想见到的人，会回到最美好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