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啊,次日一早,管家就到了赵戚月住的临水阁通报说六公主来了。
芙蕖挑眉:“也太着急了,难免不会有人多想。”
菡萏一脸同情的看着芙蕖,拍了拍她的肩膀,叹了一口意味深长的气。
芙蕖都懵了,不知道自己哪里说错了。
直到见到六公主本人,芙蕖总算明白了。
什么六公主心仪陈光这个少年将军。
什么此生非君不嫁。
什么若君不顾,便为情死。
都是屁话。
这六公主北辰敏,分明就是个孕妇啊!
面容憔悴,看起来像是没休息好,还喜欢吃酸的掉牙的东西,身边的宫女怀里还揣了一包青梅干,这个天,看的主仆三人都想捂牙。
不过才坐了半柱香,茅房就去了两趟,手还下意识的扶住肚子,落坐也是标准的扶腰坐。
看这样子,肚子里只怕少说也有两个月了,怪不得着急呢!
“公主长的沉鱼落雁,闭月羞花,哥哥能得公主殿下青睐,实在是我们陈家祖上世代积德才得来的福气。”
北辰敏笑了,一只手捂着嘴巴,眼里都是怡然自得。
“快别这样说,你叫陈忱是吧?很好听的名字,既是陈光的妹妹,未来自然也就是我的妹妹。”
赵戚月眉心一拧,不知道这个六公主到底是真傻还是装傻。
“公主殿下可真幸福,皇后娘娘和皇上伉俪情深,皇上又这般疼爱公主你,忱忱很是羡慕。”
北辰敏脸色一顿,有些凄然,轻声叹一口气:“我倒宁愿生在普通人家,像忱忱这般,有个兄长护着,过的无忧无虑。”
啊,走上正轨了。
“公主不知道,陈忱和哥哥自幼时便是食不果腹。父亲打石头,母亲是个小裁缝,哥哥拜了师父习武,为的就是少一口人吃饭,我在学堂打杂供养弟弟妹妹们上学,好在夫子是个心地善良的,愿意得空了教我识字,我便白日里一边打杂一边学习,夜里就帮着娘亲给别人家浆洗衣服挣些碎银子,后来实在供不起,妹妹便辍了学,可祸事接二连三地来,父亲在石场被落石砸破了头,当场死亡,妹妹又出天花,感染了弟弟,没多久就夭折了,母亲悲痛过度,又加上没白日黑夜的做活,也累倒了,为了给母亲治病,我需要一份薪水更多的活计,幸而夫子介绍了我去惟愿商会做事,可娘亲病如山倒,后来,家里就只剩了我和哥哥,虽不再食不果腹,可到底是只剩了我们兄弟俩相依为命,再后来就是哥哥考取功名,便说着将我接到建安城来,可我想着给娘亲守孝三年未满,便没来,一拖,便拖到了上个月,哥哥和公主你的婚事传来,才动身过来建安城。”
北辰敏到底是个公主,没经历过,不能感同身受,又想着说些什么来宽慰宽慰。
“以后,都不会再有这样的事了,忱忱你别难过。”
赵戚月还擦了擦眼角,继续说:“建安城这般繁华,父亲母亲却一天福也不曾享过,弟弟妹妹年纪那般小,却因为天花而送了性命,若是他们都还在,忱忱也能带他们游历一番建安城,还能看看皇宫长什么样子。”
见北辰敏表情里带着同情,话锋一转。
“娘亲最喜欢牡丹花,说牡丹花生命力旺盛,一开便是盛放,就像人生一样,用尽全力怒放一场。所以我也最喜欢牡丹花开的季节,花开富贵,香味悠远。”
“那三天后宫里有个晚宴,要正式订婚,忱忱也可以进宫玩玩,到时候我陪你去看皇祖母的宫里,正好快换植,很多牡丹花呢。”
赵戚月幽幽叹气:“这个季节,只怕只有菊花和梅花在开着吧。”
“才不是呢,你不是说你喜欢牡丹花嘛,皇祖母也喜欢牡丹花,还特意修建了一座暖阁,专门养着牡丹花,花开了就搬出来放到院子里,哪怕是冬天,皇祖母宫里也有不少牡丹花争相开放呢!”
“真的吗?公主殿下可不能哄骗忱忱。”
北辰敏有些自豪,一方面有些看不起陈忱这没见过世面的样子,一方面又特同情陈忱的遭遇,但更多的,还是骄傲,她在陈忱面前,很有优越感。
“自然是不会哄你,三日后辰时,我让秋菊在宫门外接你。”
“那陈忱就先谢过公主殿下了。”
“以后都是一家人,不用客气。”
又聊了一会儿,北辰敏刚离开,陈光就逛了回来。
“走了?”
“嗯,陈将军还真是不近人情,六公主巴巴地凑过来,结果你却见都不见一眼。”
陈光冷哼:“你反悔了?”
“反悔倒不至于,就是感慨,你都寄希望于我了,我不得抓紧时间办完自己的事情,然后才好帮你解决了心头大患嘛!”
“那你和她这般相谈甚欢?”
“我要进宫啊,她是最好的桥梁。”
陈光别扭的坐下,喝一口茶:“我也能带你进宫,何必招惹她。”
赵戚月乐了:“是吗?后宫内院,你也能进?”
陈光没了脾气,不再开口。
赵戚月也不生气,轻笑:“陈将军相信我,我自然就得对得起陈将军的信任,不然,我又何必来找陈将军,进宫的路,千万条。”
唯有这一条,最天时地利。不过赵戚月没说出来。
其实陈光能被六公主选中,也并不是因为运气不好的原因,陈光也算是年轻有为,长相英俊,身边除了一个救过他命的丫头被收进房里以外,就没有别的女人,又从来不逛青楼妓馆,风评好的不得了,这样一个少经人事的优秀男人,还能有谁比他更适合当孩子的爹呢。
所以啊,不得不说,六公主眼光确实毒辣,不禁让赵戚月对六公主那个想生在普通人家和他相守的男人起了兴趣。
陈光甩袖子离开,直奔主院。
芙蕖从六公主进来就被赵戚月打发出去了,只有菡萏在身边。
“主子,您是想知道六公主的情郎是谁吗?”
赵戚月挑眉:“这么明显?”
菡萏无语:“是挺明显的。”
“那你就去查查,我倒想看看,是什么样的男人。”
“好。”
一直到入了夜,芙蕖才回来,匆匆进屋喝一口水。
“主子,应天查出来一桩秘闻,真是不堪入耳。”
“关于太后的?”
芙蕖仿佛是想到了,脸上挂着笑意:“这太后,母家本是北越大家,未曾出阁之前有过心仪之人,后来选秀,先皇一眼瞧上的本该是先婉妃,可太后母家使了银子,将画像改了,改成了太后。”
“太后再不甘心,可即将为后,心里纵然千般情丝也得放下,情郎也被母家用残忍手段害死,因此太后就这样恨上了母家。”
“先皇一心对太后好,可太后心里装着人,伺候先皇也是不曾尽心,渐渐的,先皇也就不再常去太后宫里,可深宫里,难免寂寞,太后便这样,结识了个情郎有七分相像的侍卫孟良。”
菡萏打岔:“孟良?北越国淑妃的父亲?”
“哎呀,菡萏你别说话,我继续说。”
“对,就是淑妃的父亲,当时还只是一个小侍卫,太后长的好看,又有心示好,孟良便和太后开始暗通款曲。”
“后来,孟良野心越发蓬勃,给太后吹耳边风,让她挽回先皇,太后整颗心都陷了进去,自然是孟良说什么便是什么。”
“孟良也就靠着太后的耳边风和有意展现的能力,一步一步走到了侍卫统领的地位。”
“但太后是真心对孟良的,绝子药喝多了,也就真的不孕不育了,太后心知这一点,留了一晚没喝,巧了,就这一次,太后怀孕了。”
“孟良得知,心里有了打算,便又哄骗着太后吹耳边风,先皇也见孟良能力卓越,便许了户部侍郎之位,孟良也就有心和太后断了来往。”
“可太后怎么舍得,孟良也是个狠人,当上户部侍郎不久,便求亲了当时的太傅之女刘氏。”
“孟良有副好皮囊,又前程似锦,刘氏也很满意,太傅疼女儿,两家便结了亲。”
“后来的事,大慨就都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