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
宋恒轩恍恍惚惚的醒来,头有疼,目光在屋里巡视了一圈,才看见坐在妆镜前快要梳好妆的墨长宁。
晃了晃头,对于昨夜之事,他有些记不清了,掀开被子下床,墨长宁听到了动静,头也不回道:“折枝,让李总管进来伺候吧。”
“是。”折枝放下手里的东西就退了出去。
对守在门外的李如海道:“李总管,皇上醒了,您可以进去了。”
李如海对折枝礼貌一笑,对他身后的人使了个眼色,齐齐进了屋。
屋里,墨长宁已梳妆完毕,独坐在一旁的软榻上。
李如海进来,对墨长宁行了一礼,便走到宋恒轩的身旁,为他更衣。
在为他穿衣的时候,李如海清楚的看见宋恒轩的脖子上有伤痕,似是女人的指甲弄的。
李如海目光避开了些,若无其事的做着手上的事。
一切都弄好后,宋恒轩临走时看了几眼一直坐在那里不动的墨长宁,嘴蠕了蠕,最后什么也没说,拂袖而去。
待宋恒轩一走,一直不曾开口的折枝说了话:“主子,皇上脖子上的伤是……?”
墨长宁淡淡道:“我让拂衣弄的。”
“哦……”折枝与暮雪都同时松了口气。
虽然她们知道主子有手段,但也怕失了手。
墨长宁将二人的神情变化瞧的一清二楚,微微挑了挑眉,“走吧,都这个时候了,华儿要去学院了,别耽误了。”
墨长宁主仆三人行至前殿时,就瞧见宋韶华已经等在那儿了,墨长宁招过一旁的宫女:“大皇子他来了多久了?”
宫女回道:“回皇后娘娘话,殿下自便过来了。”
宫女话一落,原本做在殿里的宋韶华许是听到了谈话声,转过了头。
一瞧见墨长宁,便立马起身走到她身边:“儿臣给母后请安。”
墨长宁微微一笑,扶起他一边往殿里走,一边对折枝道:“下去传膳。”
折枝转身往膳房去。
宋韶华紧挨着她走,目光似无意的落在了她的脸上,却意外的看见了她露在空气中的玉颈上印着一点红。
瞳孔瞬间放大,以至于到了殿内,墨长宁唤他坐下也没听见。
“华儿,华儿!”
“啊?哦,母后怎么了?”宋韶华回神,迅速的掩去眼里的情绪。
“母后叫了你那么多声,你都没听见,是不是哪里不舒服?”墨长宁看着不似往日精神的宋韶华,有些担心道。
宋韶华怕她瞧出什么,笑着摇了摇头。
墨长宁见他这样,也不再过问。
没过一会儿,膳食就摆好了。
数十几种菜,每一样都摆盘精致,看上去很是诱人。
墨长宁不停的为宋韶华夹菜,但宋韶华一抬头,就能瞧见她脖子上的红点,再看向碗里的菜时,顿时没了胃口。
匆匆吃了两口,宋韶华就向墨长宁告辞,去了学院。
墨长宁看了眼那没被动多少的菜,接过折枝递过来的锦帕,轻轻擦拭了一下嘴角,“明日让膳房菜少做些,但味道要好。”
折枝点头应是。
“昨日的尸体让司检司好好看看,再有,你让人顺着尸体出现的地方往上找,说不定会找着那些失踪的宫女太监的尸体。”
“若是找到了,将尸体都送去司检司,再另派些人去查查失踪人的身份,得到了消息立马回报。”
“是,奴婢知道了。”折枝说完,就退下忙去了。
暮雪扶着墨长宁走到了案桌后。
墨长宁坐下,拿起桌上一本册子翻阅起来。
白底黑字,上面都是墨长宁让折枝搜罗来的京都各府小姐的资料。
墨长宁不过看了几页,嘴角就露出几丝笑意,“这些大府小姐真是一个比一个妙。”
暮雪不说话,就静静地站着。
……
延庆宫。
楚流音听着下面人回报的话,一时气愤到了极点。
“你是说,皇上从凤栖宫出来,脖子上有被女人指甲挠过的痕迹!!”
跪在下面的人被楚流音的气势给吓到了,用力吞了口口水,“…是……”
楚流音闭上眼,双手死死的捏着衣袖,深深地呼吸了几下,才勉强压下心里要喷发的怒火。
缓缓睁开眼,挥手让那个太监下去。
小太监如蒙大赦,快速的消失在了门口。
素尘看了眼飞速离去的小太监,转而对楚流音劝慰道:“主子,您也别气,说不定皇后并非自愿,只是不能违抗圣意罢了。”
“我什么好气的,我只是恨!”楚流音目光有些凶狠,眼底泛着血光,“恨自己不是男儿身!都抓出血了,昨晚得是多……多……”好面的几个字,如刺哽喉,怎么也说不出口。
素尘有些无奈,赶紧转移话题。
“主子,兰昭仪发现了尸体,众妃要皇后严查,到时候若真的查到什么蛛丝马迹,该怎么办?”
一提这个,楚流音才平复心绪,“还能如何,当然是找个替死鬼了。本宫记得那些尸体她不是说清理好了么,怎么会突然出现在春水亭那儿?”
素尘也不清楚这是怎么回事,依那位高人的手段,清理尸体这种小事不过是顺手而为,以往都未出现这种情况,怎么偏偏现在出来漏子?
楚流音看素尘一脸沉思,也明白这次的事的确是非同寻常。
想了想,道:“你好好安排一下替死鬼的事,其余的,我问问她。”
“是。”素尘应下,便下去安排。
楚流音绕过屏风按上次的方法进入地下密室。
依旧是很难闻的气味。
楚流音走到老人的面前,问道:“昨日发现了尸体,是在春水亭。你不是说尸体早就清理好了吗?现在怎么回事?!”
一直在忙着解剖人体的老人闻言缓缓抬起头,她的布满皱纹干枯的脸上沾着些血迹,凹陷的眼睛,血丝遍布,楚流音乍一看,着实被吓了一跳。
老人好像并不知道现在的自己有多吓人,裂了裂嘴角,“怕什么,就算尸体被发现了,你也不是有办法骂,这么大火气做什么。”
楚流音被气到有些说不出话。只是狠狠瞪了眼老人。
老人完全不受影响,继续着手上的动作,“是不是你那亲爱的皇后又与那皇帝扯上关系了?”
楚流音也不遮掩,大大方方的应了:“是,我想问问你,你上次给我的蛊,可不可以一次用掉。”
“你没听过一句话吗?是药三分毒,更何况是蛊这种东西,你若是想他立马暴毙,到是可以。”
楚流音早猜到是这样的结果,但是她不问,总觉到可以。
得到了答案,楚流音是一刻也不想在这里多待,立马出了密室。
老人还在继续她手上的动作,躺在那满是血迹的桌台上的人体,是一个女人,看脸,年纪不大,在女人的旁边放着一件碧色的宫女服。
……
宋韶华因为早上的事,一直魂不守舍。
教学的柳苏远停了下来,看着魂游天外的宋韶华,面色有些难看,“殿下,莫非是柳某的教导方式枯燥无味,所以便不听吗?”
宋韶华被柳苏远有些怒意的声音给瞬间拉回了神,一见柳苏远生气的脸,连忙起身道歉:“柳学傅,对不起,是学生的错,并非是学傅讲的不好,是学生失神不听,还望学傅误怪。”
宋韶华认错态度很好,柳苏远的怒气消了几分,“我看你一直心不在焉,是不是有心事?”
宋韶华勉强一笑,“算是吧。学生也不知道怎么回事。”
柳苏远放了手中的书,“刚刚的讲课就到这吧,等你将心里的事弄明白了,我再来给你上课。”
说完,柳苏远就走了。
宋韶华坐下,继续刚刚的出神。
母后她是父皇的妻子,父皇留宿本来如此,可是,为什么他的心里有些不舒服。
脑海里有浮现出女人脖子上的那显眼的红点,心里越发的堵。
就在他出神之际,被一道突如其来的声音打破了。
“臣子见过大殿下。”
宋韶华回神,抬头一看,来人穿着学院的学服,墨青长衫,玉冠束发,面目俊逸,此刻正一脸严肃的看着他。
宋韶华看着眼前人,礼貌一笑:“原来是墨小公子,不知墨小公子找我有何事?”
墨永安看着宋韶华,抿了抿唇,道:“皇后娘娘……她近来如何?”
宋韶华一笑,“母后她很好,劳烦您挂心了。”
“那有人欺负她吗?”此话一出口,墨永安便后悔了。
宋韶华被他这一问给弄的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母后她是后宫之主,怎么会有人欺负她,若是真有人敢欺负母后,我第一个不会放过他!”
这下墨永安不知道说什么了。
一时间就这么尬着。
宋韶华细细的打量着眼前人,此时的他与他记忆中的样子相差甚大。
上一世他第一次见到墨永安,是在他册封为太子的那天,那时候的他比现在沉稳许多,也已经入朝为官,且做出了许多成绩。
他是母后名下的儿子,与他该称一声小舅,但那时的他因为生母的事与母后生了嫌疑,对他这个名义上的小舅子也不给面子,墨永安好像也不在意。
再到后来,他成帝,掌握大权,反杀墨氏一族,墨永安好像都是很沉稳,处事不惊。唯一的一次情绪变化是在他被革职查办的那天。
他这个小舅子对他跪了下来,对他请求再三,让他放过他的姐姐,也是他的母后。
那是他头一次见到他的失态。
可惜,当时的他脑子进水了,不听,以至于放下后来的大错。
他现在,想与这位小舅子打好关系,与墨家打好关系。
宋韶华展颜一笑:“墨小公子,我现在是母后的儿子,照这么来说,你就是我的小舅子,以后我就不叫你墨小公子了,太生疏了。就叫你小舅子,或者小舅,你看怎么样?”
墨永安没想到他来这么一出,一时被不知该如何回答。
他的心里对这个有着宋恒轩一半血统的男孩,还是有些不喜的。若非她的意思,他根本不愿与他有任何关系。
墨永安想来想去,最后为了墨长宁,便允了宋韶华的叫法。
这样一来,两人的关系感觉一下子拉近了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