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竹园化为一片废墟之后,凌统府已经成了日本人的司令部所在地。沙河县已经成为大海中漂泊的一叶小舟样随时都有可能夷为平地。
这天早晨,沙河县上空阴云密布,让人无法辨认是中午还是下午,时间上的概念使残留在沙河县的居民惶惶不可终日,他们一次次的想逃出这个面目全非的家园,可又一次次地让日本人给抓回来。
胡公臣的女子师范学校虽然早已让凌风给查封了,但大多数教师还没有离开此地,他们盼望着学校在哪一天开课,盼望着凌风突然在哪一天宣布开学,所以部分老师依然留在了学校。在他们知道可能要发生什么事情时,日本人已经开进到沙河县城了,他们估计不到这场战争能持续多久,能争战多久,所以王大顺、吕天景、孟来旺等几个人便商议着逃离出沙河县城去寻找胡公臣。可没待他们能走出女子师范学校的大门时,便被绑着押到了县府门前的广场上,那里聚集着全城和他们一样的父老乡亲。
王大顺由于路上多说了几句,他便被悬上了高台。这时候王大顺的母亲在台下看到了自己的儿子,便不顾一切地冲向台前要替儿子顶罪。王大顺说,娘,咱没罪,有罪的是他日本人,他们不该大老远地来欺负咱。
于是王大顺高昂着头颅叫喊道,乡亲们,我们中国人就这么软弱吗?我们就甘愿让日本人欺负到咱家门口而不敢言一声吗?大家都看到了吧,好好的一个沙河县城眨眼间的功夫就变成这个样子,满树挂的尽是我们同胞的血肉,满街尽是烧毁的房屋,我们眼睁睁地看着他们在我们的国土上在我们的家园里横行霸道?
跟随日本军官福田的王君曼把王大顺的话翻译给福田后,福田刷地拔出刀,一刀劈了王大顺的母亲。王大顺一声娘没有叫出便昏了过去。
乌云还没有铺满了天,县府门前早已很黑很黑,刚刚闪晴的天忽然变成黑夜似的,风也似乎带着雨腥来地上寻找什么,东一头西一头地乱撞,一个闪电接着一个闪电想要揭开什么,露出一大片血红的天空。风在闪电中看似小了,但利飕有劲使人颤抖。一阵风过去又一阵雷声跟着过来。可县府门前的广场上没有一个人敢随便走开的。
王大顺醒来了。
王大顺望着血泊中的母亲他哆嗦了一下,抬头望天,白亮亮地雨点跟着落下,极硬极硬地砸在王大顺那快要裂开的胸膛上。
王大顺再次破口大骂,福田让人脱了他的衣服,刀在他身上划了几道。王大顺还在一个劲地骂,福田便让人割了他的舌头,他不时地把口中的鲜血吐在福田的身上和王君曼的脸上。王大顺被剜了眼睛后再次昏了过去。
雨还在不停地下,冲刷着沙河县的硝烟,也冲刷着王大顺的愤怒。
他醒来后,天上出现了一道彩虹,可他什么也看不到了,他永远地看不到了。
夜慢慢来临,王大顺早已让雨水和疼痛折磨得奄奄一息,可谁也不敢上前把他从高台上解救下来。
吕天景孟来旺悄悄绕过大树来到高台边,他们要救下王大顺,他们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他死去,他的母亲被乡亲们草草埋了,可王大顺还活着,既然活着,我们就要救活他。
正当二人刚刚走上高台,日本人的灯却照到了他们,他们二话没说,背起王大顺就走,可最终没能走出广场。
第二天,三个人一起送上了高台。
日本人又把抓来的居民聚集在广场上。他们先是扒掉三个人的衣服,然后割掉了三个人的生殖器,再用竹签乱刺腹部,直到三个人的肠子流了出来,呻吟声慢慢地消失后,才把他们从高台上放下。
三个人放下来又吊上了一批。就这样,沙河县百姓的血顺着广场染红了十里沙河,可谁也没敢上前吼叫一声,谁也不敢上前阻拦一下。
这种残暴的行为在日本人眼里只是一种游戏,他们的刀枪刺进中国人的胸膛眼都不眨一下,放下一批吊上一批,他们可以随意地说笑,而全然不顾中国人的痛苦和中国人的仇恨。天快中午时,王君曼实在看不下去,才附在福田的耳边说,是不是改日再惩治这些刁民?福田把手一摆头摇着说,不,不,还有新花样呢!
福田打了个响指,又一批人拉上来,三个人一捆前后绑,并排九捆。福田又一个响指,一群日本人便持枪后退瞄准,看谁的子弹能一下子穿透三个人的胸膛,然后领赏。
王君曼实在看不下去了,谎称北门外有民团杀进来了。福田这才停止屠杀集合向城北门出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