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长歌难受极了，一手扶着柳长琪，老泪纵横。

　　莫采薇抬起头来，打量了一下此时稍微缓过劲来的柳长琪，喘息不已，浓重的痰声并没有消散多少，他整个人如同霜打的茄子。

　　也不知方才是装的还是真的突然旧疾发作了。

　　看这情况，怕是时日不多了。

　　莫采薇看了看柳长歌的情况，看不出他是想答应还是不想答应，也猜不透他到底怎么想的。

　　这个担子实在太重了，大到一个国家，一个国家的黎民百姓，她不敢去猜柳长歌会怎么选…或者…他不选！

　　正纠结时，柳长歌总算幽幽的开了口。

　　“好，我答应你，不过我只是暂时的，等我把太子培养好了，让他步入正轨，不再听信谗言，成为一代贤君，我就让位于他。”

　　莫采薇目瞪口呆的看着他，扛起这个担子有多难他不会不知道。

　　可他还是那么坚定！

　　至于那个太子，什么样自己是没见过，说是让位，到时候是个什么情况都不知道。

　　“你…”莫采薇结结巴巴，不知道该说什么，更不清楚自己是该支持他还是怎么？

　　柳长歌冲她温柔一笑，牵起她的手：“早说带你来见我的家人，这是我的王兄，我的亲哥哥！”

　　他淡然，坦诚，丝毫没有即将面临重担的压力，朝着莫采薇痴痴的笑。

　　随后，他回头对柳长琪说道：“王兄，这就是我给你提过的，我的王妃。

　　你知道我的，等我完成了你交给我的事，我和她就退隐，不管是山林也好，大街也罢，做个平平凡凡的人，这辈子，我再也不想杀戮了。”

　　这全然不像是个王爷说的话，丝毫不贪恋王权富贵，倒像是个看破红尘的老和尚。

　　莫采薇心头悸动，眼眶里一阵暖洋就要溢出，眼前的柳长歌仿佛又变回了那个一身道袍走天下的长生。

　　“不管是风是雨，我都愿意陪你！”莫采薇情不自禁的说出这话来。

　　虽是情不自禁，但也是深刻入骨。

　　“好！”柳长歌眼里含着泪水，紧握住莫采薇的手放在心头。

　　转而，柳长歌松开莫采薇的手，愈发坚定的对坐在高位喘着粗气的柳长琪重重的磕了一个头。

　　他承诺道：“王兄，你就放心吧，有了采薇的支持，我心里更坚定了，我一定把江山给你守好，决不落人外人手里，让百姓安居乐业，长治久安。”

　　“好！好！”

　　柳长琪手轻轻的拍了拍桌子，有些喜出望外。

　　“我今天在此发誓。”柳长歌举起手庄重的说道：“如若做不到，就让我曝尸荒野，永世不得入祖坟。”

　　世人都讲究入土为安，而柳长歌这誓言，许太重了些。

　　莫采薇有些心疼他这样的拼命，在心头暗暗立下决心，一定帮柳长歌完成心愿。

　　“快起来！快起来！”

　　柳长琪伸了一只手过去，将柳长歌和莫采薇虚虚扶起。

　　二人起身，再次对柳长琪拜了一拜。

　　“王弟说的事，我一会就办，也算是完成最后一桩事了，另外，王弟！”

　　柳长琪一双眼睛直勾勾的盯着柳长歌，像是要把他的五脏六腑看穿。

　　“丞相诡计多端，你们可要小心些。眼下势单力薄，不要和他正面冲突。”

　　这好端端，为何忽然提到丞相？莫非陛下想不经过丞相把莫正贤从大理寺放出来？

　　莫采薇对他们的对话，摸不着头脑。

　　“王兄，这些我都明白，你可要好好保重身体啊，咱们几年的计划，不能没有你！”

　　柳长歌再次痛哭流涕。

　　柳长琪却笑了笑，没有半点王者的气息。莫采薇感觉他很温馨，真像一个家人，比莫文还要有血有肉的家人。

　　他们聊得差不多了，门口忽然传来一阵急切的脚步声。

　　阿玉连忙懂事的跑到门口去，偷偷往门缝里看了看。

　　外面那人也没说话，只轻轻咳嗽了几声。

　　原本紧张的柳长歌忽然松懈了下来。

　　“没事，是我的心腹茂山，他在催我们了。”

　　柳长歌不敢怠慢，连忙又倒了杯茶，给柳长琪喝下，给他顺了顺胸口。

　　“王兄，你觉得怎么样？要不要再休息一下？”

　　柳长琪几个深呼吸，极力压制要咳嗽的冲动，面色逐渐正常了起来，看样子是缓过来不少。

　　“好了，我们走吧，不要让那些王孙等太久了心生怀疑。”

　　柳长琪这才颤颤巍巍的站了起来，柳长歌伸手就要去扶，被他拒绝了。

　　柳长歌只好转而来扶莫采薇，阿玉在身后跟着，几人慢悠悠的走出了屋子。

　　莫采薇这才发现，柳长琪虽然脚步不甚轻快，但都是虚的，仿佛一阵风就能把他吹跑。

　　看他佝偻的背影，莫采薇的心头升起一阵阵不好的预感，总觉得有什么大事要发生。

　　茂山见几人出来了，气氛很是奇怪，陛下的威严碾压得人喘不上气来，脑子却丝毫不慢，连忙朝着他们行了个礼：“启禀陛下，王爷，夫人，丞相那边在催了，问怎么还没有入席！”

　　“你且去回他，一会就到，让他莫急！”柳长歌冷冰冰的回了一声，茂山得了令，三步并作两步，飞一般的逃走了。

　　莫采薇见状，心想，这丞相就这么等不及…不由得轻轻叹了口气。

　　柳长歌握紧了她的手，打消了她心头的郁闷。

　　在回殿的路上，柳长歌用仅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说道：“采薇，你不要怕，一会就等着大殿门口，里面的太监宣了你就进去，衣服的事，我已经知道一二了，你这样也挺好看，不要自卑…”

　　他还想说点什么，可话到了嘴边却说不出来，到底是方才王兄的嘱托太过沉重了吧…

　　柳长歌想到。

　　没一会，几人便到了大殿，文武百官已经等候多时。

　　见他们兄弟二人一前一后进来，连忙行礼。

　　柳长琪开门见山的说道：“今日，我的王弟终于大病初愈，可喜可贺，王弟，近来如何呀？”

　　“托王兄挂念，还好。”

　　这些无聊的官腔莫采薇是半点都听不进去，只一心想着，待会在文武百官面前，不要太丢人才是，端庄！端庄！

　　她一遍又一遍在心里重复着，以至于里面的太监宣了几声她的名字她都没听见。

　　柳长歌心里慌了神，莫非采薇是被什么事情给缠了身，一时没法进来？可眼下自己也没办法出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