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上风雨兼程,马不蹄停,岭南越来越近了。
再有三四十里,便进入岭南地界,众人越发警惕小心。
越往前行,人烟越发稀少,一片死气沉沉的景象,除了凤轻舞一行人,竟无一个路人,车外寂寂无声,只有马车车轮轧在路上的吱呀声。
凤轻舞抬手撩开车帘,原本宽敞平整的大道上,此刻堆满各种路障,想必是为了限制百姓的自由出入。
因着这些路障,不得不小心避让,车速也慢了许多。
再往前行了数十里,仍不见人迹。
众人心生忐忑,不安的情绪在心中滋长。
此刻已过了正午,太阳高悬空中,发出明晃晃刺眼的光芒,三皇子勒紧马儿缰绳,挥手让队伍停下在原地稍微休整一番,待侍卫去前方查探一番,再行出发。
就在这时,一队士兵手持长枪盾牌,自前方走来,队伍整齐有素。
领头的士兵做了个‘禁止进入’的手势,让众人待着别动,带着一队士兵,慷锵有力的走上前。
走进一看,只见这些人脸上都带着棉布一样稍厚的面纱,紧紧地兜住口鼻。
领头的士兵,恭敬地行了一个标准军礼。
例行检查般,开口道:“前方疫区严重,烦请尔等绕行。”
君天翊身后的侍卫,冲上前,正欲开口。
君天翊伸手制止,道:“慢着!”随后从腰间摸出一枚玉牌,举到领头的士兵眼前。
“殿下息怒,末将等有眼不识泰山,请殿下恕罪!”那士兵慌忙跪在地上,讨饶道。身后亦哗啦啦,跪倒一片。
“罢了,你起来,本宫知道你们这是职责所在。”君天翊开口。
稍微顿了顿,接着问:“城中疫情怎样了?”
领头的士兵站起身子,详细作答。
君天翊听得眉头紧皱,心中担忧:岭南疫情已经到了如斯地步吗?
城外巡查的队伍里,已经有小兵飞快地回城禀报齐寒:三皇子驾到。
凤轻舞与三皇子等人在巡逻卫兵的接引下,往岭南城中走去。
往前行,远远可望见高大的城门楼,岭南城就在前方不远处。
渐渐地,便闻到一股难以言说的腐臭气息,空气中充斥着燃烧物的刺鼻味道。
凤轻舞不悦的皱起眉头,心中升腾起强烈的不安:这味道不对!
她伸手掀开车窗帘,看向车外。
只见道路两边原本是小摊小贩做买卖的地方,现在已经一片空旷,地上一堆一堆黑漆漆的还未完全烧尽的东西。
若是仔细一看,便能发现原来是衣物、枕席被褥、以及一些贴身用品之类的。
那前方一个大坑,竟叠放着成百上千的尸体,有士兵来来回回抬着担架拉着死去的人,往里边扔。
旁边还有几个老叟,佝偻着腰,带着防瘟疫的面纱,将那大坑旁边的尸首丢进大坑里,倒上燃油,颤颤巍巍的点着火折子,扔进尸坑。
瞬间,熊熊的烈火窜向天空,火光冲天,夹杂着一些黑乎乎的烟尘叫喧,一股燃油加着腐臭的味道漫了出来,空气中的气味更加呛鼻。
离得近的,忍不住被刺鼻的味道呛得,剧烈的咳嗽起来。
火势丝毫不见小,时不时有卫兵直接将从城中拉出来的,染病的尸体直接扔进燃烧着的尸坑。
有身强力壮的士兵,拿着巨大的铁锹,翻动在燃烧的尸身,好让瘟疫彻底烧灭在火中。火势张牙舞爪,叫喧着,发出“呜呜~”的声音。
只见一个个的士兵,因离得太近,被大火烘烤的,额头通红发黑,连脸上佩戴者的白棉口罩也变得发黄漆黑。
燃烧着的尸体,卷起一些黑乎乎的灰烬,腾空上天,又落在地上,尸坑旁边,一片乌黑。
这样子燃烧尸体,就算侥幸没染上瘟疫,离得近的,怕也会患上肺痨。
周遭的味道实在太让人难受,连呼吸也变得异常困难。忍不住吸上一口气,便会被呛得咳嗽不止。
那火坑旁,许多来回的士兵中,亦有“咳、咳、咳~”咳个不止的。
许久,那火坑的火势慢慢小了,堆积如山的尸体也处理了不少,坑里尽留下一堆堆黑兮兮的硬块。
谁也看不出来,这里烧葬了千万条的尸体。
凤轻舞定定的看着,眼眶湿了又湿,心中万分的难过与不忍。
她别过头,放下车窗帘,无奈的阖上双眼。
脑中一直想着刚才看到的那些画面,心里万分难过,又为自己的弱小、无力感到悲哀。
她现在只想快点进城,见到舅舅云翳然,与他好好研究如何拯救岭南未染上病的其他百姓。
杨柳见状,握住凤轻舞的小手,与凤轻舞一样,杨柳的心中同样是悲戚、难过。
凤轻舞缓了缓心情,肃然开口道:“给殿下讲下,麻烦快点进城,莫再耽误。”
骑马的人,视觉、心理更加震撼,都为百姓的可怜感到难过。
三皇子亦是剑眉冷竖,面若寒霜。
飞快驱马往城里赶,看城中如今是个什么情况。
此时此刻,京城。
皇帝病发的消息已将发到前朝,朝廷上下、人人自危。
今早皇帝便未上朝,皇后在李福全的搀扶下走上大殿,只说:陛下病危,尔等退下。
随后不理哄闹的百官,径直离去。
有官员不信,想要去寝宫拜见皇帝,亦都被禁卫军拦下。
二皇子的尸首运了回京,一直迟迟未下葬。
朝中,俨然成了皇后的天下。
还记得秦瑜心离开大殿前,那深深一瞥,让人不寒而栗。凤雄心知:京城,看来呆不得了。
他下朝后,直接回到府中,将自己关进书房。心想着凤轻舞等人得到这个消息已是几日之后,于是便火速修书一封,八百里加急传给同去岭南的齐寒。
铺开一张纸,龙飞凤舞的书道:
齐寒贤弟:
见字如晤,京城风雨变幻,皇后阴谋昭昭,二皇子殿下已被皇后出动烛龙卫铲除。
恐怕下一个,便会轮到三皇子,三皇子此刻应是到了岭南,贤弟切记一定带轻舞远离三皇子,以免招来杀身之祸。
皇后将皇宫里的禁卫军暗中收服,陛下也被皇后囚禁了,想来不日便会发动政变,进行逼宫。
朝中局势亦动荡不安,愚兄以为,此番你远在岭南甚好,兴许能保一命。
最后,愚兄最放不下的便是轻舞丫头,望贤弟带着轻舞丫头前来北地,与唔会和。
愚兄,凤雄。
信写好后,他唤来陈兴,让陈兴带着信,亲自前去岭南,把信交到齐寒手中。
同时又将一封提早就写好的另一封信一并交给陈兴,嘱咐陈兴千万将信交到凤轻舞手里,不能出半点差错。
等到了岭南后,陈兴就不必再赶回京城,直接便留在凤轻舞身边,时刻保护小姐安危。
陈兴离开后,凤雄紧忙召集家眷下人,将府上值钱的东西装上马车,准备连夜出发,逃出京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