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西林军情
因苏寒樱外出一天未归,李昭阳正在大发脾气,正要派家丁出去寻找,就见苏寒樱抱着一个包袱进了澹雅居来。
李昭阳气道:“苏寒樱,说你多少次了,妇道人家不要天天在外面瞎逛,你怎么从未将本宫的话听进耳朵里。”
苏寒樱任由李昭阳责骂,这边上手却将冰玉等人推出房去。
李昭阳见她如此,更气了:“你干嘛撵他们出去,难不成你害臊了。怕下人们看你笑话!”
苏寒樱来到李昭阳跟前,附在她耳边低语了几句,李昭阳表情瞬间变的惊愕,不等她发问,苏寒樱将手中的包袱塞到她手里,慎重的嘱托道:“娘娘,这件要紧东西就交给你了。若我与罗丞没有回来,麻烦你将此物交给皇上。”
李昭阳虽被吓到了,但脑子还是反应迅速:“你们若没有回来,此物交给皇上又有何用。”
“额!”
“笨蛋,你们不回来,那这京都定是要变天的。”李昭阳从容道,“你去找罗丞,不管如何,定要活着给本宫回来。其他事情就交给本宫。”
此刻冷静沉着的李昭阳无疑给苏寒樱吃了一颗定心丸,苏寒樱不在啰嗦,干脆的道:“好的,娘娘,我一定将罗丞平安带回来。”
话完,她便火速去马厩,挑了匹好马,往城门奔去。
这边,在尘香阁,阿潇正在命令人将袅袅结结实实的捆了起来,关在下房。
在下房里,气不过的她上去就给了袅袅两个耳掴子:“好你个吃里扒外的东西,你竟敢勾结那沈氏来害少奶奶。你给我等着,等少爷回来,看他扒不扒你的皮。”
袅袅哭道:“我没有。”
阿潇踹了她一脚,气哼哼道:“你还狡辩,少奶奶今日亲自听莲花说的。莲花说就是你给沈明珠传递的消息,那沈明珠才会临时起意要找人绑少奶奶。”她可惜的摇着头,“话说那沈明珠真是个猪脑子,也不想想少奶奶是跟着谁学的武功。她当初若叫少爷去绑少奶奶或许还有点指望。”
袅袅听她这话,就知道自己彻底凉了,她不服。
阿潇见她瞪着个眼睛,一副不甘心的样子,心中来气,又一脚将她踢倒在地上,啐了一口:“你别指望那个沈明珠会来救你,少奶奶和少爷都调查清楚了。沈家勾结秦王犯了抄家灭族的大事,沈明珠现在自身都难保。你趁早给我死心了吧。哼!”
阿潇命人守好门,自己便去房内上香,祈祷各路菩萨她的少奶奶和少爷平安归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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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霂正牵着马在城外等候,他抬头看着天边的月,心内甚是庆幸今晚没有雨。
又想,若今晚无事,只与苏寒樱在这月光下走走,也是件极满足的事情。
这月余,他的心境一直在变。
他恨罗丞,想报复他,想让他不痛快,这是真的。
但不想他死,想救他,也是真的。
他听到哒哒的马蹄声,看去,果真是苏寒樱出城来了。
等她靠近了,他立刻翻身上马,道:“寒樱姑娘,我在前领路,你跟紧了。”
苏寒樱以前和老将军经常夜猎,这样的夜路,她一点也不生分。
但李霂的爱护之心,她却十分感激,也不逞强,只扬鞭紧跟在其后。
话说昨晚罗丞出城,快马狂奔六七个时辰,次日天微明,才和高进等悄悄摸进了西林军大营。
西林军与禁卫军共同拱卫京都,只不过禁军在城内,而西林军驻扎在京都要口——上临。
西林军的挂名统帅仍然是罗荃老将军,实际掌控者则是皇帝李勍。
军中副统帅是跟随罗荃东征西讨,立功无数的悍将彭越。
罗丞到时,彭帅不巧早一日带兵出去巡视洲界了。罗丞正想再悄悄出营寻找彭老爷子时。
不想,他的到来已经被人告知那位高居贿赂名单第一的胡鼎宏。
胡鼎宏是西林军的主将之一,在西林军中人缘不错,深受彭越信赖,也颇得人心。
罗丞毫无征兆的过来,令胡鼎宏稍微有些摸不着头脑。
但此人心思深沉,加之心内藏鬼,早就暗中遣人去打听了。
两人见面,不等他问,罗丞便笑道:“本来想找彭叔问问知道我家那老爷子去哪玩了不,没成想,竟如此不巧。既然这样,那我就先告辞了。”说着,他就要走。
胡鼎宏听他如此说,忙道:“少将军,末将已经派人去给彭帅传信了。你且稍作,喝几杯酒,等那传信的人回来。”
这边,早有士兵备好了酒菜抬到了军帐中来,罗丞不动声色的扫了一眼,只见军帐内外站的都是胡鼎鸿自己的人。
他熟识的将军一个都不在。
他在上首主位坐下,自斟了一杯酒,朗声道:“胡将军,麻烦去把王将军、赵将军、关将军等几位将军叫来,陪我喝几杯。”
胡鼎宏赔笑道:“少将军恕罪,王将军陪彭帅出去了,赵将军带人去采买军粮还未归,而关将军——昨夜去镇上喝酒,如今只怕还在美人怀里,何时酒醒归来,也未可知。将军若不嫌弃,胡某可陪将军痛饮!”
罗丞听此,咂嘴惋惜道:“既如此,就只能辛苦胡将军了。”
胡鼎宏忙的给罗丞敬酒,劝了几回酒后,他看着俨然带刀站在罗丞两侧的高进等十余副将,道:“罗少将军,这堂上的十余位兄弟不妨也让他们喝几杯,松快松快。反正,这传信的人少说也得三四个时辰方回。”
不等罗丞开口,高进先道:“胡将军,我与十余位兄弟素来都是不喝酒的,你只需与我家将军喝,我家将军喝高兴了,我们自然高兴。不必与我等客气就是。”
胡鼎宏碰了脸灰,颇觉无趣,只好不再管高进等人。
只听罗丞又道:“胡将军,劳烦你派人去把关将军找回来,他老人家年纪毕竟大了,不能让他如此纵情酒色。”
胡鼎宏道:“将军说的是,但这关老将军无家无室,潇洒惯了的。他每次都要去个三五天才回,彭老帅时常也劝他,他也未曾听进去。若我们这时候去找他,只怕他老人家酒劲上来了,那去的人反倒遭一顿打骂。将军就由他吧!”
罗丞心内暗暗思忖:姓胡的如此推三阻四,可见未必派人去给彭帅传信,多半是让人去与京城那帮人打探消息去了。若我在这里干等着,只怕到时难脱身。
他道:“无妨,你们都怕他,不敢管他。我按理要叫他一声关爷爷,别人不敢,我却敢的。”只听他吩咐高进,“你带几个人随关将军的人去镇上把关老爷子抬回来。就说,罗老将军来找他吃酒,让他不得耽误,速速与你们回来。”
高进担心罗丞安危,犹豫了一下,却见罗丞眼神闪了闪,他立刻便心领神会,方躬身领命:“是。末将定将关将军抬回来。”
胡鼎宏见此,不好驳回,只好叫了几人带着高进等四五余副将出营去。
军中将士得知平南大将军来了,都兴冲冲的围拢过来,在军帐前张望,不时小声的称颂着罗丞的战绩。
胡鼎宏暗中使眼色,让自己手下去驱散众士兵。然而,赶走了一波,又来一波。
他正要再让人去撵,只见罗丞起身来到账外,胡鼎宏不知他要干啥,忙的紧跟在他身后,且见他带着几分酒兴道:“胡将军,这样吃酒好没意思。你将酒搬到教场,我要与众将士切磋。若能赢我一招半式的,本将就赏酒一坛。”
胡鼎宏见此,十分乐意。他正要拖延时间,以换取消息。
约莫一两个时辰,高进等终于抬着喝的醉醺醺的关廷回来了。
彼时,罗丞在教场上与众将士过招,众人对罗丞的武艺钦佩至极,叫好声此起彼伏,场面热烈喧闹。
关廷也有六十五六了,虽然醉酒,不甚清醒,但坐在小竹轿上的他,半睡半醒间看到眼前校场的场面,却突然猛一睁眼,一拍竹轿两侧扶手,腾空而起,径直朝罗丞后背拍去。
罗丞正在与一将士过招,听得后背掌风,立即一脚将那将士踢下擂台,方回身接下关老爷子这一掌。
两掌相击,不分伯仲。罗丞先撤了掌,拜道:“晚辈见过关爷爷!”
关廷摇摇晃晃了几下,方站住脚,口齿不清的道:“你小子……又骗我,老将军在哪里,哪里……”
罗丞再拜:“关爷爷你也忒不知保重了,你老请息怒,晚辈也是为了你好。”
他暗中看了高进一眼,只见高进微微摇了摇头,便知关廷还不知道他来西林军的目的。
又见四周将士林立,虽然大部分是来凑热闹的,但也有那混在人群里,时刻盯着他一言一行,心怀戒备之人。
更有那姓胡的片刻不离左右,他想,倘若下了这擂台,他相信姓胡的也未必会让他与关老爷子单独相处片刻。
念到此,他唯有抓住这台上的机会了。
只见他看着关廷,笑道:“关将军,这里是比武的擂台,你老权且下去休息,我与众位将军还要继续比武呢。你在这台上,未免打扰我们兴致了。”
关廷一听,气的打了一个酒嗝。那味道四周飘散,难闻至极,众人不禁掩鼻催道:“关将军,你老快去歇着吧。别耽误我们向平南大将军讨教!”
胡鼎宏来到擂台中间,笑呵呵的道:“关将军,末将送你老回营帐。咱不打扰平南大将军!”
众人越是如此,关廷十分的醉意,顿时就醒了四五分,他嚷道:“不,我不下去。”他指着胡鼎宏,“你闪边去……我也要同这罗家小子……比试比试!”
“不不不。你老醉成这样,要是晚辈不小心伤了你。回家还不得被我爷爷打死,你老莫添乱了。请先回去歇着吧!”罗丞故意表现出万分的不愿。
关廷一听这话,胡子气的翘了起来,抡起袖子,就朝罗丞打过去。
罗丞却不与他打,只是一味的施展轻功闪躲避让。
关廷越发来气,满教场的追着罗丞跑。罗丞见避无可避,只好游上旁边一十几丈高的旗杆。
关廷一看,只见旗台旁还立着一根旗杆,大叫了一声:“好小子。你关爷爷来了!”便也顺着另外那只旗杆游上去了。
众人仰头望去,只见两人各自立在旗杆之顶,隔空过招,打的好不精彩。
底下众人爆发出阵阵喝彩之声,胡鼎宏暂无计策将二人分开,只好眯着眼睛盯着旗杆上的一举一动。
不过片刻功夫,关廷便输了好几招,罗丞不愿再打,就飞身下来,关廷无奈,只好跟着一起滑下来杆下。
关廷站定,大喘了几口气,便指着罗丞臭骂道:“罗家小子,你先哐老夫说你爷爷来了将我骗回,又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满场跑不与我真心打。老夫知你这些年军功卓越,但竟变得如此托大自高。真真坏了老将军的名声。”
罗丞听得连连下拜请罪:“关老爷,你误会晚辈了。晚辈真是怕伤到你,并无看不起前辈之意。”
“你滚!”关廷借着酒劲蛮横斥道,“这西林军只买老将军的账,你这目中无人的小辈别来这装腔作势。给我滚出去!”
罗丞暗自隐忍,皱眉不语。
高进上到擂台,按剑厉声维护道:“关将军,我们家将军给足你面子,你却在众将士跟前呵斥我们家将军,末将奉劝你休得放肆,莫倚老卖老。若按军阶,关将军还矮我们家将军几品。”
关廷却油盐不进,越发老气横秋,直冲高进吼道:“你哪来的没长毛的东西,罗丞都没说话,你倒吆喝起来了。既如此,你们赶紧带着你们家什么平南大将军滚,如此目中无人的小子,老夫骂他,那是他的造化。就是他爹来了,也得跪下谢我。”
胡鼎宏没想到会有这么一出,他吓得赶紧劝着关廷,奈何关廷不依劝,借着酒气又骂骂咧咧了一番。
罗丞如此受辱,脸都气白了,欲要发作,又碍于老辈的情面,只见他甩甩衣袖,朝众人冷声道:“今日与众位切磋就到底为止,罗某贱脚误踏贵地,打扰大家了。告辞!”
胡鼎宏见京都的消息还未传回来,便想要阻止。他赔笑道:“平南大将军息怒,关将军吃多了酒向来都是口无遮拦。烦请将军移步营帐,容末将给将军敬几杯酒赔礼致歉。”说话间,他手底下几位全副武甲的西林军副将已经上到擂台来了,二话不说,就要拥着罗丞往营帐去。
高进与十余位副将见此,即刻按剑挺身道:“胡将军,你这是请人啊,还是扣人啊!”只见他巡视着场内外众人,“没想到威震天下的西林军竟如此败不起,单打独斗不过我们家将军,就要强留人。你们要脸不?”
众将士见好好的闹成这番场面,都抱怨道:“关将军忒煞风景了,打不过就打不过,怎可骂人。”又一致喊道,“胡将军,你老莫在丢我们西林军面子了,让罗侯去吧。”
关廷东摇西摆的扑到胡鼎宏身上,胡鼎宏无奈的一把扶住他,他又说起醉话来:“胡兄,我陪你喝。咱哥俩喝,别让外人来扫兴!让他们滚……”
“告辞!”至此,罗丞片刻也不想呆了,嫌恶的看了关胡一眼,大步下了擂台。
那些将士纷纷往两边让开,胡鼎宏的人想上前拦人,又摄于罗丞步步生风的强大气场,夹杂在士兵中畏畏缩缩,犹犹豫豫。
直到罗丞不紧不慢的走出大营。
关廷才放开了胡鼎宏,佯醉呼呼睡倒在地。
胡鼎宏拿他无可奈何,只命人将其抬回营帐安歇。
至此,众将士方恹恹散了。
他自回到营帐,招来随去的将士问:“那高进等人可与关老爷说过什么?”
“并没有说过什么,我们一直在旁盯着。关将军一路都是睡着的,不曾与高进对过话。”去的将士答。
胡鼎宏细细回想,也没发现有何不对劲的地方。以为是自己多心了,只好任由罗丞去了。
本来他想派人跟踪,奈何自知手底下无人有不被发现这本事,便作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