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中大场面的宴席,宗室女眷不能坐在席间,只能坐在席面下不起眼的一角,游婧芝不愿参加这不公等的场合,故而谎称身体不适缠着庆珑要离去,庆珑遂向皇后辞行,带着游婧芝,游景覃姐弟二人出宫离去,此刻已是酉时,街上行人车流已渐渐稀少。
突然马车停下,马车外随行的淳嬷嬷对马车中的庆珑道:“公主,前面跪了个行乞的姑娘挡住了路。”
庆珑掀开车前门帘,见一个身材瘦弱,衣服破破烂烂打满补丁,赤着双脚的女子跪在她的马车前,游婧芝没戴帷帽,故而躲在庆珑身后偷偷的朝外看。
淳嬷嬷厉声道:“前面这位姑娘,你可认识你挡着的是谁家的马车?难道瞧不见街上行人见我家马车都是要回避的吗?”
那个女子抬起头,约是二十来岁的模样,生着一张精致的瓜子脸,一张樱桃小嘴,小巧的鼻子上一双眼睛通透干净,虽然她的脸上脏兮兮的,但是难掩貌美,确实是已不可多得的美人。
“你跪在我的马车前,可是要求些什么?”庆珑面色和悦的问她。
那个女子战战兢兢的发着抖,磕磕巴巴的回答:“我,我要钱,贵夫人,您能,您能赏我点钱财吗?”
庆珑不紧不慢的问道:“看你的样子想必是许久没吃饱饭了,难道现在填饱肚子不重要吗?”
女子忙摆摆手,脸上挂泪道:“不,我只要钱。”
“那你要钱要做何?”庆珑继续问。
女子回答:“我官人原是在这京师之中做工的,平日干点帮贵人府里送菜送柴的活儿,可是后来他病了,病的太重,就没有了活计,家中钱也都花完了,家里没了药材也没了粮食,贵夫人,您发发好心,我就想讨点钱来给我官人瞧病。”
庆珑叹息一声,心想这也是个苦命的女子,让她想起当时第一次见三姨娘明氏卖身葬父时的情形,“你叫什么名字?”庆珑问她。
女子依旧发着抖,回道:“我叫春芽。”
“春芽,想必你家人为你取名时是希望你能像春天新芽一样活得勇敢坚强,我确实可以给你些钱财,但是这毕竟是我的钱财,我不能白给你,我需要你回报我。”庆珑端坐马车里,落落大方的说着。
春芽小心的问着:“贵夫人,您要我如何回报?”
庆珑思索了一下,说道:“今日你先带点银子回去,先给你官人请了郎中看病,待看完病吃了药,你便来驸马府里......”
“我不卖身,宁死。”庆珑话没说完,便被春芽打断,她的话说的很是坚定。
庆珑想,她这般貌美,怕是她之前乞讨时也遇到了些图她姿色的人,想来这女子倒是个烈性子,庆珑笑笑说:“你放心,你来我府里不过是干些打扫烧火之类的活计,我不收你的卖身契,自然,你不卖身于我驸马府,那我只能管你一日三餐,没有月银,你只需干上五年就算还清我的银两了,但是有一点我必须说好,在我这干活时你也不能卖身于他家,否则我是饶不过你的。”
春芽忙磕了几个头,道:“贵夫人菩萨心肠,我爹娘在世时教过的,受人恩情,就一定要要报恩,只是,您不怕我今日拿了银两就跑了吗?”
庆珑向淳麼麽递了个眼色,淳麼麽便懂了,拿了点银子给了春芽,庆珑道:“这点银子与我,不过是星星点点,与你也只够请郎中买药,再吃上几顿饱饭而已,若你拿了银子跑了,等银子花完了你就要继续过食不果腹的日子,饿肚子的滋味我虽未尝过,但想来也是不好受的。”
春芽收了银子紧紧攥在手心,又磕了几个头,道:“我虽然没看过书,但是懂道理,等我安排好我家官人,我就去您府里,您的大恩,我一定会去还的。”
庆珑浅笑着放下了帘子,春芽让开了路,马车又继续朝着驸马府方向行驶。
游婧芝问庆珑:“母亲,家中奴仆这么多,本不需要她的,母亲又何必?”
庆珑将女儿揽入怀中,道:“等你长大了,会更明白,这世道女子活着有多不易,我也是想让她能有个活下去的念想,我看她是个懂事的人,想必对她而言报恩也是一种念想,否则要是万一她的官人挺不过去,估计她是会为了贞洁找跟绳子一脖子挂上去的。”
游婧芝才恍然大悟,“原来母亲是想救她一命,让她别为了那不顶吃喝的名声丢了自己性命。”
外面炊烟已升起,家家户户闭上门,过着自己的日子。